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伯格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正举着杯子四处致敬。
“再次向你致谢,我无私的大副朋友,你的勇气与计谋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
“客气。”
王锦笑着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轮机长先生,谢谢你救下了我的船员,他们对我至关重要。”
“嗐,都是哥们儿,说这干啥。”
雷纳德挠着脑袋,乐呵呵地回应。
“也感谢你,幽海的灾难,阿丽莎船长,你…都在酒里。”
“喂!凭什么我待遇不一样啊!”
阿丽莎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那一枪可是我打的,不然你的大副就被炸上天了!”
“莎莎姐,我替他谢谢你。”
名叫葵的寸头女人相当豪爽地站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
阿丽莎嘿嘿笑两声,美滋滋地点点头。
救命之恩摆在这,以前偷罗盘结下的梁子也就没人再提了。
葵意外的健谈。
她谈论着幽海上的奇怪生物,讲天空中飞行的蛇身女妖,讲深海中徘徊的峡谷巨蟹,还有科尔伯格曾经钓上来半艘沉船的事。
这片海洋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广阔,有太多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理查德在边上时不时插两句,偶尔低头翻翻记录册。
王锦静静听着,直到那三个字频繁地在葵口中出现。
“我们依旧要去狩猎幽海鲸。”
葵放下酒杯,英气的脸上满是向往。
“这是船长的愿望,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啥要劳心费力去钓条鲸鱼呢?”雷纳德摸着下巴。
如果是单纯的观察记录他还能理解,可这伙人是真打算跟幽海鲸干一架。
“我可以回答。”
科尔伯格笑笑,眼中有光芒正在闪烁。
“朋友,想想看…那么多港口全都是它的遗骸,这种奇迹般的庞大生物好像就生活在我们身边。”
“可却没有人,请注意,是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见到过活的幽海鲸,留下明确记录…多么不可思议。”
科尔伯格沉声说着。
“我们会努力寻找真相,成为第一个捕获幽海鲸的船队。”
“到那时,我们会带着那庞大的身体走遍幽海,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这跟金钱无关,跟地位也无关,我们享受的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快乐。”
“噢…就像钓到特大的鱼会装作迷路,绕着小区走一天一夜才回家那种。”雷纳德拍拍脑门,“自我满足。”
“是的,自我满足。”科尔伯格点点头。
“幽海上有各种各样的家伙,他们追逐杀戮,追逐财富,追逐名声。”
“而我们,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份货真价实的满足感。”
嗒。
科尔伯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放回桌面,“所以要去钓幽海鲸。”
话题又转了回来。
“没错!”
“头儿说得对!要去钓幽海鲸!”
其他深蓝号船员同时点头,脸上是跟科尔伯格同出一辙的兴奋。
“真是纯粹…”王锦嘬了嘬牙花子,情不自禁地感叹着。
到了这个程度的钓鱼佬,已经颇有几分悟道的意思了。
钓上幽海鲸那天,说不定就有几个船员当场顿悟圆寂,留下一地舍利子。
“理查德,你又是为什么想见幽海鲸呢?”
王锦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那是个很无聊的故事,大副先生…啊呀呀,我有点醉了。”
理查德晃晃悠悠倒在桌子上,躲过了王锦的提问。
“你这家伙。”
王锦无奈地笑着,向后靠住椅背。
闲聊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谈谈正事。
嗒嗒。
杯子轻轻敲打着桌面,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王锦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随意地发问。
“科尔伯格,你怎么看待冷冽者?”
“嗯…这是个好问题。”
科尔伯格点点头,认真回忆跟冷冽者相关的东西。
“他们最近开始活跃,跟许多知名海盗都有瓜葛。”
“单论影响力,甚至隐约盖过了许久未曾露面的海上皇帝。”
“冷冽者并没有从这片海洋中掠夺什么,只是一直在寻找终北大陆,听说那是幽海唯一一块陆地…可惜已经沉没了。”
“噢对,他们最近在重金通缉一个亚洲男性,年纪似乎不大。”
“不不,科尔伯格。”
王锦摇摇头,伸手指向他。
“我想知道你对冷冽者的看法,你的主观评价。”
“我?”科尔伯格坐直身子,毫不犹豫地回应,“他们不适合钓鱼。”
他的表情太严肃太正经,说的话又太奇怪,以至于其他人同时愣了几秒。
王锦跟科尔伯格对视着,同时露出笑容。
这是只有几个人才能明白的哑谜,谜底是科尔伯格老家的谚语。
失去良心的人连鱼都钓不上来。
从主观来看,科尔伯格厌恶冷冽者。
可他没有明着说,这意味着…
王锦站起身,将头发变回黑色,又伸手在脸上抹了抹。
伪装被扯碎,少年跟通缉令上模糊的影子完美重合。
“自我介绍一下,科尔伯格。”
“我叫王锦,是冷冽者的眼中钉。”
嘎吱!
凳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两名船员毫不犹豫地拔出火铳,对着王锦扣动扳机。
眼前一花。
咔嗒,咔嗒,咔嗒。
击锤落空的声音响起,阿丽莎随手将弹丸丢在桌上,转头继续喝酒。
死寂。
“喂!干什么呢!”
“该死…这两个疯子!”
在两名船员拔出匕首冲上来之前,其余水手一拥而上,将他们死死控制住。
“人多了必定如此,不用太在意。”王锦耸了耸肩,再次坐回椅子。
——
袭击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准确来说,这压根算不上袭击。
王锦主动暴露身份,帮科尔伯格揪出邪教徒船员,借此清除异己展开进一步合作…这是双方瞬间达成的共识。
排名第十的船长不可能是傻子。
从科尔伯格用暗喻说出对冷冽者的看法时,这件事便注定会发生。
“不用这么严肃。”
王锦看着一脸认真的科尔伯格,无奈地摆摆手。
他倒是想着威胁一下这名深蓝号船长,没想到压根不需要。
这家伙的性格确实对得起那副英国佬的长相,相当死脑筋。
“我没打算收编你的船队,该钓鱼钓鱼,该到处跑就到处跑。”
“我们是盟友,只要在关键时候表明立场,其余的我不会过多干涉。”
“好吧。”科尔伯格笑了笑。
“王锦,你是我见过最慷慨的人,说真的。”葵举着酒杯叹了口气。
“这些要求跟没提一样…要不我们送你点东西吧,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能同行一段我已经很满意了。”王锦摆摆手。
“借你们的舰队隐藏寒鹅号和战争乌鸦号,到冰蟹港的路才没那么难走。”
“北极之光号也在附近狩猎鱼人,他们不会放过阿丽莎的。”
——
如果幽海也有四季,那么大概是到昼短夜长的冬季了。
海面上的光芒迟迟没有出现,寒鹅号亮着灯光,静静行驶着。
跟以前那种孤零零的境地不同,这次它被一群深蓝涂装的舰船护在中间,领头的则是大小不相上下的捕鲸船。
在它们旁边,战争乌鸦号被牵引着前行,像是漂浮在水面的尸体。
天空偶尔响起几声尖啸,到了海克娜的地盘。
那是模样俊美的人身海妖,长长的蛇尾随着翅膀挥舞微微摆动,在空中留下妖艳的弧度。
海克娜偶尔会落在船上休息,跟水手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再将他们残忍杀害。
呼!
被羽毛覆盖的翅膀抚过舷窗,王锦皱眉看了一眼,把小狐狸塞进被窝盖住。
穿上拖鞋,走进空荡荡的走廊。
昏黄的夜灯照不亮角落的黑暗,耳边的水声让人有些不安。
王锦走向了另一个人的卧室,叩响房门。
咚,咚咚。
一阵手忙脚乱的扑腾声,红桃带着点喘息的声音传来。
“谁?”
“王锦。”
啪!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红桃的声音变得无比慌乱。
“等!等我一下!”
“不用开门,我是来问你东西的。”
王锦站在门边,听着卧室的洗手间传来水声。
“手指长好了吗?”
“好了…不对,没好。”
“你现在自残我是能看出来的,别做多余的事。”
“…哦。”
红桃失望地哦了一句,随即是金属落地的铛啷声。
“冷冽者的神使一共有几个?你见过几个?”
王锦迅速进入话题,以免红桃在这时候过来开门。
“没见过,听过声音,好像是姐弟两个。”
“姐弟…我见到的应该是弟弟。”
王锦小声嘀咕着,转身离开。
嘎吱。
卧室门被推开,红桃探出脑袋,只看到了王锦的背影。
“王锦,我有话要问。”
她咬咬嘴唇,喊住了少年。
“我警告你…你要是没穿衣服,我会毫不犹豫地扣光你所有工资。”
王锦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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