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人类再怎么折腾,也不能改变太阳的光芒。
那天风和日丽,山林里鸟语花香,清新的空气使人倍感舒畅,这本应该是无比美好的一天,可上天偏偏在这时候做了安排,让他们遇上一桩戳心的事。
一位久病成疾,浑身散发着臭气的父亲突然挡在马队前面。当时大家都在欣赏美景,完全没看到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跪倒在地,身后躲着一个十余岁的小男孩。男孩同样瘦成了皮包骨,他头发散乱,眼神无助迷茫,衣服破破烂烂,脚上只剩了一只鞋。
那位父亲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收养他的孩子,说来世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
然后他把儿子推到前面,说这孩子身体没有毛病,健康着呢,能吃苦,特别能干活,洗衣服、砍柴、做饭、打扫庭院什么的他都能干,而且很听话,实诚,没有歪心眼儿,还有就是饭量小,随便赏一口吃的就行了。
这是一位走投无路的父亲能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他这结束这苦难的一生前,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没给刘玄等人说话的机会,丢下孩子,一跃跳进了山沟里。山沟杂树茂密,跳下去便不见了踪影。
刘玄、孟达,还有董令生,他们三个对当时的画面都久久无法释然。那个孩子在失去最后一位亲人后嚎啕大哭,几度差点昏厥。
但是人与人,终究是有分离的那天,总有想见却永不能再见的一天。
生与死,中间隔着一道多少泪也填不满的巨大鸿沟,不管他有多爱你,你有多爱他,也不管他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你坐享其成了多少幸福。
孩子的哭泣让人心碎,让山河褪色,让天公无光。
孟达下马失败,好不狼狈地摔了一跤。他顾不上自己,先将那孩子揽进怀里,安慰两句,然后冲刘玄董令生使了个眼色,猛地抱起他,像被村头野狗追咬那样拼了命地奔跑。
孩子望着父亲掉下的山坡,一次接着一次地挣扎,怎奈他力气太小,根本不能从孟达的臂膀里逃脱。
他狠狠地咬住孟达的肩,咬住了就不松口。孟达忍着疼痛继续奔跑,他的耐力不错,一口气跑了五里地。
他们在一家简易的客栈落脚,经常闯荡的刘玄深知,能在荒山野岭里站稳脚跟的客栈,其幕后的老板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到了客栈,那孩子还是闹着要找爸爸,刘玄给他两个选择。第一,吃饭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南方。第二,吃完饭,大家一拍两散,他爱找谁找谁,他以后是死是活和他们再不相干。
“对对对,不着急做决定,你考虑考虑,咱们先吃饭。”董令生温声细语地对孩子说。
孟达做了“坏人”,所以主动和他保持距离,背对着他啃馒头。
他当然饿坏了,本能驱使他向着食物走去。他抓起饭碗,三两口把一碗米饭吃了个精光。
他还想吃,却被刘玄叫住他。刘玄对他讲:“你的手太黑了,洗干净了再吃。”
没想到他的性子比刘玄还叛逆。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和刘玄对视,一边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巴里。
这无疑是无声的反抗和赤裸裸的挑衅,刘玄笑着说道:“嘿,这小子,啊有点意思。”
那孩子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们意外。他把所有的馒头塞进衣服里,不发一声径直走了。
刘玄对孟达和董令生说:“这是他自己选的,咱们必须尊重。”
孟达却不同意,他扔下吃的,立马追了上去,并且愠恼地丢下一句:“他这么小,会死在大山里的!”
孟达夺门而出以后,刘玄对同样忧心忡忡的董令生说:“你看,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心太软了他。”
“玄哥,咱们也追上去吧。”说话的时候,董令生的身体仿佛被外面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
刘玄态度坚决,歪着嘴说:“不不不,那小子跟我不和,要追你们追吧,我可不去。”
董令生气得一跺脚,走了。他连生气的样子都与众不同,令人印象深刻。
他心里愤愤地说:“好你个刘玄,没想到你竟是这等的冷漠无情!我真是看错你这个人儿了!”
刘玄则嘀咕:“我又不是菩萨,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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