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离婚你提的,夫人走了哭什么 > 第361章 番外篇·有些感情不得好死7
    我没有去应黎悯,但是他那句话却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荣新馆,黎悯走进去的时候,一路都有人带着,并且姿态谄媚,连连喊着黎少好。

    我想,过了五年,黎悯终究是坐稳了这黎家大少的位置,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总裁,而我,却在监狱里将自己的年华都消磨了。

    尉嬴在包间里等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玩手机,黎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冲我们笑笑,“来了啊?”

    黎悯一看他的表情,就有些意味深长,“你这是最近失恋了啊?”

    尉嬴没说话。

    黎悯乐了,“我知道了,让美人给甩了吧?”

    我一听,就知道尉嬴这几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凑上去,“之前听说你结婚了,怎么回事啊?”

    尉嬴一脸烦躁,“别提了,结了个婚跟没结一样。”

    见他这副模样我便不再多问,三人坐下来点了自助的日料后就等着上菜,我起身说想娶上个厕所,黎悯便给我让了位置。

    走出包间的时候,隔壁房间正好也走出来一个人。

    我来不及闪避,目光就这样和他撞上。

    他笑得从容不迫,眸光里带着些许惊愕,“祝贪?”

    这一声迟来了五年的呼唤,让我内心顿生几分刺痛。

    我说,“虞总好。”

    虞渊冲我笑笑,说道,“很久没见了。”

    我垂眸,不动声色敛去脸上的情绪,说着,“是啊,很久没见了。”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虞渊干脆直接走到我面前来,站稳了,就这样看着我。

    我们之间隔了五年,以及太多汹涌暗潮。

    曾经有人说过,有一种男人,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甚至说老了才更加有味道。我想虞渊就是这种人,他已经不能算得上是年轻了,可是越是这样,眸光越发沉稳如水,气质淡漠如山。

    此时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似乎是在透过这五年的时光打量过去的我。

    后来,他沉声道,“你瘦了。”

    我道,“嗯。”

    两人便这样相默无言,其实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开场白来打招呼比较合适,我和虞渊之间的关系,说清白的确清白,说暧昧,也确实相当暧昧。

    男人伸出手来触碰我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一步,随后说着,“虞总今天也在这里吃饭吗?”

    虞渊点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晚眠也在。”

    听到这个名字,我身体深处涌起一股血腥味。

    我强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我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语毕我朝着厕所走去,走廊的另一端,虞渊死死盯着我,似乎想把我看穿。

    我想,五年了,虞晚眠,我还是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从厕所门口走出来的时候,我便看到了在一边抽烟的黎悯,自从五年前那件事情之后,黎悯便开始放纵自己抽烟,原本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

    他拒绝自己对任何东西上瘾。

    他看见我走出来,淡淡地掀了眼皮来看我,“好了?”

    我说,“嗯。”

    “我刚碰见虞渊了。”

    黎悯继续开口道,指尖的烟忽明忽暗,零星的烟火正在努力地将自己烧作灰烬。

    “我也碰见了。”

    不打算隐瞒,我就这样直白地开口和黎悯说道,“虞渊告诉我,虞晚眠也在。”

    “嗯。”

    黎悯将烟暗灭在厕所门口的垃圾桶上端,随后烟蒂丢进下面垃圾桶里,他姿势像是无所畏惧一样,对我说着,“我等下晚上要去找一趟她。”

    我笑了,“是去哄她吗?”

    黎悯上来摸了摸我的头发,他说,“我都没哄过你,怎么可能会去哄她?”

    是了,黎悯从来就没有哄过我。

    我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和虞晚眠保持着联系?”

    黎悯的吻轻柔地落在我的额头,与此同时,我看到了走廊尽头转身朝这里走过来的虞晚眠。

    我冷笑着,踮起脚尖,随后将自己的唇奉上。

    我很少和黎悯接吻,而这一次,他也没抗拒我。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要做什么,黎悯微微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急促的笑意,随后松开我,转身,就看到虞晚眠不可置信地站在那里。

    她望着我,脸色惨白,对着我喃喃道,“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像是疯了一般上前,狠狠推开我,我脚步不稳往后倒去的时候,黎悯上来一把将我扶助。

    看着黎悯的动作,虞晚眠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指着我,颤着声音道,“祝贪……?”

    我笑了,我道,“嗯。”

    我还活着,虞晚眠。怎么样,我还活着,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怕?

    虞晚眠指着我,一字一句,用尽力气,“祝贪!你居然没死!”

    我大笑,“是啊!我居然还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

    虞晚眠朝着黎悯看了看,表情有些慌张,“亲爱的,你为什么和她站在一起?”

    黎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和谁站在一起,需要跟你过问吗?”

    虞晚眠红着眼睛大喊一声,“和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黎悯笑了,笑得还挺帅,“我如果做了,你是打算拿我怎么样吗?嗯?”

    虞晚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一般,尖着嗓音喊道,“我们快结婚了!黎悯!我们快结婚了!”

    黎悯沉默了五年,这五年一直让虞晚眠以为黎悯已经放下了一切。

    可是这个叫做祝贪的女人一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那一刻虞晚眠看向我的眸子里,带着鲜明的恨,“祝贪,你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和我抢?”

    我冲她轻松无比地笑笑,“只要是好的,我都抢,不管是谁的。”

    虞晚眠站在那里气得发抖,我却挽着黎悯的手臂在她面前转身离开,就如同胜利者的姿态一般,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瞥过她——

    我说,“五年前是我让给你,五年后我回来了,你就不会再有一丝容身之处!”

    语毕,我和黎悯头也不回地走开,剩下虞晚眠一人脸色惨白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和黎悯走进包厢的时候,没想到包厢里另外坐了一个女人。

    胸大腰窄腿长,相当浓重而又艳丽的女人,五官妩媚,气质诱惑,正冲着我们风情万种地笑笑,“你们来了。”

    尉嬴坐在她对面,脸色不是很好,“今天我兄弟在……”

    “唉,你是祝贪对不对?”

    岂料那个女人直接掠过了尉嬴的话,朝着我举起手来,“你好,我叫辛妲,是这家伙的……老婆。”

    我和黎悯齐齐用一种“你小子艳福不浅啊”的眼神看向尉嬴。

    尉嬴哐哐哐拍着桌面,“老子是被逼的好吗!”

    辛妲瞥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冲我笑着,“你真漂亮,祝贪。我之前有听说过你。”

    我冲她笑笑,“听说就好了,不必认识我。”

    “真有趣!”辛妲冲我眨眨眼,“老娘就喜欢你这样不喜欢我的!”

    尉嬴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人家都不想认识你。”

    辛妲依旧忽略他的存在,上来就把我拽在一边坐下,对着黎悯摊手,“黎少,就麻烦您和我老公坐一起了。”

    “无妨。”

    黎悯倒是应下来挺快的,辛妲入座后就开始缠着我问一大堆事情,尉嬴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你别问了,有什么好问的。”

    辛妲两眼都是星星,“我老早就想认识你了。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太帅了!我一直都想认识你!”

    我说,“不好意思刚才那些故事都是瞎编的。”

    辛妲一脸迷妹状,“啊完了,好像更帅了!”

    “……”剩下的三个人齐齐沉默。

    吃完饭大家分道扬镳,辛妲挽着尉嬴一路笑得魅惑人心,我和黎悯则转身向地下车库,她和我道完别之后就上了尉嬴的车,尉嬴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冷笑,“你以后少给我出来丢人。”

    辛妲对着化妆镜补口红,补完了口红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也不屑地冷笑,“你以为我冲你来的?”

    语毕她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又将烟缓缓吐出来,“老娘奔着祝贪去的,你别把自己当个人物。”

    尉嬴一脚踩下油门,“你挺嚣张的。”

    辛妲表情不变,“你以为呢?”

    尉嬴大笑两声,“辛家倒台了,也就你还能笑得那么开心。你一点儿都没发觉大家把你的骄傲当笑话看吗。落魄名媛,嗯?”

    辛妲的脸色一白,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许久,她才道,“尉嬴,这话不用你来告诉我,在我找死之前,已经有人跟我说了无数遍。”

    夜风吹起她袖口的一角,手腕处触目惊心的交错疤痕被路灯打亮,车子飞快开过去的时候,灯光便又迅速地湮灭下去,仿佛那场面只是个错觉。

    辛妲抽着烟,眯起眼睛,无限风情,就像是旧时上海滩的大小姐,眸光清冷,唇角淡漠。

    这世上啊,谁能说自己真正地活过一次呢?

    【另一边,黎悯车内——

    我用好奇的眼神看着黎悯,我说,“刚刚那个是尉嬴的老婆?”

    黎悯说,“我也是第一次见,以前一直都只是听说。”

    我说,“挺……有个性的。”

    黎悯比了个娘娘腔的兰花指看着我,捏着一把嗓音,“你喜欢~这样的啊~~”

    我浑身鸡皮疙瘩,“算我求您了!正常点吧!”

    黎悯嘴角一拉,就立刻恢复了面瘫的脸。

    他将我送到家里,随后调转车头,我走上前,趴在驾驶座的窗上看他,我说,“要去找虞晚眠?”

    黎悯冲我笑笑,“吃醋了?”

    我压下心头酸涩,我说,“没有。”

    黎悯说,“哦,那就是了。”

    我气急,“还不快滚!”

    黎悯明显被我愉悦到了,笑出声来,“乖,我去去就回来!”

    我说,“谁等你似的!”

    黎悯没说话,就是笑了两声开车走了,我推门进去,发现密码又改回了原来的那串数字。

    男人心才是真正的所谓海底针吧。

    我有点搞不懂黎悯要干什么,不过无所谓,反正做什么都已经伤害不到我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了。

    我走进黎悯家里,别墅依旧如同五年前那般沉默寂静,仿佛这五年里没有任何人进来过一般,清冷得快要发疯。

    我走上楼,走到自己房间口,那种熟悉的感觉便又回来了。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装饰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改变。

    而且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灰尘,也没有老去的痕迹。

    就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整理这小房间,一直都有人,在等着我回来一般。

    我没说话,转身去了黎悯的房间里,他的房间被修改过,变得更大了,家具也都换了一遍新的,我进去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人原来真的在这里住了整整五年。

    五年,车子换了,家具换了,可是但凡有我痕迹的地方,都被保持着五年前的模样,没有一丝改动。

    我想,五年前的黎悯还是后悔的。后悔放我走,后悔离开我,后悔让我疼了那么久。

    但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呢?

    我轻轻关上了他房间的门,随后走向那张床,在床中央躺下,将自己缩成一个圈,随后慢慢地,慢慢地进入了黑暗。

    黎悯是在半夜一点回来的,他满脸戾气地走上楼梯,一边走楼梯一边扯着领带,随后将衣服都凌乱丢了一地,最后在自己房间门口站定。

    他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床中央缩着一个人影。

    他走上前,才发现是睡着了的祝贪,偏着半边脸,长发在枕头上散开,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网,皮肤苍白,显得又瘦又清冷。

    他看了她很久。

    忽然间想起来,五年前自己是怎么发现对祝贪有感觉的呢?

    大概是她第一次离开这栋房子的时候,自己走进她的那个小房间里,结果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怅然若失。

    他看到了那件被缝好纽扣的衬衫摆在祝贪房间里的桌子上,他记起来,那是自己有一次喝酒喝多,扯着衣服的时候把纽扣崩掉了。

    他原本以为那件衣服丢了,可是没想到祝贪才保存着,甚至将那颗纽扣缝好了。

    那一天,黎悯拿着那件衣服发了整整一小时的呆。

    后来虞晚眠过来找他,他答应了。只是一个祝贪而已,走了她,还会有别的女人来陪他,黎悯以为祝贪是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

    可是那个晚上,祝贪按着门铃和卫阙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那一刻他的心被恨意侵蚀。

    他看到她就这样醉着酒挂在别的男人怀中,一脸迷茫而又委屈的模样,表情又无端地诱惑,看到自己的时候,还瑟缩了几分。

    当时黎悯就想伸手将她从卫阙怀里扯出来,可是狠狠忍住了没有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念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没有动,只知道当时他看着祝贪的时候,心里全都在叫嚣着这个女人不能被别人带走。

    为什么不能?他也不知道。

    他将自己情绪控制得太好,以至于后来看见祝贪被别的男人带走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跟着冒出密密麻麻的细痛。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是自己小看了祝贪,甚至高看了自己。

    他对祝贪产生了占有欲,且猛烈而又汹涌,他根本无法自己控制。黎悯以为自己计算了一辈子,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超出自己的意料,唯有祝贪是个意外。

    后来,他赶走了虞晚眠,开着车去祝贪朋友家楼下,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

    看到祝贪和卫阙第二天早晨回来的时候,黎悯怒从心起,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心里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黎悯从冗长的回忆里抽身而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熟睡在床上的祝贪,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后走到另一边躺下。

    我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无意识地喃喃了几声,却察觉到有人抱得更紧了。

    我快要喘不过气——

    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黎悯那张白皙而又透着几分疲惫的脸,我全身一惊。

    他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也睁开眼来看着我,随后伸手盖住我的眼睛,“很晚了,继续睡吧。”

    我没敢说话,就这样在他怀里僵着,不敢动。

    这个拥抱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迟到了太久,甚至连双方都已经感到陌生。

    曾经,黎悯抱我的时候熟练而又自然;现在,他抱着我,我却慌张无措。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东西,该忘记的东西没有忘记,不该忘记的温暖和回忆,却让你忘得清清楚楚一干二净。

    我躺在黎悯的怀中,就这样迎来了五年后第一个在他怀里醒来的早晨。

    早上睡醒的时候我发现被子都在我身上,黎悯在我身后光露着,冷白色的皮肤透着毫无人气的寒意,他没有睁开眼睛,我就看了他一会,随后良心发现把被子往他身上挪。

    谁知道就是这个动作,让黎悯醒过来,他看着我,喃喃道,“你醒了?”

    我道,“嗯。”

    黎悯还没说第二句话就直接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脸懵逼看着我。

    我也一脸懵逼。

    随后我弱弱地举起双手,“不好意思,昨天把被子抢光了……”

    黎悯又打了一个喷嚏,我在旁边笑得发抖。

    大少爷哑着嗓子冲我喊道,“不许笑!”

    我大笑,“你们神仙也会感冒啊!啧啧!”

    结果就是黎悯请了一天的假,躺在床上干睡觉。

    我从他嘴里抽出体温计,我说,“二百五十度,没得救了,等死吧。”

    黎悯翻给我两个白眼,“你再说一遍?”

    我说,“三十八度七,黎少,身体要紧,你休息吧。”

    黎悯冲我冷笑,“休息?休息了钱哪来?”

    我说,“您或许可以去完美空间试试。”

    完美空间是一家出了名的牛郎店,里面的鸭子都开法拉利的。

    黎悯的脸扭曲了,冲我咆哮道,“拿电脑过来!我要办公!”

    我立刻麻溜的去给他端电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黎悯戴上了那副眼镜,人模狗样相貌堂堂。

    我心说这人渣不管什么时候帅总归还是帅的,戴上眼镜有那么点儿斯文败类的腔调。

    黎悯戴着眼镜不知道跟谁在视频,一边聊天一边蹦出好多生僻的英文单词,我侧着耳朵在一边听了一会,发现他们在讨论实体经济,于是凑过脑袋去看,就看到了电脑屏幕另一端的楼晏临。

    这位人渣败类老师正打着领结在电脑面前,看见我的时候也愣了愣,用中文说道,“黎悯,你旁边的……是祝贪?”

    黎悯戴着眼镜,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楼晏临说,“多……多久了?”

    黎悯说,“她去坐了五年牢。”

    楼晏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看来五年前我坐牢的消息并没有传到他那里。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随后跟我打了个招呼,“五年没见了啊,祝贪。”

    我冲他道,“楼老师您好。”

    楼晏临被我这个称呼逗笑了,随后说,“别了别了,你的毕业证书都是黎悯来帮你搞定的。”

    我看了眼黎悯,我说,“我真毕业了?”

    黎悯扬扬下巴,“书桌最下面一层拉开来,有你的毕业证书。”

    我说,“我还以为我都算休学了呢,你怎么做到的?”

    黎悯露出一个冷笑,“有钱什么做不到?”

    我在他背后做了一个呸的动作,这厮背后长眼睛一样看过来,对着我,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我缩了缩脖子,随后去看屏幕,楼晏临冲我笑笑,“你弟弟也喊我楼老师了。”

    我心里一惊,震惊道,“谢京那臭小子也考进a大了啊?”

    楼晏临说,“对的,在金融系,偶尔还会来找我谈论课题。”

    我说,“我离开太久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楼晏临推了推眼镜,“没关系,反正你弟的学费还是黎悯出的。”

    我又朝着黎悯看过去,我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办了多少事情?”

    黎悯说,“该办的都办了,就差后事了。”

    我眼睛有点红,深呼吸一口气,我说,“那怎么办啊,那我五年前离婚不是亏大了啊。”

    黎悯冲我笑,“我说了啊,一个月后婚礼,你过来劫场子。”

    我说,“那我要是不来呢。”

    黎悯干脆利落地说,“那我等了你五年就不等了,就去做别人的老公了。”

    我摸着下巴,“好像还是睡别人的老公比较刺激一点,要不你娶了虞晚眠吧。”

    黎悯被我气得在一边咳嗽,楼晏临眯着眼的笑声从屏幕另一端传过来,他说,“你们现在的相处好像比以前好多了?”

    我耸耸肩,“破罐子破摔了还能怎么样啊,笑是一天,不笑还是一天,我现在老了,宁愿自己活得开心点。趁着还没老透,把该报的仇报了,该算的帐算清楚了,也算是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黎悯指着自己看着我,“你有账要和我算吗?”

    我冷笑,“你放最后算,我要是跟你算账,可是一时半会都算不清楚。”

    黎悯说,“那我这五年不是在补偿你吗?”

    我说,“道歉补偿有用要傅峥嵘做什么?”

    黎悯说,“你等着,我现在就找人做了傅峥嵘。”

    下午的时候黎悯睡了一觉,醒过来浑身是汗,去洗了个澡,感觉舒服了很多,穿着浴衣冲我道,“下午要不要出去玩?”

    我用黎悯的qq号和叶天在qq游戏大厅决战连连看,听到他说这句话手一抖,我说,“你说什么?”

    黎悯脸一拉,“当老子没说。”

    “打住打住!”

    我甩开鼠标飞过来,我说,“黎少,您最近有人气了啊?”

    黎悯说,“我以前没人气吗?”

    我说,“麻烦您能有点b数吗?”

    黎悯没说话,死死盯着我,末了叹了口气,“我想你在牢里呆了五年,出来不适应,所以想带你去走走。”

    我唏嘘地盯着他,我说,“黎悯,你这是要跟我谈恋爱的意思啊?”

    黎悯说,“谈恋爱是这样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不过我俩之间的账算不清楚,你要想跟我谈恋爱,你最好自己掂量掂量。”

    黎悯怒了,“你他妈挺有胆子啊?我们之间什么账啊?杀父之仇还是横刀夺爱啊!”

    我说,“九曲回肠太多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我还没原谅你,你最好也别原谅我,不然我有心理负担。”

    黎悯被我气得怒极反笑,“我需要你原谅我?你什么人,有资格原谅我?”

    我啧啧了几声,“你看你看,这腔调又来了。黎悯,我告诉你,五年前我吃这套,五年后我不吃。”

    黎悯盯着我,没说话。

    我也盯着他,屏幕上叶天不断地抖屏,问我怎么打到一半不来了,我也没去管。

    最终是黎悯狠狠咬了咬牙,冷着声音道,“行!你牛逼!老子还是乐意跟你这样!”

    我笑了,“黎少,别往我这堵南墙撞,没有后悔路可以走。”

    黎悯又不说话了,改而上前抓住我的手腕。

    他瞄了一眼屏幕,“你在干什么?”

    我干笑一声,“拿你的号打连连看。”

    黎悯笑得更开心了,只可惜那笑里怎么看怎么带着杀气,“跟叶天?”

    我点点头,“嗯。”

    黎悯眉眼一弯,冲我分外灿烂一笑,然后伸手抢过鼠标把叶天的q拉黑了。

    “再让我看见你和别的男人打游戏,老子打断你的手!”

    黎悯抓着我往外走,我拼命挣扎,我说,“你想做什么!”

    黎悯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我,“带着你谈恋爱去!”

    我说,“你以为咱俩之间就这么算了呀?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说过去就过去!”

    黎悯没说话。

    我红了眼睛,“黎悯,你在我身上造成的伤害,可不是单单一个五年可以消磨的!你现在来说喜欢我,你他妈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我咬牙切齿喊出口的,黎悯的背影都跟着颤抖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脸来,白皙的脸上写满森然的寒意,“你什么意思啊?”

    我颤着声音,“你什么意思啊?突然之间跑来示好?你开窍了啊?发现离不开我了啊?”

    黎悯那凶狠的目光几乎能把我刺穿。

    我笑出眼泪来,“可惜,晚了!黎悯,五年前你要是拿着这份心思,我兴许端着一颗心傻逼呵呵往你跑呢!五年后,你这招已经没用了。”

    我走上前,靠近他,抓住他的手按在我胸口,我说,“覆水难收,黎悯,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重修于好。”

    重修于好这词,也得是曾经好过呢。我们好过吗?我们也就睡过吧。

    黎悯像是被我的话刺痛到了一般,五年前我有多痛,现在就有多恨。

    我想,我这五年学会的最多的就是自我保护,谁,都别想再从我身上获得一点甜头!哪怕是黎悯,也别想!

    黎悯后来摔门而出,感着冒的他出门去干嘛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无力地走回房间,一头摔进被子里,将压着的枕头抽出来盖住脑袋,随后无声哭泣。

    热泪从眼眶滚滚落下的时候我才明白,这颗心原来还活着,还在跳动。

    受了刺激,还是会疼。比五年前,更剧烈。

    外面开始下起了雨,我躲在房间里,听着远处大地传来的闷闷的雷声,又想到了五年前那个雨夜。

    我打给唐为电话那一刻,眼底那道触目惊心的雷。

    雨下了很久都没有停止的念头,一直在持续着,而且越下越大,看样子今天晚上可能一直都会下雨。

    黎悯出去了好几个小时了,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只知道我又把他惹火了,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五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冷笑一声,从被子里出来,打算去楼下洗澡。

    曾经的我不敢在黎悯的独立浴池里洗澡,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卑微低贱的妓子,而现在——

    我面无表情地踩着步子来到浴池口,拿着ipad熟练地遥控着这栋房子里的家具,随后我将平板放到一边,脱掉衣服就踩着水进入浴池。

    曾经在这里,我对着黎悯剖出心头血,我对他说,“我不要可怜你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后来他暴怒地踹门而入,将我压在床上,对我说着,好聚好散这个词,从来都是带着未完的恨意说出口的。

    我想了想,也的确是的。

    我拼了命想要刺伤黎悯,所以我才说出口好聚好散这四个字。

    我们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好聚好散。

    我将自己泡澡在水里,又想起自己曾经在水底让自己摒濒临窒息的边缘,黎悯将我拎起来的时候,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和恐惧。

    温水湿热了我的身体,我在浴池里泡了二十分钟,直到皮肤上都晕开了淡色粉,我才起身,带出一大片水花,我扯下边上的浴衣擦干身体,随后开了暖气,换上一套浴袍优哉游哉地走向大厅。

    在厨房里榨果汁的时候,大厅的门被人猛地推开,黎悯携裹着一阵风雨进来,他全身都是湿的,看向我的目光比先前摔门走的时候还要狠。

    他说,“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啊了一声,从厨房里走出来,我说,“我在洗澡没听见……”

    黎悯冷笑,“你还挺会享受啊。”

    我见他一幅浑身上下都湿透的样子,就问他去干什么了,黎悯没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我心想爱说不说,我也就随口一问。

    随后我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擦。”

    黎悯站在门口脱衣服,把湿衣服都脱下来,最后穿着一条内裤走进来,我后退几步,我说,“干什么?”

    黎悯眯眼冲我笑,修长高大的身材就像vogue封面上的超模,他捏着我的下巴,“用我的浴池洗澡了?”

    我点头,“对的。”

    黎悯笑得更狠了,“祝贪,你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我也笑笑,“以前收敛的时候动不动就吃你的耳光,我才发现收敛原来根本就没有用。”

    黎悯没说下,又一把甩开我,独自走向浴室。

    过了一会,一声咒骂声传过来,“fuck——!祝贪!你刚刚给我的是什么毛巾!”

    我笑得特别灿烂,“厨房擦完的毛巾!”

    黎悯喊着,“你等着,老子洗完澡就掐死你!”

    不过洗完澡他并没有掐死我——我点了一份外卖,我们两个暂时安静下来平平和和吃东西,黎悯洗完澡后的眉眼带着一股子出尘的矜贵劲儿,我看了几眼,他察觉到了,也抬起头来看我,眼神冰冷,凶狠如蛇。

    我没说话,心里想着不知道roo有没有死,都五年了,蜥蜴这玩意儿能活那么久吗?

    吃完东西我很自觉地收拾了桌子,等我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靠,我这是在干什么,都五年后了怎么还在人家家里这么自觉做牛做马。

    心里想着,就把盘子往洗池一摔,可是看着里面这些碗筷,我又叹了口气,认命一般拿起来开始洗碗。厨房外面黎悯在看我,看了一会他走开上楼了,临走时留了一句话,“等下拿罐可乐上来。”

    我没应他,他就自己上去了。

    我上楼的时候,哐的一声把可乐摔在他面前,我说,“你的可乐。”

    黎悯正盯着屏幕看,一只手摸过来,直接单手打开了可乐罐,抓着罐子就仰起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动了动,还挺有几分腔调。

    我没说话,在另一边自己坐下打游戏,黎悯过了好久说了,“你弟弟从虞渊那儿辞职了。”

    我浑身一惊,“谢京什么时候去虞渊那里上班了?”

    “是实习。”

    黎悯纠正我,“他今年大三。”

    大三这个词让我有些恍惚,原来谢京已经大三了啊,我印象中他还是高中生呢,永远都驯不服的样子,信誓旦旦说要带我过好日子。

    要是唐衣没死,今年他也该是大三了,和谢京一般大的年纪,笑起来应该更阳光有活力了。

    我心中一片酸痛,我说,“谢京怎么想到去虞渊的公司实习的?”

    黎悯看也没看我,继续在浏览网页,“是楼晏临告诉他的,告诉他你之前在虞渊的公司里是实习。”

    我没说话,他就继续说着。

    “你消失五年那段日子,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去坐牢了。你就像是突然之间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音信就离开了。谢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很晚,大家都已经和你失去联系好久了。他就考上了a大,然后也找到了楼晏临,楼晏临告诉她,你在虞渊的公司里实习过一段时间,所以他也去了。”

    我眼睛都红了,我说,“谢京就他妈是喜欢作死。”

    黎悯转过来看我一眼,“他现在要来我们这里。”

    我表情一愣。

    “因为他现在知道你回来了。”

    黎悯不动声色地说出一句话来,“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想要到我们公司里来。”

    我鼻头都有点酸,我以为我坐牢的这五年,没有人会记得我。本该记得我的程千绾不在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想到我了才对。

    可是我没想到谢京会凭着这些蛛丝马迹,朝着我的方向,那么努力地奔向我。

    就像是记忆中那个傻笑的臭小子一般,那么拼命那么辛苦地在寻找我。

    我以为他都已经不想再和我这个姐姐继续有联系了,可是没想到,他还会记得我。

    我冲着黎悯笑了笑,“总算有人记得我。”起码做人还不算太失败。

    黎悯说,“是啊,五年,一直都有人在记得你。”

    他这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我不想去明白。我将头埋进两腿之间,肩膀颤抖着,我说,“黎悯……我总算觉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一直都觉得我已经是这个社会多出来的人物,隔空了五年,大家都已经习惯没有我去过日子了,我突然间回来,谁也不需要我……”

    他从座位上离开,来到我面前,将手按在我头上,用力揉了揉。黎悯的人是冷的,哪怕他在尝试着传递给我温度的时候,也还是冷的,他温暖不了我。可是很多时候,他在我身边,我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就如同冷血动物的陪伴,就像当初我问黎悯,你为什么要养蛇。

    黎悯说,那种冰冷可怕的东西,很能带给人安全感。

    我那个时候想,黎悯原来也会缺少安全感。事实上大家都缺少安全感,能一个人过活,那该活得有多让人心疼。

    我第二天又陪着黎悯起床去公司上班了,下过大雨的早晨空气很清新,风中还带着一些湿漉漉的泥土清香,就如同一场暴雨洗刷了所有罪恶的痕迹,重新开始的还是令人期待的明天。

    我陪他到公司的时候,照例是背后一堆人叽叽歪歪,有的在揣测我的身份,有的在试图挑拨我和黎悯的关系,我在独立办公室坐下,套头就看见黎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进去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瘦削细长的身影看起来还挺有那么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下午的时候,人事部的人过来我这里,说我传过来的文件出了问题,大概是要找我的麻烦,一堆人站在我办公室门口。

    我看了眼那个文件,随后查了一下上面的记录,发现压根不是我这里传出去的。

    于是我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向他们,“不是我这里出的问题。”

    “不是你在这里还能是哪里?”

    人事部的部长是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的姿态颇为嚣张,指着我,“大家都那么认认真真在上班,只有你现在上班时间居然还嗑瓜子!”

    我说,“那我该做的本分事情也做了,我没做的,你别想脏水泼到我头上来。”

    人事部部长气得说话哆嗦,“你是觉得有黎少给你撑腰特别了不起对吗?”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觉得有黎少撑腰有多了不起。”

    人事部的部长气花了脸,妆都跟着花了,我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没有了五年前的耐心,直接把我的电脑屏幕转了过去,“你过来查。要是这份文件是我这里发出去的,那我承担后果。但是这不是我这边整理发送的,就说明跟我无关。”

    “谁知道你是不是删除记录了啊!”

    我明白了,她这是直接想让我背黑锅背到死。

    看着所有人窃窃私语的表情,我说,“那要不,我辞职,你满意吗?”

    人事部部长反应一愣。

    我说,“你不是想赶我走吗?我辞职?你意下如何?”

    “你……”她往后退了几步,“你说得像是我逼你一样!”

    我耸耸肩,“你看,要证据,你又不信,非得说我删了。那我承担责任辞职吧,你又觉得我是装作被逼,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我推开,黎悯正抓着车钥匙走过来,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妈呀,时间过得这么快,又到了吃午饭的点了。

    他拨开人群来找我,“怎么回事?”

    我一脸无辜,“人事部部长栽赃嫁祸。”

    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告状方式。

    人事部的部长脸都黑了,眼眶微红看着黎悯,“黎少,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呢……”

    “那难道是我栽赃嫁祸给你?”

    我指指自己,随后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小把戏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看着都觉得low。记录这种事情找技术部恢复一下电脑就都可以看见的。到时候要是我上面都没发送过那丢的是你的面子,这种低级的手段就别拿出来了好吗?”

    我都懒得去管你们。

    黎悯没管这件事情,就是抓着车钥匙对我说,“走,吃饭去。”

    一帮人看着他无视了人事部部长,直接领着我扬长而出,只是半个小时后,就传来了人事部部长被炒掉的消息。

    我一边吃牛排一边给黎悯鼓掌,“黎少霸气!”

    黎悯说,“为什么连我公司里都会有这种脑残。”

    我说,“脑残哪儿都有,虞渊公司里更多。”

    黎悯乐了,“盛达财阀这两年发展开始慢慢平稳下来了,没有之前那么强盛。”

    我看了他一眼,“虞渊老了啊。”

    “这是他同意虞晚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黎悯优雅地切着牛排,随后将他盘子里的牛排戳到我盘子里,“这个也尝尝。”

    我一边吃一边点头,“因为你们家强大了吗?”

    “没错,毕竟虞渊是个商人。”

    我说,“你就这么跟虞晚眠在一起吗?那我不是小三?”

    黎悯略微疑惑地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啊。”

    我笑了,“为什么不能有了?”

    “一个礼拜后是虞晚眠的生日,她邀请了我去,你说我要不要去?”

    “这种无聊的问题为什么来问我?”

    我吃饱了,放下刀叉,随后摸着下巴,“要不我也去吧。”

    “你是存心想气死她吗?”

    “对的。”

    我微微笑了笑,随后喝了一口咖啡,站起身子对着他笑笑,“不过我自己有办法进去。”

    几天后的周末,黎悯的感冒好了,不再千方百计拖着我让我伺候他,我从他别墅里出来,拦了辆车打的向别处。

    刚入初秋的季节,空气里微微有些凉意,我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里面是小背心,牛仔裙搭着黑色小高跟,我拎着包来到咖啡馆里,随后在服务员的领导下来到一张预定了的桌子前。

    男人正双手交叉姿势优雅地看着我。

    我笑着挽着头发过去坐下,随后喊了一声,“虞总。”

    虞渊意味深长看着我,精致的面容上写满了猎豹一般的掠夺欲——很明显,我今天的穿着很对他的口味。

    他说,“怎么想到约我出来喝咖啡?”

    我笑着,“怎么,虞总大忙人,我约你喝个咖啡,也没空吗?”

    虞渊点了单,随后服务员将糕点和咖啡拿上来,他抿了一口看我,“五年前怎么不约我喝个咖啡突然间消失了?”

    我的笑容凝固了,随后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去坐牢了。”

    虞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死死盯着我,手中抓着的杯子重重落下——男人原本良好的教养在这一刻被惊愕打破了,他说,“你说什么?”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声音的平静,我说,“我去坐牢了。五年前。”

    “坐了五年的牢……?”

    虞渊不可置信地问我,“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

    我冲他摇摇头,我说,“有人帮我瞒了下来,并没有让全世界都知道。”

    虞渊问我,“是黎悯吗?”

    我说,“是。”

    随后男人便不再说话,就是用那种复杂而又充满了打量的目光审视我,似乎是在观察我这话里的可信度,他说,“五年前你为什么坐牢。”

    我不做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我杀人了。”

    虞渊浑身一震,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我有杀人的勇气。

    我望着他的脸,终是没有克制住自己心里上涌的气血,我说,“你知道我杀的是谁吗?”

    “是你宝贝女儿最厉害的靠山的亲弟弟……”

    我念着那个五年来自己一直都不敢念的名字,我说,“唐为的亲弟弟,唐衣。”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唐衣真的是他的本名。

    那个傻小子将自己真正的一切都在同我诉说着,没有任何隐瞒。

    而我,却将他的信任辜负了,并且事后不痛不痒,毫无任何内疚感。

    虞渊震惊地盯着我,一直都还没从那种情绪里缓过来,“你在说什么?”

    “虞晚眠让唐为来警告我不要接近黎悯,唐为就绑架了我最好的朋友,程千绾。”

    手指上的银戒指缓缓作疼,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束紧了我的血肉和脉搏。

    我说,“程千绾死了,在五年前。”

    五年前,我二十岁,程千绾二十岁。

    五年后,我二十五岁,程千绾二十岁。

    她的人生被永远都停止在了五年前的二十岁,如花一般美好而又绚烂的年纪。

    我将手指攥成拳头,我说,“所以我杀了唐为的亲弟弟,一点都没留情。并且为此,我心甘情愿去坐牢。”

    虞渊看着我,喃喃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也轻声说着,“大概人的野心是无限的吧,你女儿虞晚眠想要得到黎悯,已经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甚至借着别人的手来伤害我。只要不是她做的,她照样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虞晚眠。”

    “可是我不一样……”

    我拖长了音调,猛地看向虞渊,我说,“我不一样,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哪怕杀人,也是我自己亲手杀了他,看着他死在我眼前。”

    “虞晚眠的高明之处在于可以让男人为她去死,而我学不会。”

    我看向虞渊,眼里带着触目惊心的恨,“所以我回来了,虞渊,有些账,我需要和虞晚眠彻头彻尾连本带利的算清楚。”

    我喝下服务员递来的咖啡,随后眯着眼睛笑了,“我今天来不是来得到你的同意的,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虞晚眠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虞渊,五年后的你,已经保不了她了。”

    因为,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只要她死。

    虞渊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想,我的确是疯了。

    监狱里的五年,我沉寂过,放弃过,自我毁灭过,到头来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战胜心魔。

    我还是想报仇,程千绾日日夜夜入我的梦来,她说,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自己坐牢了呢。明明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怎么就让自己进去了呢?

    我备受折磨,一直都等待着,有朝一日监狱的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我便以一种更剧烈的姿态席卷重来——

    我从来都没离去过,我心里这份已经被腐蚀了的仇恨永远都没有淡下去过。

    虞晚眠啊,她不死,我如何安心?

    虞渊看着我,他说,“祝贪,你什么时候可以放下一切放过你自己呢?”

    我笑着冲他摇摇头,我说,“放过我自己?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只知道,放过虞晚眠,就等于要我自己死。”

    她造的孽已经不比我少,可她还是这样安心地活着,永远不会受到威胁一般活着。

    多么不公平啊,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在虞渊耳边缓缓丢下一句话,随后便看到男人的瞳仁骤然紧缩了几圈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

    那一刻,我在他眼里看到的,除了错愕,还有狂喜和掠夺欲。

    我想,我又成功了。

    虞晚眠的生日宴会办的很大,毕竟有的人是看着虞渊的面子来的,再加上虞渊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孩子,他们就把虞晚眠当做虞渊亲生一般捧着。现在这位千金大小姐生日,怎么有不来的道理?

    我倒是在地下车库的时候遇见又遇见了辛妲和尉嬴,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可是表情却都僵硬的过分。

    辛妲看见我的时候,风情万种地朝我抛了个媚眼,“又见到了啊。”

    我冲她笑笑,“辛小姐好。”

    “你好啊祝贪。”

    尉嬴也在一边跟我打打招呼,打完招呼他们两个人自己对视的时候,又陷入一种关系相当差的态度中,我不好意思尴尬地当电灯泡,于是踩着高跟鞋走开。

    今天虞晚眠是主角,她穿了一身露肩长裙,eliesaab的最新款仙女裙穿在她身上倒也相当有气质,美人如玉,身材纤细。

    她今天大概特意叫了化妆师来帮她化妆,妆容精致优美,又镇得住场,又有些温婉大方,此时此刻她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一般,果然,在看见一个人影的时候,虞晚眠脚步有些急促,走上去,笑着喊了一声,“亲爱的!”

    黎悯在人群中回眸,我也因着她那声叫喊声抬起头来,却不料,黎悯和她没有对视,我却和黎悯对视了。

    穿越汹涌的人潮,掠过无数的人脸,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

    虞晚眠已经跑到了他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就像是一对亲密至极的恋人。而黎悯脸上冷漠地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就这样看了眼就把目光收回来。

    彼时我身边的男人也笑了一声,他说,“生气了?”

    我摇摇头,化着淡妆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的痕迹,反而笑得相当美丽——这种虚伪的笑,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信手拈来。

    我说,“没有,只是没想到虞晚眠会在这么大的场合里公开。”

    虞渊不可置否,“看来黎悯的确是要做我的女婿了。”

    我笑了,“你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

    虞渊搂着我的腰一紧,随后说道,“不如你过来做他的继母?”

    我心中一愣,“你是在邀请我嫁入你家吗?”

    虞渊的眸中深邃得让我望不到尽头,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危险,男人笑着盯住我,眼中带着暗欲,“你觉得呢?”

    我轻笑一声没有给予回复,路上碰见了虞渊的朋友,几个人都在猜测我的身份,我却只是淡淡一笑不给出回答。

    如果我告诉他们我是谁,他们大概都会大吃一惊。

    祝贪啊,那个贪婪得不得了的女人啊。

    没有人知道我消失了五年,也没有人知道这五年里我在经历着多大的煎熬。

    我只是这样以一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姿态再一次回来了,但是这种表象下,是一颗苟延残喘的心脏。

    我挽紧了虞渊的手臂,可是这样也得不到半点安全感。

    我从来都没有办法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安全感。曾经我一度想在他身上靠岸,可是我发现我错的离谱。我和虞渊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喜好追逐喜好厮杀,喜欢捕捉猎物。而我只是他看中的猎物,一旦捕捉完毕,那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兴趣。

    我到现在能吊着他,全靠那些所谓的新鲜感让我在他眼里还有那么点儿味道。

    对面有人冲我走过来,我在看清楚是谁的时候表情一愣。

    卫阙也愣了,他挽着一个小姑娘直直冲我而来,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喊了一声,“祝贪?”

    虞渊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

    但我依旧教养良好地笑着,我说,“卫公子今天特意从隔壁市赶过来的?”

    卫阙挑了挑眉,“是黎悯叫我们过来的。”

    我说,“黎悯挺疼虞晚眠的,都把自己好兄弟叫过来了。”

    卫阙意味深长地说,“黎悯疼谁还不一定呢。”

    我没敢去接这句话,只是看了眼他身边的姑娘,笑了笑,“这是新欢啊?”

    一句话刚落下,他身边的小姑娘就如临大敌似的抓住了卫阙的手臂。

    卫阙皱了皱眉道,“阿是啊。”

    我故作寂寞地说,“唉,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拜托了,你别说话那么婊里婊气好吗。”

    卫阙被我逗乐了,“您自个身边不是还有一位虞总吗。”

    我说,“那是我拉来做戏的群众演员。”

    虞渊在一边发出声音,“哦?我原来是群众演员?”

    卫阙身边的小姑娘眼神凶猛盯着我,似乎我现在脚踏两条船似的。

    我心说,卫阙那条船我没踏稳,虞渊这条船都还没踏上去,干什么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四个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阵话题,随后就彼此心照不宣地抬抬下巴走开,一走开,脸上的笑就沉下来。

    虞渊啧啧了两声,“本事见长啊祝贪。”

    我说,“多谢夸奖。”

    “你当年和卫阙发生过什么?”

    “你想知道?”

    我看了一眼虞渊,后者正饶有兴趣地盯着我,我今天穿了一身西装裙,显得干练又精致,化着淡妆的脸上不动声色地蛊惑着,我冲他笑笑,“原本你有机会可以去了解我的过去的,可惜了,五年前你亲自选择丢弃了这个机会。”

    虞渊上前扣住我的腰,手指隔着布料摩挲着,他说,“你现在越来越会勾|引男人了。”

    我理了理头发冲他笑笑,“只是你看我的眼光不一样了。”

    我和虞渊齐齐朝着不远处看去,黎悯和虞晚眠正站在人群中央,虞晚眠笑靥如花,黎悯神色冷漠,要不是大家都习惯了这人渣永远都这一副吊样,还可能会怀疑他和虞晚眠之间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五年。

    卫阙搂着女伴过去打了个招呼,擦过黎悯肩膀的时候说了一句,“祝贪进来了。”

    黎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

    卫阙嘴角勾着笑,“今天,我们两个都没能当成她的男版。”

    黎悯朝着我这里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她从来都不缺男伴。”

    晚上十点整,舞会的灯光暗了下来,随后有主持人走上来,拿着话筒,对着大家介绍,“欢迎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拨冗来我们虞晚眠的生日会,在这里,我要给大家介绍今天的主角,虞家千金虞晚眠小姐!”

    虞家千金四个字,让我略微讽刺地笑了笑。

    所有人都在鼓掌,我便也跟着鼓掌,主持人听见鼓掌的声音落下去之后,就又继续道,“请虞小姐上来,和大家做一下简单的介绍。”

    灯光打在人群中央,正好是虞晚眠的位置,黎悯的半边脸也被打了进去,另半边落寞在黑暗中,沿着鼻梁一明一暗的分割线,他正冷漠而又面无表情地睨着我。

    我察觉到他在看我,赶紧低下头去,身边虞渊笑着跟我说,“对上了?”

    我没说话。

    虞晚眠拎着裙摆走上去,红唇一勾,冲着大家笑笑,“各位,再一次诚挚地欢迎你们来我的生日。感谢各位。”

    说完她姿态优雅地鞠了一个躬,随后又是一阵掌声响起。此时此刻她的教养风度就像是一个天生的贵族大小姐,在生日宴会上游走且优雅地诱惑着这世俗上的男人。

    我在心里冷笑。

    生日啊,有多久没听见这种词语了呢。

    说实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因为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福利院里过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哪一天出声的,等到找到谢茵后,偶然问起她,她竟然也忘了。

    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盖了过去。

    我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生日。

    虞渊在一边察觉到了我的心情不好,偷偷问我,“你不喜欢过生日?”

    我抬头落寞地看着他,冲他笑笑,“我都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随后将我搂得更紧了。

    我穿着十公分的细高跟也的确有些累,就这样靠在他身上。

    身后,黎悯盯着那对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收紧成拳。

    虞晚眠准备了一堆台面上的感言,最后的时候她还让黎悯上台,男人在台下沉默了片刻,有人窃窃私语。

    “是不是不愿意啊?”

    “是啊,我看黎少全程都板着脸。”

    “黎少不是从来都面无表情的吗?不过虞晚眠这是公开场合让他下不来台啊,换我我也不开心。”

    “这跟大众面前跪地告白有什么区别啊,真让人难堪……”

    虞晚眠看着下面一群人交头接耳,手死死攥紧了,嘴角还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可惜了,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僵硬。

    “亲爱的,你是怎么了吗?”

    我看到黎悯眸中闪过一丝厌烦,心里想着,黎悯从来就讨厌有人拿捏他,如今虞晚眠公开场合让他上台,肯定是更加不耐烦了,估计戏都不想陪他演下去了。

    可是我没想到了,沉默片刻过后黎悯迈开步子,冲着会台走去,虞晚眠眼里像是有光芒亮起来一般,显得激动而又甜蜜。

    “天啊!黎少真的上去了!”

    “他们俩不会要公开什么了吧!”

    “不要啊!我一直以为黎悯和虞晚眠是那种没有感情的互相做戏!”

    “人家都五年了啊,算了吧……”

    我听着那些话,忽然间就觉得有些恍然若是。

    黎悯,原来已经五年了。

    那么我和你,已经纠缠了整整……十五年了啊。

    我看向台上,看到黎悯身姿挺拔衣冠楚楚站在那里,气场冷漠,眉目精致,就如同是一幅画,和虞晚眠站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挽着,那一刻,我的心有些刺痛。

    坐了五年牢,还是学不了乖。

    我还是会因为黎悯而激动,而难过,而嫉妒。

    虞晚眠说,下个月他们要成婚,那一刻黎悯没有给出回复,只是眼神直直地射向了我。

    穿过无数人潮涌动,他的目光就这样直白的头在我脸上。

    没有人察觉出来他在看我,可是我却对上了他的视线。

    我忽然间就想到了他前几日对我说的话。

    “一个月后结婚,你要不要来劫场子?”

    “那我要是不来呢?”

    “不来我就不等你了,去做别人的老公了。”

    黎悯认为这五年大概已经对我仁至义尽了。

    我冲他笑笑,随后我看到他眼中的光暗下去,大家都在鼓掌的时候,我站在人群里也在鼓掌。

    心口刺痛,却拍得比谁都要响。

    两人在台上结束发言之后,虞晚眠就兴高采烈地让大家自己玩自己的,发言环节也都结束了,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虞晚眠朝着虞渊这里走过来。

    我也看见她在因为走近的时候看到虞渊身边的我而脸色大变。

    紧跟着,连步伐都乱了。

    虞晚眠上前,声音都在发抖,“祝贪?”

    “虞小姐,生日快乐啊。”

    我对着她勾唇微笑,眼里讥诮。这样一个场合相见,还是有够可笑的。

    她挽着我的心头爱,我挽着她的养父靠山。

    黎悯在看见我的时候,眸中划过一丝暗芒,但是他没表现出来,我也就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如同这几天我们之间的相处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成年人的世界,相见不相识这样的把戏,要多熟练就有多熟练。

    虞晚眠压低了声音对着虞渊说道,“爸,这是怎么回事?”

    虞渊笑得高深莫测,似乎是很乐意见到这么一幅场景,“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虞晚眠指着我,“你带她进来的?”

    “事实上,祝贪是我的女伴。”

    虞渊搂住我的肩膀,从经过的侍人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两杯酒,随后一杯递给虞晚眠,一杯捏在自己手里。

    他轻轻撞击了一下虞晚眠手中的酒杯,喝了小口,又将酒杯递给我。

    我当着虞晚眠的面将香槟一饮而尽。她捏着高脚杯,身体颤抖,“爸,你和祝贪是怎么回事?”

    虞渊说,“爸爸老了,也需要自己的生活。晚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虞晚眠听见虞渊那么说,脸色都跟着刷的一下变得煞白,“可是……爸……你……你这意思……”

    “爸爸的意思你应该懂,晚眠。”

    虞渊伸出手,在虞晚眠的脑袋上摸了摸,随后看向黎悯,“黎少,我女儿以后就是你帮我多多管教了。她从小被我宠坏了,我把她当做亲女儿在养,所以也把你看作一家人。”

    黎悯没说话,微微扬了扬下巴。看他皱眉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此时此刻心情极度不爽。

    正好,我也不大乐意,要不一起不爽吧。

    我上前,对着黎悯笑了笑,“一个月后就是一家人了,要不提前先习惯习惯吧。乖女婿,叫妈。”

    那一刻,我看到黎悯的脸上闪过去无数的表情,甚至扭曲了他原本的俊脸,那双眸子凶狠得如同杀人刀,狠狠地扎在我的脸上。

    我笑得优雅,身体却剧痛着。

    虞晚眠情绪比黎悯还要激动,连眼睛都红了,她身穿名贵的裙子,戴着精致的首饰,却抵挡不住汹涌的怒气,在这一刻撕碎了她良好的伪装,“爸,你是要让祝贪进我们家门?”

    虞渊笑笑,“还没领证呢。”

    我心里想,也不可能领证,演完这场咱就分道扬镳吧。

    虞晚眠明显受了刺激,死死抓着黎悯的手臂,“怎么会这样?爸……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女人……”

    “晚眠。”虞渊的声音加重了,喊虞晚眠的时候也带着一些寒意,“祝贪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这么针对她呢?”

    虞晚眠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随后很恨地转向我,指着我,“你别想进我们家门!”

    虞渊当做她是在闹小孩子脾气,跟我说了别在意。可是他越是哄我,虞晚眠就越激动,不顾场合,上前来想抓我。

    我退后一步,冲她说道,“我可是哪里得罪你了?”

    虞晚眠不说一个字,就是用那种歇斯底里的目光盯着我,“唐为的失踪一定和你有关。”

    我装傻,“唐为是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消失了五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虞晚眠指着我,我们之间的纷争已经有人投来疑惑的眼神。

    她只好压低声音道,“祝贪,你知道你五年后重新回来不安好心。但是你等着,我会撕下你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你有多虚伪!你别想进们!”

    我上前,贴近她的耳边,在她身边低笑着,“到底是谁算账还说不清楚呢……虞晚眠,你真当我五年前什么都不知道?唐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你清楚吗?哈哈哈,你居然还嚣张得起来,我要是你,我早就怕的不敢出门……”

    虞晚眠的脸色变得恐惧而又惨白,她抓着我,用力抓住,“你在说什么?唐为什么事情和我有关?”

    我啧啧地摇了摇头,冲她眯着眼笑笑。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好地取悦了我,我便微微扬起唇角。

    “至于你说的要撕下我的面具……”我拉长了音调和她说话,“不用撕,虚伪本来就是我的本意。”

    我在她眼里笑得有些疯癫,“我就是这样贪婪又虚伪,我甚至懒得去伪装自己。虞晚眠,你以后的路走的每一步都可要小心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在她身边说完这番话,我便转身,继续搂住了虞渊的手臂,我笑得完美无瑕,“走吧亲爱的,再去和我们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这边让他们小辈自己玩吧。”

    虞渊笑得让人看不出真假,走的时候多看了黎悯两眼,随后搂着我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我回到黎悯家里的时候是半夜,可是我一开门,就有人在黑暗中朝我袭来,狠狠抓住了我,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在沙发上。

    我吃痛整个人摔上去,随后头顶的灯被人打开,黎悯将手里的平板丢在地上,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那眼里的恨触目惊心,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问我,“为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黎悯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如同五年前,他死死盯着我,“为什么?你要和虞渊走那么近?”

    我笑了,我说,“你和虞晚眠不是也走得很近吗?”

    黎悯没说话,我便继续道,“哦对了,你和她还要结婚呢,下个月对不对?既然你都要结婚了,还要救我出来干什么!把我当猴子耍吗!”

    黎悯按住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我眼睛通红,看着黎悯,“你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嗯?是和虞晚眠结婚吗!然后再骗我会替我报仇,结婚是为了帮我,所以两边都讨好,把我耍得团团转是吗!”

    黎悯用力咬住牙齿,盯着我的时候,目光锋利得能把我击穿。

    我觉得自己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我说,“而我,只不过是牵着虞渊走了个过场,我还没你那么狠呢!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祝贪!”

    黎悯大喊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只要一天没有男人就会死?”

    我笑了,还笑得特别灿烂,“你他妈不会说人话就别说!每次说话都要戳我心窝子是不是?”

    黎悯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却停不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放开我,随后目光沉沉看我,“rry,我为我刚才的发言表示歉意,但是祝贪……你实在是太……令我愤怒了!”

    “我不接受道歉,只接受去死。”

    我冲着黎悯眨眨眼睛,“你每次生气起来这样对我,凭什么道个歉我就需要原谅你?黎悯,五年了,你从来就没有对我上心过!”

    黎悯再一次掐住我,狠狠捏着我的下巴,“什么叫上心?祝贪,是非要把刀子扎进我胸膛挖出来给你看吗?”

    我笑得触目惊心,“我不要看,也不屑看,你去给你的虞晚眠看吧,她大概会很乐意见识到你所谓的真心!”

    黎悯是真的愤怒了,一把扯开我的衣服,我挣扎着,他便用力抱住我,张嘴就咬住我的肩膀。

    我疼得大叫了一声,“你是属狗的吗!”

    黎悯没说话,直到见血,他才松口,帮我舔了一圈伤口的周围,随后眼神凶狠盯着我,“我要是属狗,你他妈早被老子咬死无数遍了!”

    我大喊着,“你就是条狗!人渣!”

    黎悯怒了,狠狠摁着我的肩膀,将我人翻过来,从背后把我的衣服直接撕了,他声音都在抖,“谁是狗还说不定呢!祝贪,你他妈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那你可要小心点!哪天被我反咬一口,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黎悯没说话,目光在触及我背上的旧疤的时候狠狠疼了一下,随后他一边按着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喂?你现在过来一趟,带上家伙和工具,二十分钟内给我出现在别墅门口!”

    二十分钟后叶天一脚踹开了黎悯家门口虚掩着的门,背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往地上一摔,“你俩又打算怎么样啊!你俩一吵架就折腾我是不是?”

    黎悯按着我,露出我背上大片肌肤,他说,“这里,纹身。”

    “纹什么?”叶天没好气地说,“纹两个大字——‘黎悯’行不行?我给你加粗正楷!”

    黎悯说,“你自己想!把这些疤给老子遮了!在她背上纹了什么,就在我背上纹什么!”

    叶天怒了,正在调整机器的手指跟着一抖,“你他妈真当老子是免费的纹身师?老子给人纹身都是五千块钱一小时!”

    黎悯对着叶天道,“你无证纹身我没有举报你已经很好了,现在喊你做点事情怎么还这么多话?”

    叶天挑着色找着图,“你他妈白眼狼!”

    黎悯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毛,死死按着我。

    我被他按着,动弹不得,喊了一声,“你到底要做什么!”

    黎悯被我气笑了,“在你背上刻一排字,生是黎悯的人,死是黎悯的鬼!”

    我大喊着,“不如让我去死!”

    叶天说,“你把她按稳了。”

    我说,“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黎悯没松开我,“就一会,很快就好了。”

    我本身并不排斥纹身,只是对于黎悯这种做法不能忍受,但是如果可以把我的疤痕遮上,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最终红着眼睛含着泪忍下来,叶天这厮在那里鼓捣了一会机器就开始上手。

    我有点慌,“你的技术过关吗?”

    叶天说,“跟手艺有关的技术活爸爸都是顶峰的。”

    我说,“你会刺绣吗?”

    叶天说,“医院大厅里那副几百万的妙手回春就是我刺的。”

    我不说话了。

    黎悯在一边说着,“不疼的,很快就过去。”

    ——黎悯这个大屁眼子!!

    叶天给我背上纹一对天使翅膀,纹了整整四个小时,从上半夜到下半夜,到后来天光乍亮,我差点在黎悯大腿上睡过去。

    这位病恹恹的医生一收手,就把我惊醒了。

    他说,“等会,我画完让我戳个点,就跟写病历似的。”

    我眼里都是血丝看着黎悯。

    黎悯盯着我背上刚纹好的图案,摸着红肿的边缘说,“祝贪,你下次可得听话一点。”

    我咬着牙齿,“什么叫听话?”

    黎悯没说话,抱起我就往楼上走,我脑袋昏昏沉沉的,听见楼下叶天在喊我们,“你背后的什么时候来纹了?”

    “明天。”黎悯头也不回。

    叶天说,“好,记得打定金。”

    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当天晚上,黎悯睡在我旁边,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沉静,我爬起来,走向厕所,对着镜子照自己背上的图案,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千方百计地遮掉呢,哪怕遮掉了,就可以掩盖它不存在过的事实了吗……

    黎悯,这可是当年你和虞晚眠联手亲手送给我的伤痛啊。

    我没说话,正面对着镜子转过去,胸口有一道横着的疤,这也是那次唐为绑架我造成的,当初我将这个伤口暴露给虞渊看,他甚至被我吓的脸色苍白。

    有谁可以想到,一位女孩子的胸口,曾被人用刀扎进去划开来血肉模糊呢?

    我气血上涌,转身走到床边,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黎悯,轻笑一声。

    他因为不想让我和虞渊站在一起,所以在我回家后给予我惩罚,那么我呢?

    我可以给你反击吗,黎悯。

    他现在睡得那么无辜,就仿佛之前那如同恶魔一般的事情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毫无防备地闭着眼,我现在只要趁他不注意,就可以杀了他。

    结束他的生命。

    我一边自嘲地笑了笑,一边摇摇头,“怎么可能呢……”

    我喃喃着,杀了黎悯,我怎么舍得。

    哪怕他要娶别的女人,要让我这么痛,我都不舍得。

    我痛恨自己就痛恨自己的软弱,若是我可以做到强硬一点,那么就能将他抛弃,以后不管他做什么都伤不到我。

    可是我做不到。

    我转身,拨通了一个五年来没拨通的电话,随后开口道,“喂?是我。”

    我再次见到ary的时候,她比起五年前更成熟了,一头波浪卷下五官妩媚且艳俗,她的烟瘾比起五年前更大了,我们见面五分钟时间,她几乎是一分钟解决一根烟,连着抽了五根。

    随后才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我,“你这几年去哪了?”

    “去坐牢了。”我诚实而又坦然地回答她。

    ary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可能,如同虞渊一般错愕地看着我,“为什么坐牢了?”

    “因为我杀人了。”连同对话都如出一辙。

    ary的表情僵了僵,随后上前,伸手用力地抱住我,“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眼眶一热,我说,“我还记得你。”

    ary勾着红唇笑,“你要是不打电话给我,我就不记得你了。”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我一边笑一边红了眼,ary放开我,又对着我点燃了一支烟,“毕竟我们这种人,从来都不念旧情。”

    念旧情对我们来说,就是致命的。

    我对着ary笑笑,“晚上有地方吗?带我去吧。”

    “你当年身边那些男人呢?”

    ary冲我眨眨眼,“黎少还护着你吗?”

    我眸中的光暗淡下去,我说,“他快要结婚了。”

    ary装作才知道消息一般,“哦对哦,我记起来了,黎悯是要结婚了,结婚对象不是你。”

    我说,“也不可能是我。”

    ary冲我耸耸肩膀,对我说着,“你知道吗,五年前,我一度以为你可能成为黎少的结婚对象。”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ary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打量我,“因为黎少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我苦笑出声,“大概是因为我们认识了十多年了吧。”

    ary没说话,不再劝我,随后装作随意地瞄我一眼,“来喝酒的?”

    我点点头。

    ary笑了,“你看,你还不是在为了他要结婚的消息要死不活吗?”

    我捂着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身体的刺痛掩盖下去一点似的,“是啊,最没用的还是我。千方百计要伤害的,是自己千方百计想相爱的。”

    “你们都是这样。”ary像是看透了全局一般说了一句话,“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祝贪我告诉你,重感情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看着ary的眼睛,轻声道,“你没有爱上过一个人吗?”

    岂料ary就这样轻松无比地承认了,“有过啊,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得不到,有什么用呢。只是拿爱来满足自己罢了。”

    她抬头看了看车水马龙的大街,夜色已深,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夜幕深沉之下,这座城市开始蠢蠢欲动。无数信男善女撕破了面具露出内里疯狂的自己,人世间情啊爱啊这种东西,向来是不懂的最好。

    但凡懂了的人,都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折磨,才知道真爱相爱深爱原来有那么的不容易。

    人类就是这么矛盾,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初识的时候最美好。

    而越到了后面,就越血淋淋,越千刀万剐。

    我和ary进去吧台喝酒,这一次她没有像五年前一样把我发到人家的卡座上去,而是自己拿了酒杯跟我坐在吧台旁边,和吧台小哥讲着一些荤段子,说着一些看似很懂却任何意义都没有的鸡汤。

    吧台小哥长得挺帅的,细长的眉眼,笔挺的鼻梁,应该是挺受小姑娘喜欢的那款。我和ary在这里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一波男人过来要我们的微信号,也有一波女人过去想勾搭那个小哥。

    ary笑着指着小哥跟我说,“你说,在酒吧里遇到的人,为什么要留下联系方式呢。”

    我没说话。

    ary笑出声来,“这就好像在妓院里找处女一样,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会来这种地方,怎么还有人妄想在酒吧里找真爱呢?”

    我喝着酒,我说,“或许人家也只是想发展一下一夜|情呢。”

    ary笑着看着我,“祝贪,你发展过一夜情吗?”

    我猛地愣住了。

    活到了25岁,我才猛地想起来,我似乎又一次并不是很成功的一夜情,那就是跟卫阙那次,但那也不算,其实更像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我很真诚地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ary用一种很迷离的眼光打量我,似乎在透过我看着我身后的什么人,喃喃道,“那就千万不要去试,这种滋味,会上瘾。”

    我没说话,将酒杯的酒喝尽,随后喊来吧台的调酒师,看着那个帅哥给我们调酒。

    五光十色的液体如同毒药在他手中融合变幻,最后一杯递到我面前的时候,带着猩红的血色,我说,“血腥玛丽?”

    很帅的吧台生冲我笑笑,又给我们切了一个果盘,说道,“两位美女姐姐,果盘算我请你们的。”

    ary过去勾着他的下巴笑,“怎么这么听话懂事。”

    帅哥调酒师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女客人这么调戏,反而一脸正经地说着,“你们来我们就把就是客人。”

    “客人啊……这次我们终于不是被宰的那个了……”

    ary喃喃着,松开了手,我看见那个吧台生又很自觉地退后半步,站回那个安全的位置,他似乎很懂得进退,知道ary这是喝多了上头,就在答完话之后离得远远地。

    我和ary一直喝到下半夜,两个人都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互相搀扶着往外走,正好遇到换了衣服的吧台生从后门出来,ary打了一声招呼,吧台生没有应。

    我扶着ary往出租车的地方走,可是ary不肯,直接在那里喊了他的原名——

    “许江枫!”

    我看见先前那个吧台小哥终于停住了步子,他转过脸来,脸上写满了厌恶,甚至连说出口的话都是不耐烦的,“华美琪,你到底有完没完?”

    ary低低骂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中文名,华美琪,其实,比ary好听多了。

    许江枫看到ary这幅样子,没说话,就直接走了,听到他要离开的声音,ary在我怀里喊了一声,“许江枫,你现在走出去,老娘就把你的真面目公布得天下皆知!”

    我愣住了,许江枫也愣住了。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上前靠近我们,看见我下意识护着ary的动作,厌恶地皱起眉毛来,“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听见这个语气,我的口吻也开始不善起来,“她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只是,你又是什么人?”

    “呵。”我听见许江枫冷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们也不过是互相护着,我大概可以想象你们都是一类人了。”

    口口声声什么人什么人,自己有多干净似的!

    这酒吧里陪客卖笑出来的,大家都脏得一个样!谁也别想看不起谁!

    我便冷笑,“我们是什么人就不劳您费心,您也别觉得自己多干净,五十步笑百步听说过吗?”

    “你——!!”

    许江枫倒是不知道我会这样直白地讽刺他,完全没了在酒吧里那副虚伪又讨好的样子,脸上全然一片愤怒,“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我想也没想就反击道,“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说她?你是睡过她还是怎么了?!”

    岂料这话一出,许江枫倒是像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眉毛扬得老高,如同我刚才的话取悦了他,他说,“华美琪,你的好朋友在问我们呢。我有没有睡过你,嗯?”

    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去看扶着的ary,只见ary脸上都是痛苦,抓着我的肩膀,“算了……不闹了,祝贪,我们回去……”

    “现在怕你朋友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烂货了吧?”

    许江枫狠狠地笑了笑,“于是就想跑了?没完!我告诉你,华美琪,你做过的龌龊事情老子能说一整天!好好给你的朋友看看你有多脏!”

    “你闭嘴!!”

    ary眼睛通红地抬起头来,我看见她脸上挣扎着闪过各种情绪,她笑着,“我做过什么龌龊的事情?许江枫,你好意思说出口这种话吗!”

    “对于你这种一见面就想睡我的女人,我对你毫无兴趣。”

    许江枫冷笑了一声,让ary的脸色变得惨白,我用力扶住ary才让她没有倒下去,她盯着许江枫的脸,眼里都是泪,牙齿都死死咬着,很久之后,才用力克制了声音的平稳问了一句,“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是吗?”

    许江枫盯着她这张脸,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错觉,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笑了一声,“对的,我一见到你们就觉得脏!”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把ary击碎了,她瞳仁缩了几圈,看向许江枫,随后道,“好……好……”

    我扶着她跌跌撞撞倒退几步,她还在喃喃着,“可以,许江枫,你行。”

    她狠狠一擦眼泪,仿佛刚才的脆弱都没有出现过似的,等眼泪一干,她还是那个自负高傲的妖艳贱货,而不是一个在半夜里喝闷酒会流出眼泪的傻女人,“你真行,我还是喜欢你。”

    许江枫的脸色一白,却听见ary继续说下去

    “不就是你被女客人下药,我他妈捡了一次便宜么!我告诉你,老娘自己还觉得吃亏呢!我祝愿你下一次被一群老女人纠缠到死!我再也不会大发慈悲来可怜你了!”

    她像是说完这段话之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向许江枫。

    许江枫似乎也被她这段话给震到了,立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扶着她,我说,“走吧,ary,我送你回去。”

    话已至此,多说也没有意义了。在这里继续和这个男人争论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就是摆明了看不起我们,不管我们做什么,都看不起我们。

    “华……华美琪……”

    身后许江枫在喃喃着ary的名字,似乎是有话想对她说。

    可是ary连头都没有回,瘦弱的身躯靠在我的肩膀上,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男人的视野。

    我扶着ary到家的时候,观察了一圈她租的房子,挺小的,但是干净。我实在是看不出来ary私底下把一切都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我还以为她就是如同她看上去那样。又混乱,又懒散,家里可能乱成一团,也可能荒无人烟,但是我没想过,ary私底下那么会过日子,厨房里的器具都是洗干净了收拾好的,明显经常有人使用。

    这和我平时看到的那个嚣张跋扈在男人间游走自如的ary完全不一样。

    此时此刻的她就仿佛是一个可以娶回家贴心生活的小女人,一个完美合格的家庭主妇。

    ary在厕所间一边卸妆一边哭,到最后实在是摒不住了,整个人蹲下来,把头埋进两腿间,大声地哭了出来。

    酒精的驱使下,她的悲伤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忽然间就想了在今夜刚遇见她的时候,我问她的那一句话。

    我说,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那个时候的ary,眼里那么苍凉,那么落寞,就像是曾经爱过痛过但是到底是没结果。

    可我没想到她爱的人会是酒吧里的调酒师,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搂着我,一脸嘲笑地说,怎么会有人来酒吧里找真爱。

    原来那个时候,她不仅仅在嘲笑别人,也在嘲笑自己。

    我抿了抿唇,走到厕所,却又硬生生停下了,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落下去。

    我发现自己此刻的语言很无力,说不出任何安慰的字句能让她心里可以好过一点。

    我对着ary说了一句抱歉,因为我也是失去了爱人能力的可怜怪物,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失恋的人。

    对啊,为什么要在那种风月场所里丢了自己的心呢,就如同我在黎悯身上撞得浑身是血都不肯回头一般。

    都是我们自己活该。

    我听见里面ary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不哭了,大概是情绪收拾好了。我就走回去,可是过了五分钟,她还是没走出来。

    那一瞬间我脑子嗡的一声响,随后我就冲向厕所,狂拍那扇被反锁的门,我大喊着,“ary!ary!”

    可是里面没有声音。

    我慌了,直接开始踹门,“ary!你在干什么!别犯傻!”

    ary没有给我回复,我后退几步,五年没有动手,闭上眼睛深呼吸,把以前自己撕逼打架时的力气全都回忆出来,随后上去狠狠一脚劈向那扇门!

    门晃动了两下,开始有了松动的痕迹,我一鼓作气来了第二下,直接将门从外面踹开,看到ary趴在浴缸边,一浴缸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她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人气,双眸紧闭。

    一只手垂在浴缸里,我心头狠狠一颤,看到了手腕上面用修眉刀割出来的斑驳刀痕,掏出手机报了个警,那天120急救车的车灯光不停地呼啸闪烁着,鲜红的颜色如同我那颗被人吊起来捏紧的心脏。

    ary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医生说她求生意识太弱了,手术进行到一半需要血库里调血,我一看跟她是同个血型的,甚至直接坐下来给她输血。

    三天后,ary睁开眼睛,看到了在一边喝着红枣粥的我。

    ary张了张嘴巴,我就把调羹递到她嘴边,我说,“你刚醒,要不要喝一点?”

    ary看着我,“为什么是你在喝粥。”

    我一脸诚恳地说:“因为我有男人疼。”虞渊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叫他的助理买了补血的红枣粥送过来,顺路还帮我把钱都交了。

    ary被我这段话气得差点要昏过去。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慌乱地推开了门,我看见许江枫一脸慌张失措地奔进来,“我听见里面有声音……你醒了?”

    回答他的是ary的一脸冷漠,“你怎么在这里?”

    许江枫说,“你朋友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说你……”割腕自杀。

    可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用一张很复杂的眼神看着ary,得知她可能真的要死掉的那一刻,许江枫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他没想过ary会死,虽然他一直都厌恶他,轻蔑他,和她作息,对她嘲讽,可是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ary真的没有了,那他……该怎么办。

    可是现在醒过来的ary脸上,对他只剩下陌生和疏离,连厌恶都已经没有了。

    许江枫忽然间就慌了。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说不出一句话。

    ary转过脸来,将自己的脸对向我,我看到她眼眶通红,却说着无情的话,“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许江枫愣愣地看着ary的态度。

    我忽然间就对这样的男人失去了耐心,为什么呢,所有人都以为可以毫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以为别人不会走。

    可是当对方真正要走的那天,就摆出这样子一副要死不活的面孔来,仿佛对方的离开是对方犯下的罪大恶极的错,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你们自身吧?

    许江枫,江枫渔火对愁眠,真是个好名字……

    我摇了摇头,看向英俊帅气的男人道,“你走吧,她不想看见你。贸然叫你过来是我的错,以后你别来了。”

    大抵的意思就是,你们就这样断了联系吧,以后没事就不要再见面了。

    这天地的那么大,如果真的有心不想见,拼了命也见不到。

    我看到许江枫脸上划过一丝错愕的表情,像是被我震惊了一般,他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

    我看到了ary皱起眉毛,一脸不想再继续听下去的样子,便想开口赶他走,谁知道许江枫开始不依不饶,“你叫我过来就是特意来看一趟她有多惨?就是让我心里产生一点内疚?你未免也算得太完美了吧!这样就会让我觉得对不起她?”

    许江枫没有停止,伤人的话继续从他嘴巴里蹦出来,每一个字,都在将ary打入绝境。

    “我告诉你,华美琪,我今天过来就是特意告诉你一声,以后要死,就死得干净点,死得离我远点,省得还要我替你承担责任!我可没求着你为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席话,ary的瞳仁剧烈紧缩。

    可是她忍住了眼泪没有掉下来,就是这样大口呼吸着,我上前狠狠将许江枫推了出去,力道之大就像是在打架,随后想也没想一个耳光摔在他脸上。

    “这个耳光,是我替ary打你的,你别委屈,这是你欠她的。她一没有拆散你家庭,二没有施害你身边人,只因为她喜欢你,就要平白无故被你一顿羞辱,这不是她欠你的,这是你欠她的!从此以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你放心,ary以后哪怕死了,她的骨灰也是我来捧,绝对不会劳烦您光临!”

    我说完这番话就直接将病房的门在他面前狠狠摔上,走回房间里的时候,我看到ary伏在枕头上哭。

    她说,祝贪,从来没有人替我出过头。

    她说,祝贪,爱一个人好难,有感情就能一生一世吗?

    有感情就能一生一世吗,这是一个曾经我问过我自己的问题。

    而这一次,我能给出答案了。

    “不能。”

    单靠一个人的努力,是怎么,也完不成两个人的事情的啊。

    黎悯来医院接我的时候,虞渊正好给我送过来粥,两个男人就这样再次碰上了,黎悯的五官一沉,明显沾染上了些许寒意。

    我从虞渊手里接过两人份的粥,分给ary一份,随后道了一声谢,“辛苦你了。”

    “没什么,小事情。”

    虞渊替我挽起发丝,“你这阵子输血给人家,是要多补补。”

    我们亲密得如同没有看见黎悯一般。

    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投向黎悯,笑了一声,“你怎么也来了?”

    黎悯阴沉着脸上前,“来接你回家。”

    “回家?”

    我像是没听清楚一般重复了一句,“回什么家?”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醒过来,丢下黎悯离开别墅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去。

    他这样肆无忌惮地对待我,在我的身上随便纹身,不由分说地把我压在沙发上,令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狗。

    曾经,回家这个词语,多次出现在我和他最暧昧的情况下,可实现如今,我居然学会了对这个词语冷笑。

    五年了,总还是有那么点儿长进的。毕竟吃过了苦头,十个人都会学聪明。

    我冲着黎悯笑了笑,我说,“最近怕是不能回去。”

    黎悯眯着眼睛看着我,“所以你就住在医院里?”

    和这个老男人眉来眼去?

    真要当人家的第二任老婆不成!

    我面不改色,“ary最近受了伤,我得在医院里陪她。”

    “那她出院了呢?”

    “出院了再说。”

    “……”黎悯视线就这么死死扎在我的脸上,连给我一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他说,“行。”

    我在想这祖宗居然这么快同意了,不是他的作风啊,不会是背地里要搞什么小动作吧。

    果然,只见他一个电话喊来了医院院长,将ary直接转去了独立的病房,这还不够,关键这个病房空间相当大,设施相当完全,旁边还有一张陪睡的小床。

    黎悯就坐在这上面,“从今天起我陪你在这边,一起陪ary。”

    ary哆哆嗦嗦,“黎,黎少……这,这可使不得啊……”

    黎悯眼睛一眯,凛冽的眼神里顿时射出几把刀子,ary就立刻闭了嘴不说话了。

    虞渊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也不生气,就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那我先去上班了,有事再喊我。”

    瞧瞧!瞧瞧!这个提上裤子不认人,呸,这个自觉成熟的做事态度!简直就是黎悯这种死缠烂打完了还带耍无赖的下三滥学习的榜样!

    虞渊走了以后,房间里就陷入一种很诡异的寂静之中。

    黎悯依旧是要笑不笑地坐在那床沿边上看着我,眸光里带着十足的打量,似乎是想看穿我和虞渊之间是假做戏还是真谈爱,ary则是第一次见到黎悯当着她的面发这样的火气,在一边静静挂盐水没出声。

    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对着黎悯说道,“黎少……您……”

    “怎么,我在这里不行,虞渊就行?”

    黎悯眯着眼笑了一声,“他是有特权还是怎么的啊?”

    我没说话,此刻黎悯的态度咄咄逼人,而我没法和他正面辩论。

    即便是争嬴了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只是累了黎悯这种不把我当人的态度而已。

    我抬起头来,对着黎悯道,“黎少,您是要跟我过日子吗?”

    这样直白的发问,让黎悯都有些懵了。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眼睛微微睁大了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的目光黯淡下来,“我真的累了你这样的态度,开心了就对我好,不开心了就随便伤害我。可我是人,我也会疼。黎少,不可否认您的确对我做过很多事情,可是,这不是你可以肆意伤害我的理由。”

    所有的感情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有一个人的努力,是怎么也完成不了两人份的啊。

    黎悯似乎是听到我的话之后被刺伤了一般,对着我,声音都寒了下来,“祝贪,你怎么就那么喜欢闹?”

    “什么叫喜欢闹?你的意思是,还是我自己不知好歹了?”

    我听到黎悯这句话,直接笑得眯起了眼睛,冲着他哆嗦着,“我就是不乐意跟你回去,我就是不喜欢你不把我当人的态度。怎么了,是不是但凡你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得感恩戴德对你啊!”

    黎悯没说话,脸色铁青。

    我冲他露出一个微笑,五年前我被他死死抓在手里,五年后我可不怕了。

    再也没有用人可以用任何东西来威胁我,哪怕是我的命!

    黎悯张嘴想说话估计是忍住了,很久以后他才冰冷地说了一句——

    “你在这边等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没说话,转过身去冷笑一声。

    男人就是犯贱,当年费尽心机相伤害的,是现在费尽心机想得到的。

    这样到底有什么意思呢,我根本就没想过原谅黎悯。

    黎悯,我这心口千刀万剐的伤疤都已经结了旧疤,你如何还我五年支离破碎的人生?

    从头来过,从头来过就能不痛不痒吗?

    黎悯走出房间门的时候,将门摔倒很响,重重一声甚至都吓到了我,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转过身去看的时候,连黎悯的背影都没有捕捉住。

    ary躺在一边冲我笑笑,表情还有点虚弱。

    她说,“祝贪你可真长胆子了啊,连黎少的示好都敢拒绝。”

    我眯着眼,努力克制住心头的刺痛,我说,“五年前他要是对我这么好,我可能会痛哭流泪爱上他,不顾一切跟他走。”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如果。

    黎悯想重来,我就偏不如他的愿!

    ary对着我笑笑,“你跟他之间果然相爱过。”

    是啊,曾经我扒下一身的刺,可是对方却相当不在意似的,熟视无睹。

    面对因为爱他而深陷进退两难的我,他当做看不见我的痛苦。

    我没说话,把头垂下去。

    曾经相爱过又能怎么样呢,重感情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当天晚上我就睡在了病房的独立小床上,ary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一点落下来,直到黑暗降临,对我说,“祝贪,如果以后我活不下去了,你会因为我难过吗?”

    我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ary没说话,继续这样看着窗外。

    她说,“其实我真的很爱许江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他。我甚至想过,如果为了他,我愿意和过去做告别,愿意很痛苦地洗白,愿意成为一个普通人……”

    这大概真的是很深的爱,要从酒吧里拔根出来,真的不容易。

    我没有打算ary,她继续说着,“可是……我没想过会这样,爱情都让人这么难过吗?”

    我说,“可能只是我们都太不幸了,所以才会经历这些吧。”

    我转过脸去看她的侧脸,没有化妆的她素颜之下很白净,一双眼睛特别大,她说,“对啊,因为我们不是什么好人,做了太多坏事,才会有这种报应。”

    ary的视线终于从窗外挪了进来,她看向我,脸上表情又哭又像笑,“所以啊,祝贪,别在互相折磨下去了,趁着你还爱着黎少,接受他吧。”

    我不知道ary是怎么把话题往我身上扯的,只是她的眼神太过真挚,我看了她好久,才喃喃着,“啊……或许吧。”

    这一夜可真漫长,就像我当年看不见黎明时的日子一般。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正打算看看ary心情怎么样,过几天和医院申请一下带她出去玩,谁知道我刚爬起来,门口就有人嘭的一声,一脚踹向我们独立病房的门。

    这可是独立病房,没有人敢这样闯进来,偏偏这个女孩子不但闯进来了,嘴巴里还嚷嚷着,“来来来!抓小三了!抓小三了!”身后还跟着一堆拿着摄像机的人。

    我一愣,她进门就看见了我,眉毛扬得老高,“你是谁啊?”

    我笑问,“你又是谁?”

    说完我转身就按下了服务铃,里面的ary听见了声音,就想走出来,岂料那个女孩子看我这样,直接顶开我,“原来是那个贱人的朋友,呵呵,那大概也是贱人一个!”

    我反手就去抓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狠狠摔在墙壁上。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大概没想到,还没跟小三动起手,结果就和小三的朋友打了起来,骂了一声,“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抓我!”

    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正好被我捏住手腕,这种嚣张的小丫头我教训过得不要太多,于是借着里打了回去她再一次被我按在墙壁上,门口很快有医护人员进来,“无关人员请出去!这里是独立病房!”

    “哟!野鸡一只还住起了独立病房呢!谁给你的钱啊!”

    小姑娘一看这个架势,就大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开始拍照片,我上前掐着她将她按在墙壁上,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她被我打懵过去,大概没想到我会真的上手,整个人都在哆嗦,“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敢打我?”

    我手腕一翻直接第二个耳光打过去,我笑了笑,我说,“这不是带了这么多人来闹事情吗?摄影师都准备好了,来,对准你的脸高清地拍两张,怎么样?”

    小姑娘气红一双眼睛,“你就这么帮着那个贱人?”

    我眯了眯眼,“开口闭口贱人,怎么,她是睡了你男朋友?”

    她一听就有了底气,“她睡了我的未婚夫!”

    哦,敢情那个许江枫还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做出这种事情来,还真是有够渣男的。

    我掐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进去,外面的人看见我这样凶狠甚至都不敢上前来,我说,“你自己未婚夫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儿,怎么把账算到别的小姑娘头上来?你这人有意思了,怎么不去问你的未婚夫要个公道啊,只敢对同为女人的撒泼是不是!来来来,都看看这张欺软怕硬的嘴脸啊,你他妈活该被个渣男戴绿帽!”

    “你!”小姑娘指着我,浑身都在哆嗦,“她要是不骚!我未婚夫能被勾引?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贱人还敢给我讲道理!小心我连你一块收拾!”

    我笑得更大声了,“你看看你现在能收拾谁?你有本事把你的未婚夫找过来,我们当面对质问问,到底是你未婚夫自己骚,还是我朋友不要脸倒贴你未婚夫!”

    被人下药好意救他,居然还敢反咬一口,许江枫这种男人真是极品了!

    见到我这副样子,所有人都懵逼了,感觉剧情来了个大反转。

    好像也有道理……所有人都只知道小三可恶,没想过造成这样状况的那个渣男更可恶,很多原配就是为了守住渣男去撕小三,转身大大方方原谅了自己的渣老公,继续跟人家过日子。

    这也太好笑了点。

    女人最会为难女人了。

    我当着她的面,我说,“打电话啊!叫你的老公滚过来解释清楚情况。我告诉你,要是我朋友是被蒙在鼓里的,你今天上了门就别想兜着走!”

    看ary那个样子就知道了,她肯定不知道许江枫连未婚妻都有了,要是有,她那个高傲的性子肯定不会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

    对于ary,别的我不敢肯定,至少这一点上,我还是很相信的。

    我把话说得那么决绝,上门来闹事的人都开始没了底气,眼神犹犹豫豫看着那个小姑娘,似乎在询问,要是万一小三也是无辜受害者,那要怎么办?

    我笑了一声,“如果你弄错了真相,你敢当面这么嚣张地收拾你的未婚夫吗?怕是不会吧,估计会去哭闹一场又乖乖地做人家的未婚妻,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从来都只敢找女孩子出气的贱女人,活该守不住老公!”

    “你放屁!你这样一说做小三还有道理了?”小姑娘狠狠推开我,“她是小三,难道我这个正室不能发泄一点情绪了吗!”

    我没去理她,只是让一边观察情况的医护人员进到里面去,拿出了ary的手机。

    我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毛,“到底敢不敢叫你的未婚夫过来当面对质啊,要是你不叫,那我可就叫了。”

    看到我这样咄咄逼人,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连带着那个小姑娘,“你别蒙我!”

    我无语了,干脆直接按下了许江枫的号码,直接打通了那个电话。

    小姑娘一看就要上来抢,看来是怕许江枫知道她私底下找人麻烦,怕原本美好温婉的形象没有了。

    我眯着眼冷笑,电话那一端被人接起来,我听见了许江枫淡漠的那一声喂,也不管他在干什么,就直接说了——

    “我是华美琪的朋友,许公子,你的未婚妻跑来上门闹事,砸了我们的病房,说华美琪是小三,我觉得你需要出面一下。”

    那边许江枫明显慌了片刻,他说,“什么?那个人名字叫什么?”

    看来还挺警惕,怕我故意设计套他话。

    我看向上门闹事那个姑娘,我说,“你名字叫什么?”

    “王丹!王家千金!”

    少女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给许江枫的时候,他彻底慌了神。

    怎么回事,王丹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到底是谁说的……?

    许江枫在电话里大喊了一声,“你们在那里都不要动,我现在马上过来!”

    瞧瞧,这个心急的态度,真是让人想笑。

    许江枫在二十分钟后到了医院的病房里,这个时候,王丹正站在ary面前,ary左手还挂着吊针,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看见许江枫进来的时候,王丹突然间就有了底气,指着脸色虚弱的ary说,“这个贱女人是怎么回事?”

    贱女人这三个字传到许江枫耳朵里的时候,他微微皱起了眉毛,微微有些不悦地看着王丹,“丹丹,你怎么来了呢?”

    “我不来,难道看着这个女人把你勾走吗!”

    王丹气势上来了,指着ary,仿佛和她不共戴天似的,“这女人住的还是病房,她哪来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许江枫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说实话,ary跟他那么久,他一分钱都没给过她。

    看见ary眼中对他浓浓的失望,许江枫瑟缩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不知道要如何向王丹解释,因为ary的存在的确是瞒着王丹进行的,可是一方面,他也没告诉ary自己有未婚妻……

    那个时候看ary长得美性子又直爽,他对这个女人有点兴趣,就瞒了下来。

    造成了今天这幅进退两难的局面。

    我冷笑了一声,我说,“许江枫,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比如说,告诉ary,王丹是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啊?”

    王丹一听见这话,眼睛都红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许江枫,“你说什么?这个女人难道……难道不知道你有未婚妻吗!”

    这么一来,就完完全全是许江枫的错啊!是他让ary变成了感情中的第三者!

    王丹哭着直接冲出去了,许江枫愣在原地,ary一脸麻木地看着他,她说,“你满意了吗?”

    面对ary的眸子,许江枫忽然间心口就一疼。

    她说,“真的要恭喜你,把我变成一场笑话。”

    许江枫的脸上露出隐忍着什么一般的表情,终是选择了离开,随后追上了外面的王丹。王丹的哭闹声从走廊传过来,隐隐的传到我们耳朵里。

    ary跟我说,“把门关上吧。”

    我去帮她把门关上,可是王丹一听见里面的动作,就反应过来,大喊着,“就算这样我也不要放过你!”

    “王丹!”

    “放过谁?”

    两道声音是一同响起的,其中一声是许江枫急切的呼唤声,还有一声则来自于——

    表情冷漠的男人缓缓走上前,看戏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迈着修长的步子一步一步来到我身边,白皙俊美的脸上写满了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黎悯在我面前站定了,伸手替我理好头发,随后转身,那双尖锐而又犀利的眸子就在一瞬间眯起来,无数腥风血雨从那无情的眼底掠过,如同一场厮杀——

    他说,“你是打算不要放过谁?”

    王丹早就被这一变故吓傻了,看着气场强大的黎悯在我旁边,伸手哆哆嗦嗦指着我,“这个贱人的好朋友也不是好东西……”

    我冷笑了一声,黎悯转过脸来看向我,王丹发现男人无动于衷,就加大了声音,“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好朋友当小三,她还帮忙拦着!”

    我听见黎悯发出一声愉悦的冷笑,随后不再看王丹一眼,视线直直掠过她看向后面的许江枫,他细眯着眼睛,一字一句,“许家二少爷许江枫?”

    原来是隔壁市的许家二少爷!

    许宁楚的弟弟!

    许江枫被人认出了身份,也不尴尬,只是站在那里,冲着黎悯喊了一声,“黎少。”

    王丹震惊了,这个男人,竟然是传说中荒诞无稽的黎悯!

    她红着一双眼睛看向我,黎悯不是和虞晚眠好好在一起吗,今天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出头……她又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王丹的声音都跟着尖锐起来,“难怪是好姐妹,都一样是做小三的!拆散黎少和虞晚眠,你也够不要脸!”

    “黎悯和虞晚眠?”

    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大笑了两声,我看向黎悯,我说,“黎少,虞晚眠和我,你要哪个?”

    黎悯笑得如同一个恶魔,“是条狗都选你啊。”

    “听见没?”

    我笑得更开心了,“你别他妈一受了委屈就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我要是许江枫我指不定要不要你呢,也就他瞎了眼把你当宝贝!”

    许江枫听见我这样说,脸上挂不下去了,想说话,被黎悯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他轻轻摸着我的脸,像个情人一般将我搂进怀里,随后转头看向他们,“怎么回事?”

    “王丹一大早跑来闹事,说ary是小三要砸了我们的病房,我就找了许江枫过来对峙。发现是许江枫脚踏两条船,而且两边都瞒着,但是王丹还是继续要找ary麻烦。”

    有黎悯这个靠山,我就不怕了,哪怕之前和他吵得那么厉害,他既然伸手要帮我,我就不会拒绝。

    我靠在他怀里,冲王丹笑得相当嚣张,“也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个方法来收拾我们呢?”

    黎悯笑着对王丹道,明明是笑着,那笑脸却无比危险,“你们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但是我就说一句话。

    祝贪如果今天想保住ary,那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懂吗?”

    许江枫一张脸色变得铁青,拉着王丹似乎是想要叫她回去再说,可是王丹不依不饶,在听见我名字的时候,怪叫起来——

    “祝贪?!”

    我颔首微笑,“是我。”

    “酒吧那个祝贪?!”

    王丹指着我,“那个勾引了那么多男人的鸡?黎少!你可要小心点,她背地里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黎悯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却仍是搂着我。

    我说,“我明面上都对黎悯不利了,还用得着背地里耍手段?王丹,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一点。好,既然你想闹大,那咱们就闹大吧。把你未婚夫许江枫的嘴脸闹给全市人民看看!我不介意多叫几家报社过来围观!”

    “祝贪!你别欺人太甚!”

    许江枫喊了我一声,看来他也是才知道我的身份,那眸中的不屑又深刻了一分。

    好笑,老娘要你看得我做什么?你也够资格和我平起平坐吗?

    黎悯听见许江枫喊我,眼中的杀气更甚,看向他的时候,已经沾染上了无数寒意,“许公子,你若是真的要把事情闹大的,我很乐意奉陪,只是,你陪得起吗?”

    一个许家不受宠的二公子,靠着外出打工掩人耳目的男人,忍得了那么久,难道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所有的忍耐和伪装前功尽弃?

    黎悯冷笑着,他不信,许江枫的野心可比许宁楚大得多。

    王丹和许江枫一脸愤愤不平地走的时候,目光还落在我的脸上,似乎是不敢相信我沉寂了五年又重新出来了。

    我心想,五年牢而已,困得住我什么?

    黎悯解决了一切,并且把损坏的医护东西都赔了,然后重新找人整理了一下房间,就走到里面来。

    我看到ary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我说,“别难过了。”

    ary抓住我的手腕,她说,“祝贪,我后悔了……”

    “我后悔爱上这么一个男人,甚至拿自己的未来去赌。”

    听到这话我就已经隐隐察觉了不对劲,ary红着眼睛看着我,“祝贪,我怀孕了,昨天医生告诉我的,我没告诉你……我本来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一脸震惊,旁边黎悯也是,我们大概都没想到会来这一出,“你疯了吗,你怎么想的?”

    ary抓着我的手,“我真的不知道……那一次就有了,我也是刚知道,我昨天下定决心要一个人养孩子,今天遇到这种事情……”

    她甚至都有点活不下去了。

    我死死盯着ary,我说,“孩子打了吧?”

    可怜的傻女人满眼是泪抬起头来看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本来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说出这种话的女人真是活该。所以我才最讨厌被这种情绪拖累的女人了。

    什么时候起ary也会这样变成一个心软的包子了呢?

    我冷着脸,“你不打,就活该以后的路一个人养小孩。别指望拿着小孩来挽回许江枫,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给他生一窝都没有用。”

    ary大概不相信我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脸色惨白。

    我说,“你怎么会不明白呢?这种看起来是很伟大的母爱,实际上就是没有用的圣母心。累了自己累了小孩,别人说你一个女人养大小孩很不容易,什么不容易啊,都是你自己作死。”

    ary盯着我,直到她自己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像是不敢相信从我口中说出的话能有这么冷血,最后她终于放弃了询问我的念头,低低地问我,“独自一人把小孩生下来这种想法很愚蠢对不对?”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对。”

    如此冷漠,如同黎悯。

    外面黎悯在喊我,似乎是有事情要找我,我便让ary一个人好好休息,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黎悯靠着墙,微微仰着下巴,干脆利落的下颌线向下顺着喉结起伏。男人有一张出挑且细致的脸。

    他看见我走出来,原本一只手插在兜里,现在两只手都放开了,上前来又把我搂向他冰冷的怀中。

    我没反抗。

    黎悯在我头顶问我。

    “ary和许江枫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说,“我没打算处理。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那我也不插手了。”黎悯带着笑气的声音从我上方传来,“原本许家是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去做。”

    “你和隔壁市的许家也有联系?”

    我看向黎悯,男人没有否认,只是这样沉沉地望着我,随后他像是在跟我解释一样,“祝贪,我是个商人。”

    我怅然若失。时光过去那么久,黎悯已经完完全全是黎家的大少爷,黎氏的总裁了。

    又有那种失落的感觉朝我袭来,我低下头去,没说话,黎悯就又问我,“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想去哪个国家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我再度抬眸去看他,黎悯依旧睁着那双令人看不出真假的眸子,就像是他从来都没有真心实意一般。如同一个无底深渊,你若是陷进去了,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我沉默好久,开始一本正经地回复他,我说,“大概是……樱花国吧?”

    “为什么会选择樱花国?”

    黎悯眯起眼睛,像是在笑,“我以为你这种人,会是一个愤青。”

    “我不否认樱花国对中国做出的一切,但是这和我想去樱花国度过我的下半辈子没有关系。”

    我抬头看向窗外,私立医院的条件很好,医院里也种了许多花草,现在已是凉秋,桂花清香在空气里弥漫,芳香怡人,神清气爽。

    就如同我杀死唐为去坐牢的那个早晨。

    我转过脸来看向黎悯,我说,“黎少,您知道圣地巡游这一词吗?”

    黎悯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我笑了笑,“五年前,我曾经很喜欢看樱花国动漫,但是更喜欢圣地巡游。你知道吗,很多樱花国动漫里的学校,还有各种场景,都是真实存在在现实世界的,只是那些人物的是架空的来自二次元。”

    我一边喃喃着,一边继续想脑海里那些场景,“所以,就有人把二次元爱好者按着自己喜欢的作品,到现在世界里真实的场景区域游玩称为圣地巡游。更有人说,这是朝圣。如同《福尔摩斯探案集》里面的贝克街221b号,我就想去樱花国巡游一次,起码下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听起来很像是个死宅对不对?”

    黎悯没说话,只是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说,“等我完结一切的事情之后,或许我就会带着钱跑去樱花国,然后躲在那里一辈子。靠着心灵上的慰藉过日子,一辈子不出来。”

    黎悯垂下眼睛,淡漠的眸子里像是从来都不会有情绪出现一般,他冷漠而凛冽,我深知他非我良人。

    哪怕我们彼此情深。

    黎悯走的时候步伐很轻,就仿佛是特意来看我一通随后就离开一般,我回去看了眼ary,她依旧这样靠着窗坐着,转过脸来看我,脸上满满的都是放不下。

    我心想,是啊,爱情这种东西,哪有这么轻易简单地就可以放下呢。

    我和黎悯,不是还深陷漩涡无法逃离吗。

    只是许江枫比起黎悯的残忍来,有过之无不及,这样的男人,ary根本无法和他走到一起。

    爱不了就恨,恨不下就死,谁想要这辈子得过且过好死赖活,哪怕结局惨烈悲壮,生不如死,也不要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这对于爱情来说本就是最残忍的事情。

    有一句歌词怎么唱的来着,千刀万剐的爱情才生动。我一直信以为然,只有让人痛了才能更好的记住。忘记这个词实在是比恨还要过分残忍的,我就要你千方百计记住我,哪怕用死来完成最后一步。

    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也就别扮演那么纯洁无暇,下三滥也有下三滥的深爱方式啊,用血肉之躯来铭记。

    ary眼里的绝望也曾在我眼里出现过,不过现在我已经很少为这种事情感到心痛了。

    更多的时候,我和黎悯互相伤害,会觉得更有快意一点。

    我想,或许许江枫将来会后悔,会记得ary,却这辈子都不能拥有她。

    我在第二天离开了医院,临走前我让ary好好活着,不要再想自杀。

    我说,“你现在就死了,许江枫都不会记住你。你不如等到他爱上你了再去死更好一点。”

    那个时候ary用一种极度疯狂的表情看着我,随后她没说话,但我相信她心里一定已经有了衡量。

    是啊,这世间情啊爱啊,向来都是得不到的最好。

    你见我们这种贱人妓子放过谁了吗?没有,我们不被人放过,就也别想我们放过谁。

    我去黎悯的公司继续上班,不知道虞晚眠是怎么收到消息的,反正我也无所谓她知不知道,等她冲到公司里来的时候,我正好和黎悯从电梯里走出来要去吃午饭。

    我看见虞晚眠的时候,我说,“你老相好来了。”

    黎悯说,“不用去管。”

    虞晚眠叫住我们,挨个喊出我们的名字。

    “祝贪!黎悯!”

    黎悯脚步都没有停,我笑吟吟地说,“你不妨等她一会?”

    黎悯也笑着看着我,“你确定吃饭要带上她吗?”

    我颇为婊气地说,“不用了,我不乐意。”

    黎悯说,“那就行,不用去管。”

    我们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我耳边还有传闻飞过去,说是什么正版未婚妻找上门了,然而黎少公共场合直接拒绝了虞晚眠,跟着一个新来的总裁秘书走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是什么身份。

    我想,我是什么身份?五年前我是黎悯包|养的小姐。

    五年后我是黎悯想包|养的婊子。

    我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个多么高尚的人,恰恰相反,我肮脏,肮脏得不得了。我又贪婪,又虚伪,任何能满足我私欲的,都是我所要的。

    任何黎悯所恨的,都是我所爱的。

    我看着黎悯发动车子,随后拖着下巴问他,“你这样,一个月后还怎么和虞晚眠结婚?”

    黎悯转过脸来,颇为稀奇地看着我,“你真的不来把我打劫走啊?”

    我笑了,“我为什么要来?到时候还要被世人骂一遭,我吃饱了撑着?”

    黎悯看样子有点烦恼,他说,“我还以为你会在我们结婚那天憋个大招呢。”

    我说,“大招有,但是我没想那么简单放过她,我一向喜欢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再过去补两脚。”

    黎悯说,“女人永远对女人最狠。”

    我说,“女人只是对自己最狠,所以对别人也一样了而已。”

    之后两个人之间再无别的话题,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下来,黎悯将车子开上高速,这一阵子他带我吃遍了海城的网红饭店,各种知名餐厅都有我们出没的身影。他似乎也不想藏着瞒着,外面留言满天飞。

    说是黎悯还没结婚,就已经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他本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名声,但是这起码让虞晚眠不爽了很久,于是我难得地也心情愉悦了好久。

    ary跟我说过,她说,祝贪,你现在也就是仗着黎少还挺宠你的,甚至超过了虞晚眠,所以这么嚣张。

    我说,我这人最不会的就是见好就收,谁给我一点颜色,我还真他妈能给她开一家染坊。我可没求着黎悯宠我。

    ary说我狼心狗肺,我深以为然。

    我什么都不曾拥有过,所以我也什么都不害怕失去。

    哪怕黎悯……和虞晚眠结婚。

    我从车上跳下来,嘴角带着优雅的笑,就如同这座城市里高高在上的千金名媛,所有人都在猜黎悯这次是带了谁过来。

    我冲着他们笑笑,随后黎悯报了名字,服务生带我们进去包厢,路过的时候,甚至路上有人冲我们侧目。

    我心想,他们大概都想不到,五年前进去坐牢的女人,五年后居然陪在黎悯的身边。

    黎悯就喜欢在自己身边放一条狼狗的感觉,甚至喜欢那种蠢蠢欲动的背叛感。

    人都是贱的,才会一边患得患失,一边又想着继续。

    那么多鸡汤谁都懂,可是这世间只能活一遭,还是听从自己的欲望比较好。

    我们在用餐即将结束的时候,黎悯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打开,里面装着几张机票。

    从我们这里去樱花国东京的机票,我看到的时候,心尖颤了颤,我说,“黎悯,……你这是做什么?”

    黎悯说,“你不是说想去樱花国吗?”

    我捏着那张机票,如同心脏都被人捏着,“……你这是要带我去樱花国?”

    黎悯冲我笑笑,像是毫无防备的样子,咧嘴笑起来的时候两颗虎牙尖尖的,配着他细长漂亮的眼睛,比起不笑的时候有人气多了,“对啊,你不是要去圣地巡游吗?”

    一边说着,一边他继续翻出信封里的照片,指着说,“从柯南开始吧,京都大阪奈良十日游,怎么样?”

    我看着眼前男人白皙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心头莫名牵扯出又酸又疼的感觉,让我想落泪。

    我终是红了眼眶,像是明明知道这是有毒的糖,却还是就这么吞了下去。

    我说,好。

    我和黎悯的飞机就定在下午两点,我们直接从餐厅出来就去了机场,连公司都不去了,他打了个招呼推掉了下午的会议,一边踩下油门加快速度到达机场。

    我偏过脸去看他,“你等下会议真的没关系吗?”

    黎悯说,“都是一帮原来的老古董在那里叽叽歪歪,我不去他们反而聊得更开心一点。”

    我说,“那么多事虎视眈眈你的位置,你没问题吗?”

    黎悯笑了,“有问题你会担心我吗?”

    我说,“不会。”

    黎悯骂了一句草泥马,随后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风声太大了,连着他说出来的字句一同被风吹散了。

    我们到达机场的时候,有服务人员下来帮我们拿行李,我一看行李箱,发现黎悯这家伙连我的衣服都带上了,想来是直接在别墅里拿了我以前穿的衣服一并带出来,包括女士用的乳液和洗面奶,我心说这人渣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真是稀奇。

    之后我们就通过通道快速地过了安检上了飞机,上飞机的时候我拍了一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顺路带了一个机场的定位,【中国再见,说走就走!】

    不出一会就有很多人在下面问我——

    【卫阙:小宝贝儿你又是和哪个男人出去浪了,为什么不带我!】

    【尉嬴:卧槽,黎悯订机票速度这么快?】

    【叶天:狗男女。】

    【ary:老娘在医院里住院,你好意思飞国外度假吗?】

    【王毅:祝贪你隔了五年发的第一条消息竟然是要出去玩……】

    我注意到这条消息,于是回去翻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原来真的已经五年没有发过了,难怪王毅会用这种我消失好久了的语气。

    随后我又刷新了一下,看见黎悯这厮果然也跟着发了一条。

    【目的地は:にほん。】

    配图是一张我偏着脸看手机的照片。

    【叶天:狗男女!】

    【卫阙:狗男女!】

    【福臻:狗男女!】

    【尉嬴:会日语了不起死了!狗男女!】

    我一看就乐了,随后关掉手机,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起飞,于是靠在椅子上,检查了一下安全带,就陷入闭目养神的状态。

    旁边有空姐走过,我听见她们在窃窃私语。

    “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是不是黎少啊?”

    “好帅啊啊啊啊,比杂志上的还要帅啊!”

    “我靠,好像真的是,这男人好有腔调啊……简直就是霸道总裁本人!”

    我眼睛睁开一条缝来打量黎悯,他正戴着墨镜用ireader看小说,耳边塞着耳机,似乎没有听见空姐们的议论。

    察觉到我在看他,男人摘下耳机,将眼珠子转过来,干脆利落的侧脸如同漫画里一般完美,他说,“有事?”

    我说,“你看来有一帮空姐粉丝。”

    黎悯听见之后,勾唇笑了笑,往后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来继续听歌看书。

    但是我听见背后空姐们爆发出一阵尖叫——

    “他转头了嗷嗷!”

    “好帅啊!是不是在看我们!”

    “肯定是你们讲话太大声了啦!”

    “人家也是故意想要引起黎少的注意嘛!”

    一边说着,一边话题果不其然往我身上扯——

    “那你们说,黎少身边那个女人是不是虞晚眠?”

    “被我们正好撞见黎少和虞晚眠出去国外度假?”

    “等等……这个女人好像不是虞晚眠啊。”

    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听见后面沉默了几秒,随后又一下子声音变得嘈杂起来,还隐隐带着激动——

    “那她是谁?天啊,看脸是哪个小明星吗?还是哪个网红?”

    “不至于吧……这可是黎少啊,黎少不是要和虞晚眠订婚了吗,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出去。”

    “嘘!嘘!豪门的事情,怎么是我们能搞得清楚的。”

    我听见身后有相机的声音传来,但是我没去管。

    没关系,既然黎悯都无所谓,那么我也无所谓这件事情会闹得多大。

    恰恰相反,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

    让虞晚眠这辈子都恨我,却又干不掉我。

    飞机起飞的时候,空姐过来提醒黎悯收起东西,顺路手装作不经意般碰到了黎悯的手掌心,我看见那个空姐在黎悯掌心勾了勾,随后踩着高跟鞋离开。

    转过脸,我对他笑着说,“人家在约你呢。”

    黎悯也笑着看我,“那你要不要我去?”

    我看着黎悯的脸,口是心非道,“你去吧,我站在一边给你们拍高清五码的,保准技术水平一流。”

    黎悯伸过手来抓我,“不开心了吗?”

    我笑得灿烂,“没有。”

    飞机起飞,发出一阵轰鸣声,头顶空姐在报着一段段起飞时的注意事项,黎悯就这么抓着我的手,他说,“要不我们直接在樱花国住一个月吧?”

    我说,“你不回去结婚了啊?”

    黎悯说,“你怎么这么喜欢我结婚?”

    我说,“我比较喜欢睡别人的老公,这样心理上更有快感。”

    黎悯没说话,然而整个人气压都沉了下来。

    我们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夜里,空乘过来很贴心地询问我们要不要吃点东西,说是询问我们,然而眼睛都放在黎悯身上。

    黎悯刚睡醒,眼睛半睁不睁,偏偏这副模样相当受小姑娘欢迎,我都看见一个男空乘走过去还他妈咽了口口水,心说妖孽要哪里都是妖孽,于是干脆不说话,就让他自己去应付空姐。

    黎悯用英文说了一句,美式咖啡,谢谢。

    空姐跟古代妃子得到皇帝口谕一样兴冲冲去给他泡咖啡了。

    我说,“人家都是中国人,非得装逼用英文讲吗?”

    黎悯说,“关侬撒事体,我乐意我还用方言讲。”

    行,我不说话了。眼见着那个空姐端了一杯加冰块的美式咖啡过来,还很贴心地拿了两个奶精球,大概是怕黎悯喝美式太苦。

    我冷笑一声,这人渣巴不得越苦越好呢。

    黎悯笑眯眯盯着我,一脸玩味,“真酸。”

    我说,“酸什么酸?酸你有女人伺候啊?”

    黎悯说,“大姐,喝点咖啡压压火气。”

    我说,“小黎子给朕端到嘴边。”

    黎悯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跳了起来,连带着笑都开始有点咬牙切齿,我非常乐意见他这样,只是没想到黎悯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还真的把美式咖啡递到了我嘴边,一字一句问我,“够了吗?”

    我嘬了一口,被苦得皱起眉毛,“够了够了,真苦。”

    黎悯说,“怕是你心里苦。”

    我说:“呸。”

    能一大口喝下美式咖啡的都是勇士,起码我是受不了这么浓这么苦的。

    还是星巴克的巧克力星冰乐好喝一点。

    站在一边的空姐看见黎悯喂我喝咖啡,一张脸都扭曲了,原本她还在黎悯手掌心勾了勾暗示这个男人,岂料他跟没反应似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还波澜不惊。

    空姐灌了一杯冰水压了压心态,随后再一次走过去,故意在路过黎悯的时候走得缓慢,我一看就乐了,我说,“人家都走来走去这么多回了,你没一点表示吗?”

    黎悯说,“你怎么这么关注她,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我说,“你放屁,我这是宽容大量,收个妹妹回去给你暖床。”

    黎悯说,“你真善良。”

    随后他伸手招了招,那个空姐眼睛都在发光,穿着小高跟一路过来,声音都在颤抖,“黎少您有事吩咐。”

    你看你看,这一激动就露馅了,直接喊人家黎少,不就是冲着人家来的吗?

    黎悯搂着她,将她抱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随后我看见那个空姐脸上带着潮红点点头,黎悯眯起他那双眼睛,令人看不真假来。

    五分钟后,我看见黎悯解开安全带,我说,“你去哪?”

    黎悯说,“帮你去收服那个暖床妹妹。”

    我抓着安全带的手一紧,嘴巴里却说着,“啊,那你去吧,技术不好记得跟我报告一声,我下次给你挑个好的。”

    黎悯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随后转身就跟着空姐走了,我看到那个女生婀娜纤细的身影在飞机走廊尽头消失,心间划过一丝酸涩。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的,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正盖着一条毯子,黎悯坐在我旁边,领口挂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ireader,侧着半边脸,端端正正相貌堂堂地坐在那里看小说。

    我动了动身体,他就察觉到了,转过脸来看我,“你醒了?还有一小时我们就下飞机了。”

    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我眯着眼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光,现在正在云层之上,光线都比在地上的时候刺眼,我说,“你完事儿了?”

    黎悯笑了,“完事了。”

    我说,“怎么样?”

    黎悯不懂装懂,“你说什么怎么样?”

    我强忍着怒意,“你不是和空姐上床去了吗!”

    黎悯乐了,“你以为我是去上床啊。”

    我说,“你不是表现得想那么回事嘛!”

    我总算明白了,这人渣就想看我吃醋!

    我冷哼一声,干脆撇过脸去不理他,岂料黎悯笑得很开心,到后来越笑越放肆,我重重一拍膝盖说,“不许笑!”

    黎悯说,“哈哈哈,你反应真有趣,不想我去就直说呀。”

    我说,“直说有用吗。你想去就去,我绝对不会拦。”

    如果有些事情非要我说出口才能做改变的话,那我宁愿不去说,嚷它们就这样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吧。

    黎悯突然间就不笑了,收敛了笑意,一脸深沉看着我,“我结婚也是吗?”

    我说,“对。”

    我从来不左右你的想法,所以你也别想把责任强加给我。你爱结婚就结婚,别用等我说这种借口。

    黎悯大概是看懂了我的想法,随后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叹气,只是到这人渣大概脑子里又有新的念头,于是和他一起陷入沉默。

    一小时后,我们踏上樱花国的土地,樱花国和中国的温差并不厉害,连时间也就只差了一个小时。我们在早晨的时候下飞机,下榻到一家黎悯先前就预定好的酒店里,脱掉鞋子踩上榻榻米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在外面旅游的刺激感。

    酒店里有出名的温泉,黎悯看着我,“要不要去泡澡?”

    我说,“晚上再去泡澡吧,你会讲樱花国话对吧?”

    黎悯点点头。

    我拽着他,“我带上你你带上钱包,走!我们去扫荡樱花国的药妆铺子!”

    当天晚上我和黎悯拎着一大堆袋子满足地从街上回到酒店里,我在榻榻米上面打滚,黎悯像是看小孩一样看着我说,“去泡温泉?”

    我嗯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身上的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我说,“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说来也是,我们五年后重逢,除了口头上互相伤害以外,身体上甚至都还没有过一次深入接触。

    我没往这方面想,就也忘了黎悯还是个男人。

    这样和他出来二人旅行,不发生点什么事绝对不可能的。

    我退后一步,我说,“泡澡的地方是男女分开的吧?”

    黎悯说,“当然是男女分开的。”

    我松了口气,走进厕所开始穿浴衣,谁知道衣服脱到一半,黎悯就走进来。

    我脸色一白,“干什么!”

    他也脱了上半身衣服,我看到了他背上那对恶魔的黑色六翼翅膀纹身。

    天使的对立面不是恶魔,是堕天使。三对黑色翅膀在他背后张开,如同路西法降临,我呼吸一滞。

    他说,“磨磨蹭蹭干什么?我没那种野战的兴趣爱好!”

    我说,“但是你指不定有别的兴趣爱好!出去!”

    黎悯咧嘴像修罗一样笑了笑,凉飕飕的阴气往我这里吹,“说的也是,那我现在试试。”

    我一脚踹过去,“滚出去!顺手带上门!我谢谢你全家!”

    十分钟后我从浴室里走出来,黎悯穿着松垮的浴衣,腰间带子随便打了个结,身材修长,两条腿笔直,就这么随意地看着我。

    我心说这人乍一眼还挺像樱花国动漫里面那种帅气的男主角的。

    上去给他把腰上的结打住之后,黎悯呼吸滚烫喷在我脸上,他说,“祝贪,你穿着樱花国的浴衣这样……挺……刺激的……”

    我整张脸都红了,差点扯着他把他摔出去,“发|情挑挑时间地点!老娘不供你发泄兽|欲!”

    黎悯没说话,眼中眸光忽明忽暗,我们就这样走去泡澡,男女的温泉池是分开的,我们便在澡堂门口分左右两路,我进去的时候,还有好多小姑娘刚泡好出来,热情地冲我打了个招呼。

    我在黎悯那里学了点临时用语,也用蹩脚的樱花国和她们道了个晚上好。

    脱了衣服下到池子里,我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靠在石岩边上,池子里还有别的小姑娘,大家都很热情开放,一听我是中国特意度假来的,纠缠着我问。我的日文不是很好,她们就尽力用中文来跟我说话。

    有个小姑娘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

    我想到了黎悯,说了一句英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算有,有一个在暧昧期间的。

    樱花国的小姑娘不愧是在动漫国度里长大的,一听到我用暧昧这个词,都脑补了一整集的恋爱动漫,眼里都是星星kirakira地看着我,说着好羡慕啊,肯定超纯情之类的。

    我想了想黎悯的脸,心说他和纯情挂不到边,做个鬼畜动漫的男主倒是可以。

    我们用半英文交流道一半的时候,门口就冲进来一个人,惹得所有小姑娘尖叫一声,纷纷扬起水花,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男人冲我们跑过来,随后一下子——

    一跃而下,扑进了我们池子里!

    “啊——!!!”

    一池子的小姑娘发出更猛烈的尖叫。

    “变态!!”这句日文我听懂了。

    男人露出一张还挺帅气的脸,慌张地用英文说着,“拜托,请帮我蒙混过去,拜托!”

    一个追星的小姑娘立刻认出了这是谁,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声,“那个……是小西黑泽大人吗?”

    小西黑泽一脸狼狈点点头,“拜托了!”

    一池女生瞬间化为女粉丝,甚至不顾小西黑泽是刚才跳进女温泉的变态,满眼都是星星——

    樱花国的女粉丝追爱豆的方式我真的相当看不懂啊!

    小西黑泽说自己是被家族的人追到这里,必须要躲过一劫,他不想被抓回去,于是我也不知道这段故事到底哪里感动到了脑残粉可是脑残粉偏偏泪流满面说着小西様好不容易好艰难我们一定要帮上忙就这么决定帮他混过去了!

    我抱着自己的胸举手,“啊咧,诸位,我有个意见……”

    所有人纷纷看向我,我来到小西黑泽旁边,举起就是一个手刀,狠狠砍在他脖子上,把他打得直接翻白眼,一边女粉丝都吓了一跳,随后我把他整个人往水里摁——!!

    “啊!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有人追进来的时候,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跑过来,女粉丝摇摇头,“没有没有!”

    小西黑泽被我按在水里差点溺死过去。

    等一大帮人终于走了,我用力把他甩到岸上,随后走上去,先给自己换上浴衣,随后过去踹了一脚还在地上吐水的男人,用英文说,“你没事吧?”

    小西黑泽看我一眼,“我像是没事吗?”

    我冷笑,“有事就以后别挑女澡堂跳,隔壁男温泉你怎么不去躲?”

    小西黑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当上樱花国偶像的?

    我翻他一个白眼,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于是干脆就回房间,一回到房间我就报警,你女粉丝是脑残,不代表我是脑残。二十分钟后就有酒店的私人巡捕过来询问我刚才跳进女浴池的变态在那里,我说明了一切之后就安心回去睡觉,过了一会,黎悯从外面进来。

    他身上还带着水汽,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钱,看着比小西黑泽还要像偶像明星,白皙的脸上带着些许寒意,“听说刚才你们泡澡的时候有个变态冲进来?”

    我点点头,“对的。”

    黎悯说,“被看光了?”

    我说,“不清楚他看了哪些,但是应该被看到了一点。”

    黎悯说了句ok我知道了,就开始打电话喊人,过了一会我听见他手机响起来,他用日文沟通了片刻,门口就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门被推来,我看到小西黑泽被人按着推了进来,用樱花国人跪歉的方式被人按在我面前。

    我听见黎悯用樱花国话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小西黑泽的脸就难看一分。

    “你偷看我老婆洗澡。”

    “都说了那是迫不得已!”

    “那你还是偷看我老婆洗澡!”

    “谁乐意看你老婆洗澡了!”

    “你这是否认自己的罪行吗,变态小西黑泽先生,我想你的粉丝们也会很想知道你的真实面目的。”

    “混蛋!你敢曝光,我就和你拼命!”

    “给我的老婆道歉。”

    “她打了我,我们扯平!”

    “偷看别人泡澡被打是正常的吧?小西先生怎么就不懂这点规矩呢,我开始怀疑起你们事务所的眼光了。”

    “真是的,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太可恶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黎悯眯了眯眼睛,“态度不够诚恳。”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已经被我们家族发现行踪了,计划已经败露了,还要我怎么样!”

    “既然不想被家族发现行踪,就干脆不要做这么惹人注意的艺人不就好了。所以不管从那种方面来说,小西先生都是彻头彻尾的变态加大白痴啊。”

    “悯先生请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虽然我对不起你,但是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出口侮辱人!”

    “我有说错什么吗?还是说小西先生根本不想道歉?那我也不选择这个息事宁人的方法了,干脆闹大吧,你们的事务所应该有配打官司的律师吧?”

    “桥豆麻袋!”

    这句我听懂了,小西黑泽在叫我们等一下,于是他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好久,总算调出一个诚恳的表情,冲着我跪歉,用英文说,“对不起,祝小姐!”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口有一阵声音传进来,还带着一帮手忙脚乱的呼喊声——

    “放开我!你们几个!”

    是个中国女孩!

    黎悯做了个眼神,门外就放人进来,有个小姑娘被人跌跌撞撞地放进来,一下子用同样的姿势跪歉在我们面前,说道,“对不起!请你们放过他吧!”

    抬起头来那一刻,我们两个都愣了。

    直到她先喊我,“祝贪?!”

    我也反应过来,“林鸢?”

    小西黑泽和黎悯站在旁边,二脸懵逼。

    二十分钟后,林鸢端着茶和我说,“对的……就是我和他私奔了,所以被追到这副模样,希望祝贪你能放过我们,我代替他和你们道歉!”

    我说,“他已经和我道过一次歉了,你没必要再做一次。”

    林鸢抬头看我,眼眶微红,“还是要谢谢你。”

    我说,“算了算了,我们不计较了。不过现在他的行踪已经败露,你们怎么私奔。”

    说到这里,林鸢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她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大概……大概是天意吧。”

    小西黑泽似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上前来抓住林鸢,用日语问她,“你愿意跟我走了?”

    林鸢说,“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族相差太大,私奔是不可能的。”

    小西黑泽没说话,之后黎悯就把他们请了出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只是在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在大阪吃着什锦烧,店里的电视就播报了一则新闻,下面的英文翻译说是小西黑泽自愿退出演艺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和家族脱离关系,和一个中国女人私奔了。

    我的手一愣,怔怔地看着电视台播放新闻。

    黎悯带着笑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看着不着调的两个人,一起为了爱情做出来的事情也算是相当伟大了。”

    黎悯这段话说的相当有深意,特别是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莫名地就将头偏过去,不去接他的话。

    是啊,他们为爱做出来的事情多伟大啊。

    那么我们呢。

    我们足够将这份爱衬托得伟大吗?

    后来我们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第四天的时候,黎悯陪我坐了一次新干线。第五天的时候,我们在甲子园看比赛。第六天我们又去泡了一次温泉。第七天我们出发奈良看小鹿。

    我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做遍了情人之间要做的事情,足迹遍布日本的大街小巷,就如同是新婚夫妻出来度蜜月。

    我们不约而同地不问归期,在第十天的下午,整理好了东西,沉默无言地走向了机场。

    这一走,我知道,可能我们的人生轨迹都会变了。

    黎悯在前一天晚上赤|身裸|体抱住我,用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询问我,“祝贪,我回去结婚,你真的不来吗?”

    我说,“来干什么,做你的伴娘吗?”

    黎悯说,“那你别来了,我怕我抢了伴娘跑。”

    我没说话,在他怀里笑出眼泪来。

    老天爷啊,我已经失去了不顾后路去赌一条生路的勇气。

    若是能寻回当年勇,再也不怕这红白之口悠悠众人,再也不畏惧这流言蜚语纷纷世俗,我是不是,还可以不计后果再赌一把,抓着黎悯的手一起跑向深渊。

    坐上飞机的时候我们系上安全带,我忽然间问起来上次黎悯到底是去干嘛了,黎悯说,进去之后就直接警告那个女人离他远点,否则饭碗都抱不稳。

    我没说话,将头偏向一边,又沉沉睡去。

    做梦的时候,我又梦到了自己回到五年前,梦到自己一遍遍被所有人折磨,然后一遍遍杀死唐衣。

    我是懦弱的,我弱小而又无力,所以无法报复虞晚眠,唐衣是无辜的,却承受着我所有的恨意。

    可是现在,重新回来的我,终于有了报复虞晚眠的力量。

    飞机降落到中国大地的时候,我将手表的时间调回一个小时,晚上八点二十分。

    黎悯去拿行李,拿完行李又去停车场缴费开车,最后将车子开到我身边,我拉开副驾驶座坐了进去。

    我看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喃喃着,终于快到了。

    我必须去找傅峥嵘一趟。

    黎悯将我放到别墅里,随后踩着油门回公司,公司里有一帮人加班加点在等着他回去开晚会。

    我坐在黎悯的别墅里,忽然间回忆就上涌,也不知道这次回来还能在这里呆多久,我深知我是深爱黎悯的,可我也知道与此同时我有多恨他。

    虞晚眠恨我,是因为黎悯在意我,虞晚眠找唐为要挟我,是因为黎悯在意我。可是黎悯的在意,不但没有保护我,反而将我推向深渊。

    我站起来,推开那扇保温间的门,还活着的那些爬行动物又纷纷仰起头来看我。

    roo还活着,趴在一节枯木上,懒洋洋的半睁着眼睛,它已经不认识我了。毕竟爬行动物的脑子就这么大,根本记不住什么人物。

    除了黎悯,可能它们别的什么都没记住。

    黎悯这几年的爱好有发展了,我看到角落里还有几只彩色的蜘蛛,大大小小的,异常艳丽,看着就剧毒无比。

    我忽然间在想,黎悯上手玩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被咬到中毒。

    站在这房间里好一会,我如同五年前一般,上去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温度是否适宜,才轻悄悄地走出门去,将房门关上。

    我先是给虞渊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我将电话打给傅峥嵘,随后又开始联系自己这几年仅剩下的几个朋友。

    我给王毅和房婕妤发了消息,我说,如果来得及,赶紧从盛达财阀辞职吧。

    或许不久的将来,盛达财阀就再也保不住任何人。

    我知道黎悯在从另一方面动虞渊的资本,可是我也深知,黎悯要和虞晚眠结婚,无非就是想给他们彼此都留一条后路。

    盛达财阀倒下去之后,虞晚眠就很容易,很容易地落在我的手里。

    这天夜里黎悯没有回来,我没有心思去猜测他做了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他肯定都知道,大概也预料到了我想进行什么手段,所以他也在做着相对应的行动。

    这天夜里我一个人睡在黎悯房间里的大床上,没有做噩梦,就这样沉沉睡去。

    一觉直到天亮,我告诉自己,该起床了,还有事要做。

    该下地狱的人,还没有下地狱。

    黎悯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听他好朋友的消息说是一直在公司里休息,看来抛下公司十天去日本旅游的代价很严重,让他现在无法脱身,事务繁忙。

    我在他的别墅里吃完早餐,随后穿上正装照例去上班,来到公司的时候,我听到背后有人在传消息。

    “听说黎少和虞晚眠的婚期加快节奏了?”

    “真的还是假的?”

    “据说盛达财阀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需要黎少帮忙?”

    “怪不得要快点结婚呢,黎少可是金大腿啊。”

    “那我们公司里那个总裁秘书怎么办?她不是和黎少的关系很扑朔迷离吗?”

    “嘘嘘!别说了,她来了!”

    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把余光放到我身上,随后又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收回来,我没说话,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来到办公室,打卡,记录,上班。

    动作毫无差错,仿佛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黎悯打了个内线电话过来让我帮忙倒咖啡,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一脸倦意,问了一句,“一晚上没睡?”

    黎悯应了一声,接过我的咖啡,是温的,不烫,正好可以大口喝。

    他一下子喝完了一整杯咖啡,白皙的脸就衬得他眼底的黑眼圈异常明显。

    “虞渊公司的资金链问题影响到了我们。”

    黎悯淡淡说着,“是不是你向检查方提交的盛达财阀逃税偷税的证据?”

    我说,“是的。”

    黎悯放在桌子上的拳头猛地握紧了,最后又松开,他说,“祝贪,你现在就动他,是疯了吗?”

    我说,“我可忍不到你们开开心心结婚的那一天。”

    黎悯抬头,目光凶狠得就像刀子一样看着我,我说,“你这样,无非是想补救,就是怕盛达财阀一下子倒台后虞渊和虞晚眠无处可走,而你正好可以给他们施以援手。黎悯,你口口声声说着不阻拦我,实则却站在了我对立面!”

    黎悯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我,“祝贪,你可以动虞晚眠,但是下场你要自己想清楚!”

    他看着我,眼神很凛冽,“你还想再进去坐牢吗!”

    我笑了,“我都已经成这样了,坐牢不坐牢还有差别吗?”

    我抓着黎悯的手放在我胸口,我说,“我心口这道疤都能直接把我的心挖出来,黎悯,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平息痛苦?所有人都在劝我放手,可是没有人来心疼我一下!哪怕是一丁点!!”

    我红了眼睛,“他们都说我活该!都觉得我坐牢也是惩罚!我罪有应得吗?黎悯,在这场感情事故里,我做错了什么?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祝怀,可是祝怀原谅我了。我杀了唐为,我坐了五年的牢。其余人,我一个都没伤害过,可是你们都在以我低贱的名义来伤害我!我到底……到底哪里对不起虞晚眠了,要背负那么多东西?”

    黎悯也红了眼睛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大概是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我将眼泪狠狠憋回去,我说,“等着吧,等你们结婚那天,我一定亲手送上一份大礼,我要她和我一样生不如死,我要她尝尝后悔是什么滋味!”

    我从黎悯的办公室摔门而出,回到自己座位上,眼泪汹涌而下,我憋不住,再也憋不住。可是我没发出声音,就这样任由眼泪滚滚而出。

    我哭得像个孩童。

    是啊,机关算尽,到头来,我很可悲的发现,在这一场你我之间的角逐中,我竟然……谁都没有辜负。

    这多可悲啊,却又被辜负了那么多次。

    可能我这个人天生就不是一个好人,所以哪怕我没做坏事,也得不到任何好感。

    我伤害过祝怀,直至今日,祝怀已经放下了对我的仇恨。可是我自己想想,到现在为止,大概除了年少时那份野心和自私,我再也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可是我却为了这野心和自私,吃尽了人生的苦。

    唐衣和程千绾因我而死,因黎悯而死,可是忏悔的只有我一个,付出代价的也只有我一个,幕后黑手躲起来轻声嘲笑,我却关入大牢度日如年。

    这太不公平了。

    我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就浮现出曾经的一幕幕。原来这些记忆我一直都没有忘却过,早就已经深深刻入我的骨血之中,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再次睁眼的时候,我擦干了眼里的泪,随后打开电脑,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下来。

    我告诉自己,还没有到结局,还没有到穷途末路。这最后的复仇,我一定要打得漂亮!

    我曾经是虞渊公司里的实习会计,对于公司数据库以及各种账目的管理早就已经得心应手,盛达财阀的确是我举报的,可这不够,我还要让虞晚眠身败名裂。

    虞渊因为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需要黎悯的帮忙,将结婚日期调得更近了。

    我看下日历,大概还有一个礼拜,他们就要结婚。

    场地没变,还是国金会展中心,没有人发邀请函给我,不过我想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黎悯这期间回过家一次,不过看来虞渊那边给的压力和公司施加给他的压力相当大,他和我说了寥寥数语就又很快离开了。

    这套房子寂寞得就像只有我一个活人。

    我依旧是做着他的专职秘书,每天上班下班按时踩点,不管耳边多少风言风语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雷打不动,丝毫不变。

    渐渐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有人在背地里同情我。

    “啊那个秘书啊,为了总裁也的确是劳心劳力,每天做那么多事情,还不如一个在家养着的千金大小姐。”

    “那是肯定,人家有家世啊,诶。祝秘书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强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似乎她办的事情都没出过差错,要说工作上,的确指标一流。”

    “太能干的女人就是没人疼,唉。”

    我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我没想过我还会有被人同情的那一天。

    五年前我是背尽骂名的那一方,从来都没有人来心疼过我。

    而现如今,我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有人心疼我。

    这人心啊,就是难捉摸,兴许一边心疼你,一边背地里还要嘲笑你的不自量力呢?

    我没去管身后那些议论纷纷,每天掐着时间倒计时,莫名得竟然有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感觉。

    我感觉就像是在期待自己的最后末日。

    所有事情结束后,我大概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念想了。

    一个礼拜,短暂却又漫长,终于,到了黎悯和虞晚眠的结婚当天。

    订婚典礼还没开始的时候,国金会展中心就已经人来人往,来的有社会上各路名流,有傍上大款的网红姐妹团,有身价匪浅的富商政客,还有颇有名气的明星艺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场不小的社会性活动,引起的轰动也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黎悯和虞晚眠的身份都不是普通人,结婚的话,架势肯定更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豪华。

    国金会展中心早已装饰得一片富丽堂皇,地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地毯,几排精致细巧的自助小吃就放在长长的红木桌上,周围还摆满了名贵的酒,原本应该藏在地窖里的它们现在被开封了放在桌上,供来宾们随意品尝。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露肩长裙来到这里的时候,感觉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毕竟,在人家结婚典礼上,除了新郎那一方,谁会穿这种黑色礼服来扫兴呢,摆明了就是砸场子来的。

    我化着淡妆,挽着虞渊的手臂,笑着对各路来宾微微颔首。

    所有人都猜不出我的身份,因为我消失了五年。

    但是他们都在对我微笑,大概以为能进来到这里来的非富即贵,所以笑一笑也是没什么的。

    可是他们若是知道我是五年前那个低贱的妓子,怕是会联合起来将我赶出去。

    走到人群中间的时候,虞渊被他一群曾经的合作伙伴喊住,有的人一看他身边的我,都纷纷过来祝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女儿结婚了,你第二春也终于来了啊。”

    “这么老了总算还有人照顾。”

    “你是用什么方法骗到人家小姑娘的?”

    虞渊在一边高深莫测地笑,我却不想应付。我和虞渊充其量只是互相走个过场,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上厕所,就趁着人多混入了会展中心的后台。

    我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在红地毯上,来到新娘休息室门口,正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我从里面听到了声音。

    “黎悯,你是真心愿意娶我的吗?”

    是虞晚眠在说话。

    黎悯没有给出回复,虞晚眠就一遍遍问。

    “不愿意娶我,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又是为了保护祝贪?你连娶她都不敢!可别告诉我你对她有愧疚!”

    我在门口听着,忽然间就转身,走向了后台控制大荧幕的地方。

    五分钟后,我从后台闪出来,步伐有点急促地走向大厅,正好撞上了虞晚眠。

    她看起来刚补过妆,见到我一身小黑裙,又红了眼睛,“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我冷笑,“我跟着你爸光明正大的进来的,怎么,你还想打你爸的脸不成?”

    虞晚眠看着我,眸光中的恨那么深。

    我想,大概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她的假想敌。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处处看我不顺眼,那个时候我也不喜欢黎悯,更不喜欢虞晚眠。可是虞晚眠就觉得我是故意在引起黎悯的注意,到处要给我使绊子。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从很小的时候就黑起来,甚至到了成年人的时候,那种意识还深深地刻在虞晚眠的脑海里。

    我是她的敌人。

    我要抢走她的一切。

    说实话,我原本对虞晚眠的一切毫无兴趣,多亏了她的心狠手辣,我忽然间就想要她手里的一切。

    我要她失去所有!

    我迈着步子,背绷得笔直,走向会展大厅,有人冲我点头,压根都没认出我是谁,却可以这样虚伪而又互相讨好地打招呼。

    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带着假面,已经无所谓对方真不真实了,反正我都是在说谎,所以你说的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信。

    我路过安全通道的时候,脚步就放缓了,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这扇门是关着的,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会特意从安全通道走……

    我拉开门想去看看的时候,下一秒,被一股力道大力地拖向里面,在我还没来得及惊呼的时候,就有人狠狠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全身挣扎着,可是束缚着我的冰冷的手指丝毫没有动摇,我后退几步,脑子里想过那几招熟练的防身术,但是没想到动手的时候,对方似乎预料到了我的动作,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将我整个人按在了墙壁上!

    安全通道的门关上的时候,楼梯口就一片黑暗,最后一丝光亮伴随着门的合上被吞没,一片黑暗寂静中,我听到了那人的喘息声,熟悉又陌生。

    我喃喃着,“黎悯?”

    黑暗中他没有说话,冰冷的吻却朝着我疯狂袭来。就像是发怒中的野兽,他将我按住,随后伸手狠狠扯住我的裙子。

    我挣扎着,红了眼睛,却无力抵抗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之差,我的身体被人翻了过去,他从背后拉开我的礼服,冰冷的手指触碰过我背上的纹身。

    我背上有一对天使的纹身,而相反的,黎悯的背上却有着黑色六翼堕天使的象征。

    他触摸我纹身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沿着图案的纹路,似乎穿透我的皮肤触及到我的血肉,冰冷的手指如针刺在我背上,我哽咽一声。

    有一只手从后面缠上来,将我的眼睛捂住。

    其实在这一片黑暗里,我本已看不清楚东西,可是就像是犯罪者的心虚一般,他还要伸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似乎是在怕我看见。

    怕看见我的表情,不忍心下手。

    怕我怀疑他是谁。

    越是这样,我便越认定他是黎悯,不再可能有别人。

    直到最后一丝防备都被褪去,他从后面进去的时候,我徒然闷哼一声,刺痛袭来,我两腿颤抖着,熟悉的体温将我包裹,我察觉到男人也在微微颤抖。

    似乎这样突然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黎悯特意在黑暗无人的安全通道里等我,故意露出细节让我观察到,大概是有话要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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