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郎已经死在了那个夜晚。
即便他生前狼藉,但是黎玉郎对于梵鸿那份感情是真诚的。
寄居在黎玉郎的躯体上,承载了他生前的记忆与情感,黎噎明白原主对于梵鸿复杂的情感。
黎玉郎原本只是卑微的凡人,因为乘上了梵鸿这股东风,而登上了云端。
被锦衣玉食喂得醉醺醺的同时,黎玉郎心中却极为不安。
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用一次又一次极端的行为去刺探梵鸿对他的态度。
而梵鸿,只是纵容黎玉郎一次又一次的放肆。
这种无底线的宽容,很难让人不动心,也很难让人不怀疑吧?
黎玉郎死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他在梵鸿心里,到底算什么?
“少掌门,我不是黎玉郎,你认错人啦。”黎噎脸上挂着不明的笑容,左手往脸上一抹,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这才是我真实的样貌。“
黎噎对上梵鸿平静无波的脸,又抹了把脸,变回黎玉郎的模样,调笑道:“对我这样的冒牌货,少掌门何必耿耿于怀?”
梵鸿显然不相信黎噎的狡辩:“若黎老板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又怎会与当初看管玉郎的张大娘住作一处?”
“噢。”关于这点,黎噎早想好了狡辩之词:“关于我代替了黎玉郎这事,我娘也不知真情。”
黎噎看着桌上这条梨花大海参,只觉得十分有安全感,索性牙一咬,将真相和盘托出:“我本是天地之间一抹孤魂,飘飘荡荡之际见山谷破屋之中有个人刚死,我就借了他的躯体,苟活于世。”
“喵。”狸花猫的用爪子抱住黎噎的手以示鼓励。
黎噎梗着脖子,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话很是硬气:“反正黎玉郎不是我害死的,可你若是想杀我,我黎噎也不怕!”
老子上头有猫!
寂静之中,小二忽然推门端了菜上来。一碗招牌羊肉汤,还有一大盆红烧羊棒骨。
“少掌门已经辟谷了,那我不管,你自便。”黎噎毫不客气地宣布,把羊肉汤和羊棒骨都拉到自己面前。
先拎起一只羊棒骨,剔了外面的肉,喂给狸花猫,黎噎再吸了口棒骨里的骨髓,就着口滚烫的羊肉汤,在梵鸿面前吃得津津有味。
梵鸿俯身,不自觉地想握住黎噎的手,却被后者躲闪开来。
“世人常言少掌门深情,但是少掌门也不要认错了道侣,白辜负了这番情意。”黎噎举着羊棒骨对着梵鸿警告着。
梵鸿的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语气坚定:“梵鸿并无认错。”
“你们形貌相似,而行为举止却截然不同。”
“他不在这几年,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若他还在,早已经回蕴霞山寻我。”
“若他不来,不是对我绝情,就是遭遇不测。”
梵鸿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也只有几分淡淡的失落,笑容里却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虽然挂念玉郎,可我也无时不在思念你……”他的目光忽然瞥了一眼舔着爪子蓄势待发的狸花猫,干巴巴地补充:“想念你们。”
“你是你,玉郎是玉郎,我分得清。”
梵鸿脸上有几分笑意,黎噎脸上就有几条问号。
黎噎问:“不是,少掌门呢脑子坏掉了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玉郎,那………”
“你是甘黎。”梵鸿的口中忽然吐出了这个名字,他眼里带着淡淡的喜悦,“我找了你们好久。”
吓得黎噎手里的羊棒骨都掉了。
听见这个名字,黎噎吓得差点跳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少掌门,你不是梵鸿!”
圆光乡中没有出现过梵鸿,也不应该出现梵鸿!
那是在距今还有千年的时间,别说梵鸿,就连梵鸿他爹那个时候都不一定在当掌门。
“喂!你说句话!你们不是死对头吗?”黎噎有些谎张地摇了摇狸花猫。
狸花猫打了个哈欠,从桌子上站起来,跳落地上化为人形。
谷荒泽站在黎噎的身后,扶住黎噎的肩膀,看着梵鸿说:“好久不见。”
黎噎扯着他的衣角大声密谋:“喂,你把他打晕,我们举家逃跑吧!”
谷荒泽挑眉,坦言道:“我与他不过伯仲之间,何况如今伤势未愈?”
就是打不过。
“噫!”黎噎焦急。
梵鸿站起身,对着谷荒泽略一拱手:“听闻生洲城大灾,平民流离。如今已经渐渐恢复,想来也是照尊在背后出力之故。”
谷荒泽凉凉一笑:“你谢我作甚,族长当久了,难不成真以天下为己任了?”
族长?圆光乡族长?
黎噎又蹭地一下往后仰,脸都挤出了双下巴,脱口而出:“族长?什么族长?哪个族长??”
“是那个那个那个吗?还是我不认识的族长?”
见黎噎还没能认出来,连梵鸿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谷荒泽倒是觉得很有意思,继续绕弯子:“就是那个。”
黎噎蹭得一下站起身来,躲在谷荒泽身后,小声嘀咕:“他,他他是夺舍???”
梵鸿无奈辩解:“我不是………”
没待他说完,黎噎又急急地问:“难不成是投胎转世?没道理啊!族长手上可是沾了不少人的血,转世投胎还能当蕴霞山少掌门?”
梵鸿继续辩解:“我没有………”
然后又被黎噎打断:“你你你你你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黎噎紧张地捉住谷荒泽的袖子:“打不过我们还是跑吧。”
谷荒泽搂着黎噎,把他按到位置上:“羊肉汤还没喝完,肉也还剩大半。”
“别浪费。”
他抬手向梵鸿示意:“少掌门,这顿饭还长,我们坐下说话。”他从容地坐在黎噎的右手边,面带微笑,对梵鸿这个对手的敌意全消。
梵鸿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坛酒来,拍开封泥,酒香四溢。
他倒了三杯,拿起酒杯说:“敬神猫大人,不忘当日承诺。”
谷荒泽也回敬他:“敬你数百年的坚守,直至圆光乡最后一刻。”
黎噎脑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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