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有些担忧地看向卫瑗,“你那个——”
“放心”,卫瑗拍了拍他肩膀。
凑近他耳旁悄声说:“墨没有问题,真真的好墨,水里的东西,一盏茶就散发掉了,无迹可寻。”
她站直身体,俏皮地朝赵淳眨了一下眼睛。
“哈哈哈,那就太好啦。”
放下心来的赵淳,一想到黑狗子出丑时的模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今日真是太痛快了,走,我们喝酒去。”
赵淳兴致勃勃地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看要去哪里。
“不行”,卫瑗停住脚步,看了看天色尚早。
“我得入宫一趟,你自己先回府吧,今天黑狗子出了丑,你别在外面了。”
“怎么突然要入宫?”赵淳奇道。
“你别问了,”卫瑗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她师父府邸的方向走去。
上一世,她身死之后,皇帝哥哥就昏迷不醒,她很担心皇帝哥哥身上的毒今生发生什么变化,一定要尽快去看看才行。
皇帝哥哥自出生到现在一直走在悬崖边缘,尚在襁褓之中时,就被太后毒害。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成长为大周最出色的少年才子,亲政后,一定能是心怀天下的有为明主。
只见她穿过几个小巷,来到一处僻静之所,正是孙神医的府邸后门。
敲了敲门,门内良久才有声音问道:“谁啊?”
“忠伯,是我。”卫瑗回答道。
门很快打开,门后是一个背上有个大罗锅,头发花白的老者。
他让进卫瑗后,把头探了出来,仔细快速地看了看巷内四周,然后轻声将门锁好。
一个时辰之后,从后门走出一个药童装扮,面目普通,略显木讷的童子。
背着一个药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甘草,你可算来了,这几日你没来,陛下快把门槛儿都看出窟窿了。”
甘草刚低着头跨入章德殿中,一旁的内侍就低声说道。
“咳”,御案后的年轻皇帝轻咳一声,挥了挥手,内侍低头退了出去。
甘草抬起头,目光欣喜地看向皇帝,疾步上前:“皇帝哥哥”。
只见坐在上首的皇帝,有着比美玉更精致优雅的容颜。
平时沉静自持,韬晦不言的他,总是如蒙尘的明珠一般。
此刻见到她,就如高居阆苑的神仙,拂开流云,显现真身。
周身霞光流动,散发出温润,却令人感觉如洗髓清心般沁人心脾的光芒。
此刻仙人的眼中,流露出欣喜。
嘴角含笑,看向她关切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甘草使劲眨眨眼睛,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和想要流泪的的冲动。
她露出喜悦和欣喜,使劲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担心你,皇帝哥哥,你好不好?”
皇帝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哼,我还是自己把脉吧”。
甘草把药箱放在一边,轻轻拿起皇帝比白玉还晶莹无瑕的手,凝神把脉。
半晌,她放下右手,又拿起左手仔细把脉,她心里如惊涛骇浪般。
怎么会?皇帝哥哥的脉象显示毒已经开始侵入心脉。
如果不能在几日内压制住毒性,皇帝哥哥就只剩3个月的性命;
3个月后的月圆之夜,便会毒发身亡。
这在上一世是没有的,这是为什么?
她轻轻放下手,仔细端详皇帝的面容,又凑近看向皇帝的额头和眼睛。
“皇帝哥哥,您最近是不是睡不好?还咳了几次血?”她装作很平常般,问道。
皇帝还是点点头,轻轻说道:“不打紧,咳的血也不多。”
“血是什么颜色的,和以前一样吗?”
“一样”,皇帝语气轻柔,风轻云淡地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哼”,甘草打断道,
“你又不说实话,血肯定是黑中带紫,而且还隐隐带了一点腥味。
每次咳血的时候,都如噬心般疼痛,对不对?”
皇帝笑意加深。
甘草的心疼了一下,眼眶微红,不过她的皇帝哥哥是个强者,不需要她的同情。
她不忍心说出实情,但是形势凶险又不得不说。
她凑近了一点,低声说道:“皇帝哥哥,他们最近在毒药里又加了东西,真是歹毒。”
皇帝哥哥仍然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她心疼不已,看来皇帝哥哥早就猜到了。
她缓缓解释道:“以前我们总是顾忌您的身体根基不稳,怕承受不了;
同时也担心用以毒攻毒的办法解毒,痕迹太明显,被人察觉后,怕他们狗急跳墙。”
“所以一直以隐秘的法子,慢慢怯邪扶正。
这么多年来,您的身体虽然表面中毒很深,但实际内里还好。他们也一直没有发觉。”
再次停顿下来,她关切地看着皇帝哥哥,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促使他们着急了,他们开始有点毫不遮掩地换毒了?”
皇帝安慰她道:“无事,他们还不敢做得太明显。”
踌躇了半晌,想到三月之期,刀悬一线,没有时间再犹豫。
她心一横,说道:“也好,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们换毒,对您的脉象变化就会以为理所当然,正给了我们调整解毒方法的良机。”
“我打算将计就计,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来为您解毒”。
这一刻,甘草的眼中闪现着属于天才的强大自信,
“我们不用普通的以毒攻毒,而是用多种毒药相互制衡冲减后,再与您体内的毒去慢慢中和”。
她压低声音:“正所谓光而不耀,静水流深,看似温和,实则藏锋于钝,又不易让人察觉。量他们也看不出来。”
“可是,这也是从未用过之法,其中凶险,我——”
她攥紧拳头,心下也无十足把握,这赌的可是皇帝哥哥的命啊,让她怎么下得了决断?
“你尽管施为”,皇帝轻语道,“小婉儿,不要怕。”
淡淡地一句话却重若千钧。
“嗯”,甘草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皇帝哥哥总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毫不畏惧。
而她又何德何能,怎么能、又怎么敢辜负这份以性命相托的信任。
她迅速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皇帝哥哥,
“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我要先去寻一些特别之物,然后一定用稳妥的法子来进行。”
皇帝一听,不再云淡风轻,语气略急:“你别去冒险。”
“不会,您放心。”
门口传来一声轻咳,甘草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御桌上的玉盘里。
“这些是我刚新做的,方子改了,样子和味道都和以前一样,”
甘草看着皇帝的眼睛,快速又不舍地低声叮嘱:
“皇帝哥哥,你要吃好睡好。”
“嗯”,皇帝哥哥含笑点头,嘴边的微笑,美得令人心碎。
“参见太后。”
门口的内侍,齐齐跪倒在地,拜向一个头戴镶珠缀玉金凤冠,身穿龙凤呈祥锦袍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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