缙云眉眼带笑,目光落在她摊在桌前的册子上,上面有她拿朱砂圈出来的几个数字。
阿南将热水放在桌角边,拿了茶壶过来泡茶,先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捧着茶杯,对他打趣道:“先生是专程来提点我的呢。”
缙云接过茶碗,刚喝下一口,听她说完先是一愣,后来脸不禁微微潮红。
“南姑娘误会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险些溢出来,语气有些急,继而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得不合时宜,便忙放松下来,顺手从怀中掏出帕子来擦拭桌上的茶渍,自顾自笑着。
此刻的缙云,脸上的笑容与屋内的阳光相映成趣,令人如沐春风。
这是阿南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认真打量表妹的心上人,他长得朗月清风自不必说,更难得眼神竟十分清澈,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干净纯粹的笑容温暖如春,似是可以缓和世间所有尖锐与不平,平心而论,若是小芙真能与他喜结连理,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擅长药理,元家医药世家,十分般配。
缙云并不知道阿南此刻心中的想法,只觉她盯着自己看,心下有些涟漪,慢慢随着她的欣悦而扩大,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冲她一个劲儿地笑。
阿南忽然有种感觉,虽说他算是这个宅子的半个家主,但对这个庄子上的事知之不多。
她几乎可以肯定,任何一个接触这个烂摊子的人,都无法笑得如此开怀。
他见她面色稍显凝重,便盯账册上的红字看了看,索性直接对阿南道:“钱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脸又红了,暗自懊恼一时嘴快说错了话。
偷偷打量阿南,心内只小心翼翼地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炫耀出身?她家道中落才沦落,早已是家财散尽,此刻再和她提出身,便是戳人家的肺管子了。
“不是钱的事。”她并没留意思忖中的缙云,只沉沉地自言自语。
缙云将信将疑地看着阿南,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漱玉捧着白瓷盘子进来,里头是两个热乎乎的白面饼子,另有一个小铫子,里头炖了萝卜,一见了他便十分热络地招呼他一同吃饭,他果真坐下了。
阿南在睡眼惺忪的春月耳边低语几句,小丫头便撒腿往外去了。
漱玉赶着去看王觉,放下东西就急匆匆走了,缙云在她对面坐了吃饼,两人都没说话。
阿南就着萝卜汤吃饼,还没吃两口,外头就来了七八个管事儿的。
缙云正要说话,阿南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搭理他们,你吃饭就好。”
她说罢放下饼子,往后头书桌上取了些东西,慢条斯理地走出去,捧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就在廊下站了,听他们一一奏报。
等他们都说完了,阿南只顾低头看手里的册子,却并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有些耐不住性子的管事直接上前开口怒道:“南姑娘,如今既是你管事儿,就该拿出个管事的样子,若是只知一味拖延,便是聂先生给你做的保,咱们也是不能答应的!”
阿南微微一笑,只轻声道:“请各位稍等一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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