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粉致病一事,令在场众医神色各异!

    有的人心中八卦,原来柳氏虽与端王纠缠不清,但真是端王强扭之瓜!

    女子若有心讨好,别说什么铅粉有碍健康,不惜残害已身的都不在少数!

    比如古时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至今都有养瘦马之风,使女子崇尚纤弱身姿。

    更有甚者,有文人骚客,喜好小脚,有的大户为附庸风雅,让自家女儿几岁就开始缠足,只为得声三寸金莲的“赞誉”,好嫁入书香门第!——底层农户还不缠,因为农妇要干活,也知道嫁不进那些世家;皇室公主,或是豪门贵女不会缠,因为她们的家世已不需要她们受痛来增添价值。

    目前缠足风气还是小范围的,不过这些五湖四海给人看病的郎中们,许多都发现这一现象在扩散了。可尽管大夏开国时,就颁布了禁缠足之令,但别人家中之事,许多闺秀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又管得了呢?

    相较起来,柳氏连个妆粉都不想委屈自己擦,根本就是无心取悦端王嘛!

    不过比起八卦的,更多人对铅粉致病本身更为在意…

    李春甫当即就上前,给病人重新把脉观察其脉象,而后对柳如思问:“你因何就知晓是铅粉致病?”

    柳如思微顿,重金属中毒是现代的常识了,但在大夏还没有确切的说法。

    她露出迟疑之色,悄声道:“是之前与老师说的,世外高人的书籍记载…”

    李春甫当即了然,那世外高人不管是谁,总归是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也不再追究柳如思的说法来源,转而问:“你对这铅粉之症可还有更多解释?”

    “一些金属、矿物会毒害人体,更有代表性的就是水银,古时贻害无穷的五石散也是如此…铅粉毒性相对较小,但长期或大量接触,积累在人体内,就会导致毒症发作。”

    “有心去看,也能从现象中发现原因…那些长期接触铅粉的人,大都会头晕、乏力,而且因贫血,面色发白甚至发青…”

    众医一时若有所思,长久接触铅粉的,主要是女子,可世人对女子的印象就是肤白、柔弱,所以,一时讲不清是不是因铅所致……另外就是用铅白作画、雕塑的文人雅士,那些人也是以白为美…

    倒是这制作铅粉的匠人,不是女子,面色白到发青也超出了以白为美的范畴…

    “夫人可能讲得没错!小人学制取铅粉的手艺时,师傅和几个师兄也都是被相似的顽疾缠身!”患者恍然大悟般说。

    众位医者开始将信将疑…不少人记下疑惑,打算之后再去调查研究这铅毒之事。

    柳如思稍有欣慰,但见许多人,包括旁边的小姑娘们警醒之感不强,反而有些衡量之意……难道是觉得,能使人皮肤发白,适量使用也无妨?!

    虽然只是猜测,但为以防万一,她连忙补充道:“铅中毒还有别的危害,女子,容易月事失调,男子,可能会精液衰少!”

    大夏风气保守,当众说这些,特别是女子说这些是很羞耻的!丫鬟们面红耳赤,躲闪低头…众医有些尴尬,李春甫咧着嘴正想呵斥她委婉点…

    “而且不仅是会使男女受孕艰难,若是孕妇铅中毒,便可能影响胎儿发育、生长,导致流产、畸形!”柳如思正色警告道。

    众人神情一变,这个时代对于男女之事羞于启齿,但对传宗接代却是极为重视的,相比之下,爱美的追求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算现在还不确定,也觉得该先宁可信其有…

    李春甫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转而问:“那你可知道,该如何解这铅毒?”

    这下,柳如思就尴尬了…现代医学里要用的各种药物,大夏都没有啊!

    不由得气弱几分,她讪讪小声道:“学生只知道,应该尽快远离有铅的环境和物品,再好好调养,是可以慢慢自行好转、病愈的…”

    李春甫斜眼瞪她,又是天花乱坠一大堆,结果来一句不会…

    “可是,制取铅粉是小人一家三口的生计啊!小人怎么能远离?”患者不禁一脸愁容的出声。

    李春甫收回对徒弟无语的眼神,看向病患,平和道:“我观你脉象为阴寒之邪所致,呆会儿写个排毒利湿的方子给你,服用一段时日,应当能有所缓解…”

    “不过,若像我徒儿说的一样,病因是铅粉,吃药是治标不治本,你应该尽量减少接触,嗯……比方说,制取时戴个口罩,完工后及时清洗双手,减少铅粉摄入。”

    病患愁容稍缓,一边起身摸索衣襟和口袋,一边感激道:“那有劳神医开方了,这…这二两银子不成敬意…”

    李春甫连忙避开,挥手道:“说过了,医者大会是义诊,不收诊金!你出去药铺抓药还要花钱呢,留着吧!”

    “可是…这…”患者满心不安,自己的性命都寄托于医者,不付出什么,又怎么能期待医师毫无保留…

    “你放心,来大会的都是心善的仁医。”

    柳如思以带有亲和力的语气安抚道:“无论诊金多或少,有或无,李老师既然开方了,就一定是根据你的情况判断,给出最适合你的治疗方案。”

    患者听到安抚,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二两银子恐怕连这里的一块砖都买不起…这些神医圣手想赚钱多得是人给,若不是心善,何必行义诊呢?

    想罢,患者安了心,拿上李春甫现开的药方,回家去了。

    等待下一个病人进殿之际,众医便围绕李春甫留的药方副本展开讨论,有人赞叹道:“李兄果然用药入神啊,这些药看似普通,可多样相加,药性就出来了!”

    李春甫叹息摇头道:“唉,要光追求最强的药性,一副药就能吃到他穷困潦倒,这病看了又有何用呢…就算是这方子,对其而言,大约也只是勉强能负担。”

    “老夫诊病一生,病症见识得越多,就越觉得,诊的其实不是病,是人间疾苦啊…”

    朱恒真感慨着,看向默默写病例的柳如思,有些疑惑问:“倒是你这徒儿,年纪轻轻,却通透得像见惯了世事?”

    “嗐!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带着丁点大的孩子,能不懂世事吗?”李春甫撇嘴道。

    “啧…”朱恒真不由得皱巴了白眉,这当师傅的,说话也太难听了!

    柳如思笑着迎上刚进来的患者。

    “来,这边坐,待会儿各位老师都会为你看诊,是为了交流医术,未必是什么重病,你无需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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