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璧回到高府。

    路过庭院时,正好瞧见冯忆荷踏进南院大门,秋璧加快脚步追上,高声呼唤。

    “站住!”

    辨出她的声音,冯忆荷依言停在南院花园,回身礼貌一笑。

    “二姑娘有何贵干?”

    秋璧面若凌霜,凝视锐利。

    “一大早便就出门,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冯忆荷眸底,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机。

    “二姑娘这般关怀?”

    秋璧眉心一紧,极其严肃。

    “回答我,去了何处?”

    冯忆荷从容不迫,鉴貌辨色,一句反问。

    “我应该去过何处?”

    秋璧没有一分多余耐心。

    “我如何知晓?你照实回答就行!”

    冯忆荷大致看透其意。

    “我……”

    话音未落,秋璧长了一点心眼,突然叫停。

    “慢着!”

    冯忆荷止住话语,毕恭毕敬。

    “是。”

    秋璧转向简莺,沉声吩咐。

    “简莺,你过来。”

    简莺恭顺走了过去。

    “是。”

    秋璧继续吩咐。

    “轻声禀知去向,不许让她听见。”

    简莺忠心为主,面露难色。

    “二姑娘请莫为难奴婢。”

    秋璧眸露不满,厉声恫吓。

    “我只问去向,怎就为难?当心我打发了你,发卖远方!”

    简莺低头认错。

    “奴婢知错,二姑娘息怒。”

    秋璧一声令下。

    “说。”

    想着女娘志向,简莺挑着可以明说的去处,有心假称。

    “皇宫。”

    秋璧转而,看向冯忆荷。

    “你说吧。”

    冯忆荷轻轻捻下一枝花,鼻间轻嗅,夷然答言。

    “林府。”

    一听回答不同,秋璧疑忌更深。

    “一个说皇宫,一个说林府,你究竟去了何处?”

    冯忆荷摇曳花枝,神态一丝藐意,不言而喻。

    “我是否去过皇宫,二姑娘打听便知。”

    秋璧回身吩咐。

    “你去打听。”

    荆依茉恭敬一应,转身离去。

    “是。”

    秋璧寻了一处石桌石凳,故作平静无谓,徐徐坐了下来。

    “那你说说,去往林府做甚?”

    冯忆荷跟着入座,玉指随意拨弄花瓣,悠悠摘下一片。

    “还能做甚,叫我如何启齿?”

    秋璧正色以对。

    “你直说即可。”

    冯忆荷做出娇羞模样,意有所指回应。

    “可是暮哥哥嘱咐,不可对外言之,尤其是二姑娘你。”

    秋璧瞬间被她激怒。

    “他说,我是外人?”

    冯忆荷又是一句反问。

    “二姑娘自以为不是么?”

    字里行间,她推想完全,转了话头,主动询问。

    “昨晚事后,你们待在一处吧?”

    怕是试探,秋璧立时防备心起。

    “我的事,不容你问。”

    冯忆荷淡扫一眼,了然于心。

    “怪不得暮哥哥无端说什么,前人使他作呕,故而约我相见,净一净心。”

    秋璧咬着后槽牙,努力平息怒意。

    “你莫欺我,我不会信。”

    冯忆荷游刃有余,离间人心。

    “你不信最好。暮哥哥说,你还有用,让我尽量不要招惹。”

    秋璧下唇一阵轻颤。

    “你这是何意,我有什么用?”

    冯忆荷话里有话,留她自己细思。

    “高族贵女,能有什么用处,二姑娘明知,何需我多言?”

    不出所料,秋璧立即上钩。

    “你是说,他娶我,只为朝局?”

    冯忆荷撕碎那片花瓣,弃于石桌。

    “我说只为真心,你信么?”

    秋璧心绪触动,欲言又止。

    “我……”

    这时,南院大门,有家丁招手,示意有话通禀。

    得了冯忆荷眼神允许,简莺快步走去,询问情况。

    冯忆荷认出南院家丁身旁,站有一人,正是念荷居的侍人。由此推测,应是念荷居来人拜访。

    她一边观察推想,一边不忘叙话。

    “昨晚,他不顾自身性命,前往相救,如是真情实意,二姑娘依旧不敢轻信?”

    秋璧没有注意其他,专注冯忆荷之言,一阵错愕。

    “你如何知晓昨晚之事?”

    冯忆荷莞然而笑,随意胡诌。

    “是我教他这么做的,怎会不知?”

    “我本是好意,借此哄着二姑娘高兴,谁知暮哥哥关键时候,败兴反感。唉,可怜二姑娘清丽之姿,怎就入不了他的双眼呢?”

    秋璧速即信以为真。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用计羞辱?”

    冯忆荷话锋急转。

    “我说不是,尽皆逗趣之语,二姑娘信么?”

    秋璧心绪一片纷乱。

    “我……”

    冯忆荷殷勤切切,奉送一枝花。

    “二姑娘别多想,其实暮哥哥对你,确是真心。”

    秋璧不屑花媚芬芳,一心问话。

    “何以为证?”

    冯忆荷收回那枝花,复又摘下一片花瓣。

    “不得而知。”

    秋璧面色肃然。

    “那你何出此言?”

    冯忆荷无声一叹,婉容忽而楚楚。

    “该哄的话,我都哄了,暮哥哥直言心疼,让我不要这般委屈自己,所以,烦请二姑娘看在他的面子上,莫再为难。”

    秋璧瞧得心烦,抢来她的花,怒然扔在地上。

    “你把他找来,我们当面对质!”

    冯忆荷不予计较,神态闲趣,把玩几下自己的指甲。

    “我都说过了,你还有用,今时,暮哥哥不会显露一分端倪。”

    她停下手里动作,轻笑转眸,睨着秋璧。

    “二姑娘急什么?以后,大事得成,暮哥哥与我缱绻之情,有的是机会,叫你看个够。”

    秋璧怒形于色,再也掩藏不得。

    “你现在说这些,不怕坏了他的大事么?言行可疑,分明是想骗我。”

    简莺疾步而回,口型表明:月溪郡主。

    冯忆荷漫不经心,一个眼神回应。

    简莺会意,默不作声,故意没有禀知秋璧。

    冯忆荷亦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自然而然回话。

    “反正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何必藏着掖着?骗人甚为辛苦,不如一吐为快。难道二姑娘自诩高贤,深以为自己,值得我费尽心思欺骗?呵呵呵,二姑娘实在多虑。”

    秋璧不知不觉,只是气恼吃醋。

    “可我与他,幼时便是一见如故……”

    冯忆荷取出随身绢帕,掩唇一笑。

    “二姑娘总把幼时之事,挂在嘴边,全然不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暮哥哥和我,可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朝夕相处二十余年。二姑娘从没想过,他何故借着试探之名,非要对我使美男计吗?”

    秋璧闻言,又是一阵错愕。

    “你……你怎知是美男计?”

    冯忆荷坦然自若。

    “当然是他主动告知,你若不信,尽可去问。”

    她蔑然挑眉,提问引导。

    “你猜猜,我如何明知真相,还愿走入局中?”

    秋璧随着她的话意,开始胡思乱想。

    “你……”

    冯忆荷起身,莲步靠近,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恣意挑衅。

    “暮哥哥柳意温情之能,甚好。”

    秋璧袖中双手,迅速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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