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归收到纸鹤的时候,正好四位长老都匆匆赶来。
几位长老一肚子的话在看见纸鹤的时候都没了声,柳长归看完内容,不经意地皱起了眉。
玉浅看了看柳长归,啪地一下展开了扇子:“我让瑶四的先去了,别担心。”
瑶五的大部分修士都闭关去了,忙着冲一波筑基,剩下的基本都去了秘境,要不就是接了任务下山了。
柳长归点了点头,黯星剑别在他腰侧,衣袖一挥,和几位长老一同瞬移去了商业街。
不需要多找,围观的人挤挤挨挨地一层又一层,偶尔可见几个上瑶宗的修士在维持秩序。
柳长归他们快步走了过去,附近的修士见了都安静下来,一拱手道一声“宗主、长老”,一边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人潮拥挤,谢槿奚站在巷口,除了几个他眼熟的同门,其他人都拦了下来。
上辈子他没掺和这事儿,只知道那人掀起了一阵讨伐的声潮,因为鼓动了太多人,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关于“坏人”就该被处理的声潮。
下意识的,他不想让太多人看到墙上的那行血字,扭头跟几个同门对视了一眼,发现他们也是这种想法,便主动拦在了巷口。
等到瑶四的过来时,他们才有空去维持秩序,让瑶四的进去处理现场。
谢槿奚抱臂闲闲靠着墙,不知在想什么。
柳长归进来正对上谢槿奚明显在走神的目光,他侧头和君宿弦对了个眼神,迈步走进了巷内。
君宿弦抬手布了层结界,在谢槿奚面前打了个响指:“回魂。说说具体情况吧。”
谢槿奚缓慢地眨了下眼,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几个长老说了一遍。
柳长归看了一圈事发地,也将谢槿奚的话听了一遍,他看着墙上的那行血字,伸手摸了摸。
黑污的血迹染上他的指尖,柳长归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转头跟巷外几个人对视着:“是妖血。”
替他传话的云朵被灵力揉成一只九尾猫,八尾残缺,只剩一根尾巴可怜兮兮地摇晃。
长老们和几个瑶四的同门面色瞬间变了,谢槿奚蜷了蜷手,在几个瑶一同门的一脸懵逼中显得格外平静。
那只九尾猫,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就被取了八尾。
兰烬烦躁地一捋头发,她的那头红发就乱糟糟的:“所以这小子到底是从哪窜出来的?”
柳长归摇头,捏了个诀,将指尖的血渍清理干净。
玉浅将影像石收起来,正好,杜三七那边也有了结果。
他用灵力将一团被血浸透的丝线包起来,那团线便飘浮在空中,随着灵力精细地运作缓慢散开。
君宿弦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不是萧家的武器吗?”
“玉线锦丝,杀人于无形,往往都是直接削成块儿的,这个怎么…”
他想了半天,续上一个形容词。
“完整?”
杜三七将那小贼手里抓的衣角取出来,跟丝线一同浮着:“确实是萧家,衣角上还有萧家的族徽。”
“他的胳膊是被砍刀砍断的,不是玉线锦丝。”
“这小贼是个普通人,但灵魂却被抽走了。浑身被玉线锦丝削进了肉里,不过不致命。”
“致命伤在头部,他的脑子空了。”
玉浅手里的扇子也不扇了,仿佛想到什么,扇面被他遮着嘴,只露出一双嫌恶的眼。
兰烬头顶冒了个问号:“什么叫做脑子…”
“宗主,长老。外面有人想进来。”
前来汇报的弟子拱着手,他只敢瞥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又埋下头去:“说是…说是这个小贼的母亲。”
柳长归负手而立,沉默半晌,很轻地嗯了一声。
君宿弦打开结界,让弟子带她进来。
结界刚破开一个口子,就听见外面一个大妈撕心裂肺地哭嚎了一声,迅速冲了进来。
谢槿奚拉着闻子都几人站在一边,差点被冲进来的阿姨撞到。
那位阿姨跛着腿,有一只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瞳色,苍老的面庞涕泪横流。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路过谢槿奚他们身边的时候,甚至卷起了一阵恶臭的风。
“我儿啊!可怜的、天杀的…我儿……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阿妈啊,儿啊…”
“阿妈不用再吃药了,你不用再给阿妈赚药钱了…儿……阿妈再也不想吃药了…”
她跪伏在地上,抱着那具尸体放声大哭,在场的修士们都没出声,陶听竹有些难受,转过身去倚着顾迟晚。
她浑身打着抖,跛了的那条腿在地上扭曲地歪着,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摸那张苍白的脸,又闭着眼将脸贴了上去,亲昵地蹭着。
眼泪顺着她脸上数不清的褶皱流下去,和地上的血汇成一条小溪。
结界内很安静,只能听见她用砂纸般粗粝地声音小声呢喃着,她搂着尸体,动作很轻地一下一下拍着他。
“儿啊…很痛吧?都怪阿妈,阿妈给你道歉,阿妈给你唱曲好不好啊?”
“睡吧…睡吧…”
“阿妈的双臂永远保护你…”
“睡吧…睡吧…”
“一碗热粥…一碗粉圆…”
“等你睡醒…阿妈都做给你…”
一轮玉盘攀上夜空,却照不亮阴暗的巷内绝望的母亲。
“…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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