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归面色也有几分严肃,却不是对谢槿奚骤然提升的修为,而是对他小臂上的那条金线。
杜三七将他的手放回去:“你知道你自己的灵根吧?”
“知道。”谢槿奚轻声应着,“我是杂灵根。”
杜三七抱着双臂,冷笑一声。
“原本你这种压制灵力突破的修炼方法是不适合绝大多数单灵根和双灵根的,这种方法也只有杂灵根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但你只是闭了会儿眼睛,再次醒来后,你的杂灵根全部平稳、迅速地到了练气五阶,你自己想想你练到练气二阶相对平常人来说慢了多久,你觉得这可能吗?”
谢槿奚也一头雾水,但杜三七的话他又不敢接。
杜三七又将矛头对准了柳长归:“柳长归,我问你呢!你说话啊!他是你徒弟!”
柳长归仍然思索着那根金线,没理他。
玉浅过来拉着杜三七:“好了好了,别生气啊别生气,宗主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他吵吵什么啊,不至于不至于。”
杜三七便一把揪住玉浅的领子,玉浅吓得将两手抬起,被杜三七拽着晃。
“好,那你说!你觉得这很正常吗!”
玉浅正要再敷衍他几句,便看柳长归那边一把拽起了谢槿奚的胳膊,那条金线突兀地发着亮,而谢槿奚本人,则是满脸痛苦地想要伸手去抠挠那条线。
杜三七也不跟他吵吵了,将玉浅随手一放,快步走到他们那边,却在想要出手时,被柳长归拦了一下。
柳长归微不可见地抬头看了一眼,君宿弦也似有所感,暗自掐了个诀,结起一层隔绝神识的结界。
结界一成,柳长归便不再拦着杜三七。杜三七取了颗丹药喂进谢槿奚嘴里,谢槿奚只觉识海一阵清凉,原先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自从谢槿奚来找他说过疑似被人窥探的事情之后,他便对这方面思虑颇深,直到方才他站在谢槿奚身侧,一瞬间有种强烈的窥视感从上而来。
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极其令人不适的“凝视”。
而仅仅是因为柳长归站在谢槿奚身边,他也不可避免地被某种东西凝视了片刻,这也要多亏他站得近,修为高。
像常年与天地沟通的君宿弦,不用站在谢槿奚身边便对那种感受有所察觉,而其他长老,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也正常,与天地间的缘分极其独特,若说修士是百中出一人,越往上走就越稀少的话,这种人可以说百年都难得出一个。
谢槿奚跟随着药力暗暗运功,可还未等他盘膝坐好,诀也没掐,只是心意一动,眼前便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灵气,而这灵气显现得越来越多,仿佛以前他看不见的那些灵气全都现身出来。
并且,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自发地涌进他的丹田内。
这种奇观令谢槿奚骤然睁开了眼,他一把抓住杜三七的手:“长老,我不对劲啊!”
杜三七白了他一眼:“你就没对劲过,怎么了。”
谢槿奚看了眼柳长归,又看了看其他几个长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我好像,不需要修炼了…”
柳长归眉头一跳,阖眼叹了口气,窗边早有一缕扒着窗户的云迫不及待地闯进来,一边给柳长归做着传达板,一边围在谢槿奚身边。
“是你的亲和力提高了,你看窗边,再看看你身上。”
谢槿奚抬眼望向窗边,只见那边云雾翻涌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激烈,被谢槿奚一看,无数云朵往上凸出一团小爱心,远远望过去,还在微风下轻轻摇晃。
而身上的这个……
云:贴贴!贴贴!
谢槿奚感觉有点不妙,便见面前的云上又变了一行字。
“你的状况除了我们几个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的朋友也不行。”
他点点头,忍不住好奇:“所以,我现在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灵气了?”
柳长归颔首:“想来你很快就能正式修习剑谱了。”
谢槿奚眼前一亮,他的宝贝剑谱!他的宝贝剑剑!他马上就要来了!
“还有,你胳膊上的那个东西。”杜三七掏出几瓶透明的瓶子,里面连丹药都是半透明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凝神丹,我每月会给你送一批,这药没有副作用,宁可多也不能少。”杜三七面色有几分恍惚,很快又恢复了,“如果感觉自己因为那个东西受影响,尽快吃下去。”
谢槿奚抱着丹药瓶瓶拱手作揖:“多谢杜长老。”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
柳长归伸手指了指天,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瑶光殿出去后,谢槿奚撞上了几个在瑶光殿门口鬼鬼祟祟的人。
闻子都被众人推出来,差一步就要迈进瑶光殿的大门,他又灵活地一扭腰往后倒,摔也不愿意摔进瑶光殿。
他压着声音:“要死啊陶听竹!你差点儿给我推进去!”
陶听竹本来声音就低,这会儿只是放轻了声音:“不是你要进去的吗!你进啊!我帮你一把你还怪我!”
闻子都“嘿”了一声,蹲门口跟人吵架:“我说我想进去你也不能推我啊!我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呢!”
章驰柔默默地出声:“咱们宗主会吃人吗…?”
顾迟晚拍拍他的肩,带他远离了这俩人:“他们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凑一起就吵架,别管他们。”
站在门后的谢槿奚沉默了片刻,彻底推开大门,便看见闻子都和陶听竹在门槛边打成一团。
两人坐在楼梯上,就这么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两人齐刷刷站起来,纷纷低着头垂着眼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宗——”
“大师兄!你没事吧!”
章驰柔绕过两人往谢槿奚面前一站,顾迟晚站在二人身后,拍拍肩,给他们指了指门口。
二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谢槿奚正笑着跟章驰柔聊天,便齐齐围了过去,两人一张嘴能顶十个人,都挤在门口叽叽喳喳。
从瑶光殿内窜出来一朵云,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将几人齐刷刷踢出门口后,云朵显出一行字:“再吵都给我去挥剑一千次”,随后它将大门啪得一关,留下几个人坐在地上面面相觑。
不过片刻,便又都笑起来。
年少的青春总是这样,烦忧像晨起的露,怎么也压不垮生机勃勃的绿植嫩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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