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楠一举一动,流露不满。

    “我乃父亲,卑向女儿学习,大哥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高冀眉头紧锁,气势磅礴。

    “王爷尚且礼贤下士,你一介督护中相,何故不能虚心下问?”

    高楠轻笑反讽,毫不逊色。

    “平日未见督护相高大人不愧下学,倒叫下属、屈尊求教女儿?”

    高璟只觉头大,好不容易寻到一处顿言,急忙劝告。

    “午休时辰转眼就过,正事却是一字未提,父亲、二叔父快些想想,我们究竟怎么劝阻王爷呀?”

    锦绣长袍,流光溢彩,高楠眸含慈意,暖若后院群花。

    “还是璟儿识大体。”

    “大哥息怒,正事要紧。谩骂斗嘴,留到叫阵之时,自有用武之地。”

    “依我看,还是请教方伯爷。只论赶栋山一战,便知伯爷实力远胜宁大人,对付此等小辈,不在话下。”

    面对侄女,高冀甘露而笑,万分亲切。

    “璧儿说了,方伯爷无计可施,不必找他。”

    “想是璧儿已有妙计?”

    秋璧面露难色。

    “啊?我……”

    “等到盛京疫症结束,郡主便能脱身,到时候,她自有应对。”

    想着伯爷智高、却受蔑视,高璟鸣其不平。

    “三句离不得她,你就知道郡主,岂不知世上比她聪慧者,大有人在?”

    高冀板起脸来。

    “你埋怨郡主便罢,不许对堂妹疾言厉色。”

    说着,转向侄女,笑容可掬。

    “璧儿这话,有些不妥,待大伯父述与你知。”

    “以往疫症,短则十日,长则几个月,才能告终。等到郡主脱身,这期间,宁大人恐已得手,我们岂能什么都不做,傻傻等着,原地待缚?”

    “你说,对不对?”

    秋璧乖顺点头。

    “是,对。”

    她沉吟片刻,灵光一现。

    “既然郡主无法脱身,我们可以主动去找她。密枢台负责疫症之事,我又身居密枢侍一职,许能找到机会,与郡主会面。”

    高楠面色登时肃然。

    “万万不可。庄府收容疫症灾民、才被密枢台封锁,这不是小病,你莫以自己的性命冒险。”

    忧心女儿安危,他立马有了主意。

    “既然无以谋计,不如干脆一些。自即日起、至郡主回来之前,我等尽力阻止王爷与宁大人相见,这样一来,就算宁大人有心暗害,亦是没有行事之机。”

    高冀赞同而笑。

    “甚好。督护台负责帝瑾王府的安全,有我们在,不容通禀、不放他进去,都不是难事。”

    “午休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回去,遍告诸位大人。”

    高楠郑重一应。

    “是。”

    高冀转向儿子,正色吩咐。

    “璟儿跟在王爷身边,记得适时规劝,还要配合我们,瞒着通禀之事,只当宁大人从来没有来过王府。”

    高璟勉强一应。

    “是。”

    应罢,他眸底萦绕,尽是为难之色。

    “父亲自作主张,王爷恐有气恼。”

    高冀理所当然地回复。

    “你别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一概不知,何从恼起?”

    繁丽绣纹,衬得高璟神情,更多几分难色。

    “万一他知道了呢?”

    高冀阴沉着脸,威然生怒。

    “那便是你没有尽心尽力!”

    “同是陪着王爷长大,你瞧瞧小林大人,游离双方、尚能取得王爷信任;而你,日日护在王爷左右,还是这般无用。”

    “在王爷面前,宁大人不过初来乍到,你连他都比不过吗?”

    高璟颔首沉重,一脸失意。

    “父亲如是比较,孩儿只觉百口莫辩。”

    高冀眸含炽热,斥责猛烈。

    “怎么,你有不服?”

    “别以为会试第一、武功独步天下,便是真正厉害。这些年,没有小林大人筹谋,凭你一身莽撞,能成什么事?”

    “小辈佼佼,尔尔之能,就你这点花拳绣腿,较之我辈之人,相形见绌。我不提别人,只举一人,当年的督护中丞云柏誉,你自以为比得过吗?”

    高璟落寂一叹。

    “比不过。”

    高楠听不下去,替侄子反驳。

    “你拿一介罪臣,跟璟儿相比?”

    高冀厉色更甚,勃然大怒。

    “好啊,云大人在你心里,竟是罪臣?”

    “当年,父亲看重三弟、四妹,若无云大人举荐,何来你我今时成就?树倒猢狲散,我今日可算开眼,高族最懂知恩图报之人,便是二弟你了!”

    高楠落眸几意委屈。

    “慕宗先皇定罪,能奈如何?我还求情了呢。”

    高冀理直气壮,雷霆而下。

    “只言片语,空口白话,云大人何需你的假仁假义?若有一分真诚,就该随他而去,以作谏议!”

    高楠表达不满。

    “大哥一声不响,还不如我呢。”

    高冀拍拍心口,表示问心无愧。

    “我本要以命上谏,怎奈方大人嘱咐,不要意气用事,沉默无言、假向敌方示诚,才有机会为云大人平冤。不然,我早就归于泉下。”

    高楠撇了撇嘴。

    “方大人嘱咐,又非只有你一人。”

    高冀逮着话头,一顿发难。

    “她嘱咐,你便听么?你与她走得亲近,合该趁此机会,向云大人表意清白,岂敢独留于世、与她双宿双飞?”

    “你好好说说,你们有没有对不起云大人?她那个失踪的女儿,是不是你的?!”

    高楠赫然羞愤。

    “大哥,你!”

    想着郡主清誉,秋璧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大伯父实有误会,那个女儿,绝对不是父亲的!”

    高冀不以为然,讲起旧事。

    “你还小,知晓什么利害?早年,他们可谓如胶似漆,云大人淳然不知,可你母亲看得真切。当年,抱着你逃到京郊的荆罄,便是方大人指定而来,你父亲奉为心腹,厚待如妻!”

    高楠怒不可遏。

    “什么厚待如妻?!夫人心中误解,早已想通,唯有大哥抓着早年之事不放,还要污蔑至何时方休?”

    高冀气势不弱,直截了当质问。

    “那你说,方大人与你,常有秘密相会,究竟做了什么?”

    高楠一时语塞。

    “我……时机一到,我会说的。”

    高冀不屑而笑。

    “时机之说,就是你的托词!方大人仙逝,二十年有余,此间历经多少事,时机居然还没到?”

    高楠狂风怒意,化作阵阵叹息。

    “大哥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纵有机密,我也不敢与你多说。”

    秋璧眉梢金晖,映出一片美好。

    “大伯父、父亲莫再急躁,堂兄说得对,我们岂能越过王爷、擅自做主?”

    “不如这样,我回一趟宁国公府,请四姑娘帮忙,以家宅之事,牵绊宁大人,使他分神,无心去想如何谋害王爷。”

    “事若不成,再用父亲的方法,也不迟。”

    一见侄女乖巧,高冀怒意骤然一收,不自觉地展露笑颜。

    “璧儿巧思妙计,甚为机敏。”

    秋璧回之一笑。

    “大伯父谬赞。”

    高楠左思右想,还是忧心女儿安危,于是悉心嘱咐。

    “正面对付宁大人,实非易事,你千万当心。”

    “一旦有难,及时派人回来告知,我速即赶去救你。”

    秋璧欣然点头。

    “嗯,谢父亲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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