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没有灵脉也能拯救天下了吗 > 第36章 任诞(三)
    待到次日午时,白宸安依言赴约,秦家主依旧未归来。

    陆飞云道:“真是抱歉,家主这段时日格外忙碌,不能来相送,宸安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我只是沾了小昱的光,能在贵府叨扰多日,已是荣幸,哪能烦家主亲自来?”白宸安举杯与陆飞云碰了一下,冲他眨了眨眼睛,显得狡黠可爱,“还是和陆兄相处自在。”

    陆飞云闻言了然大笑,“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宸安,一想到你马上就要离开,真心不舍得啊。”

    “我也舍不得陆兄,只是我这一介普通人,就怕难熬到回南方。趁着还在夏季之时,多去看看。我会寄信来的,不知陆兄收不收?”

    “那当然要收。”陆飞云失笑,见白宸安杯中不似酒色,便道:“宸安,这可是佳酿,怎的不喝?”

    白宸安无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小不沾酒,怕是喝不得。”

    “没喝过怎知喝不得?我先前在东方也是没喝过酒,来了北边可不同,这里人极爱喝酒,尤其是烈酒,长久了便知酒之滋味。”

    白宸安脸上更是惊慌:“烈酒更加使不得!恐怕一滴便醉了。天问会喝酒的,让他陪陆兄喝如何?”

    陆飞云看了一眼脸色臭臭的某随从,摇头笑道:“罢了,我也不敢多喝的。”

    白宸安便讨巧的笑笑,“那我便以茶代酒,敬陆兄一杯!”

    “好!”

    二人又开始交谈起来,短短几日便好似知己。

    宴席最后,陆飞云语重心长道:“宸安,从秦家离开后,你可要速速出城,近日云中城并不太平,中京那边也有了动作,只恐大事将要发生。”

    白宸安一愣,立即答好。

    陆飞云似乎有些醉了,道:“你们走吧,我便不送了。”

    白宸安站起行礼道:“多谢陆兄这几日的关照。”

    陆飞云一手支着额头,摆手。

    ————

    离开秦世家,易天问拉了拉白宸安的衣角。

    白宸安惊疑道:“天问,我们快些走吧,这云中城怕真出了大事了,我们普通人,就不要掺和这些了。”

    “好。”

    云中城一切如常,街道依旧有策马奔驰的身影,激起尘土阵阵。酒楼也依旧热闹如昨,云中城城民大口喝酒吃肉,豪爽而高声谈笑,错杂的语言与繁乱的氛围,却无声息的卷起一道压迫十足的暗流,让白宸安脸色渐沉。

    风忽然更大了,将只言片语吹送到行人的耳旁。

    “中京……雅戈集……!”

    “管他们做什么!世家……”

    “……提前……好奇不成吗?!”

    “别指望……就当笑料了。”

    风沙阵起,街道景象看不明朗,洁白的衣襟飘扬,青丝掩目。

    少年的手悄悄贴过来,紧紧握住藏在衣袖中发颤的手。

    白宸安艰难的抬起眼眸,如愿捕捉到了身旁少年坚定的目光。明知危险四伏,他却松了口气,加快步伐,向着城门走去。

    ……

    城门外,被监视的感觉骤然消散,白宸安顿时卸去面上的平静,而是焦急的望向易天问:“天问!”

    易天问搂住他轻抚他的后脑勺温柔道:“嗯,哥哥不用怕,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容貌。”

    “可是秦昱见过你,还和魅鬼熟识,它们有我们的画像!”白宸安顿了顿,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退出他的怀抱,分析道:“不对,以陆飞云如此平静的态度来看,他应当只是怀疑,并不没有确认。那也不该直接放我们离开?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天问自己身份是否暴露无所谓,只是不想见哥哥愁眉苦脸。

    白宸安懊恼的拍了拍头:“恐怕我们第一日进入秦世家就被怀疑了。秦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身份?知道身份却不挑明……”

    照此看来,秦家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中京。

    白宸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接下来不能去与世家所属的领地范围了,天问,那些符师……到底想要什么?他们真的想要报复吗?”

    易天问却“噗呲”笑了。

    他看着白宸安瞪大双眼,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一心一意牵挂着这个本该被唾弃的人。

    于是他倾献出所有的情感和生命,仿若倾家荡产的赌徒。

    成瘾难解,相思知苦。

    “哥哥。”他用最温柔的语气道:“你继续往西走。”

    “……”白宸安想也不想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他大概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可他不愿少年独陷囹圄,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过错。不过是所谓正义之士打着维护安宁的旗号巩固统治,获得荣耀的手段。

    “哥哥安心,就和之前一样,我会找到哥哥的。”

    但白宸安却不肯放他离开:“不行!天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几乎以一种恳求的语气挽留他:“带我一起好不好?虽然我并没有灵力,什么也都不懂,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独自当风秉烛。我以为我们这一路,我们早就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或者说……这只是我自甘情愿?”

    此刻的公子,楚楚可怜,抛却理智,也要和这样一个烂人共赴泥沼。

    易天问简直拿这样的哥哥没办法了。他怎么舍得呢。

    他很开心很开心,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经这般重要。但痛苦在于,他不知道哥哥能否接受真实的自己,一个顽劣无比、怙恶不悛的符师。

    “哥哥,我们一共有多少块碎片了?”

    白宸安一愣,答道:“两块。”

    “那组成完整的玉环需要多少?”

    “四块。”

    “哥哥,”易天问抚着他的发丝,将他虚虚揽入怀中,怜爱的心情几乎压抑不住,“第三块就在云中寺里。”

    “……”

    “我去取来给你好不好?你在前面等等我。”他轻声哄道。

    “你这里——”他指着他的胸口,“还有我的血誓,不论在哪里,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白宸安哑然。

    他自知自己只会拖累他,“我们不趟这趟浑水了……”

    “不行的哥哥。叶家、孟家、秦家,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存在,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就永远回不到过去的生活,只能和我过上躲躲藏藏的日子。你不可以这样,你还有师父,还有沈家的兄弟,他们牵挂着你。”

    易天问笑道,“哥哥,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不用这么难舍难分?你信得过我吧”

    白宸安默默点头。

    “那就好。我去了。”

    袖摆从手掌心划过,白宸安望着消失在城墙上的身影,自责于无能。

    上次也是这样,他永远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需要一个累赘,一个生于簪缨世家却什么都不是的异类。

    但……少年指尖的温度还残余在心尖,他说他会找到自己。

    白宸安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无力的靠着墙边滑下。

    额角的经脉开始疯狂蹦跳,告知着头疼的前兆。

    他却不肯让自己晕过去,死死咬住嘴唇,让一旁草茎上的刺划破指尖,滴落在手中的龟甲之上,鲜红很快没入纹路。

    不够,远远不够。

    手指上的伤口不够大,很快就要愈合了。

    白宸安头疼得哽咽了一下,却毫不犹豫的在手腕上又划出一道血痕。

    龟甲贪婪的吸食鲜血,直到所有纹路都被浸没,才发出焕然光彩。金色的龟甲带着温暖的力量,指引星辰变幻的轨迹,让他能够窥见一丝丝先机,请求将祝福与牵挂带给少年。

    做完这些,他才安然的放下心,再次陷入晕厥。

    轻柔的清明风从城外吹来,却被坚挺的石墙阻挡,于是便折返徘徊,草浪阵阵。瘦弱的青年安静的躺在城墙外的不远处,藏匿在草的浪潮之中。

    “噢?”来人俯身捡起掉落在草丛中还带着尚未凝固鲜血的龟甲,仔细端详着晕过去的人的脸,笑道:“捡到个宝贝。”

    ————

    易天问潜入云中寺附近的小巷时,果真见成倍的秦家守卫在巡视。

    “啧。”他不耐的敛眉,隐身符还有效,便身形轻巧的翻过寺庙的朱墙,果不其然触碰到了结界。

    他却不慌不忙,只向着目标快速移动。

    “……”直到易天问握着手里的玉,确认无误,仍觉得好笑:“瓮中捉鳖?哪来的自信。”

    殿外杂乱的脚步声逼近。

    易天问抬手看了看,上一张隐身符已然快要失效。他便随手捻起一抹灰在桌案上又续了个隐身符。

    脚步声停。

    却只进来一个人。

    “你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过来取这东西?”

    易天问谑浪笑敖:“是也不是,更想见见宁可抛弃自己尊严,也要臣服于世家的符师是谁。见到了,不过尔尔。”

    “你!”那人脸色难堪,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凭你嘴硬,现在外面都是世家人,这大殿也只有这一个出口,你想怎么逃?”

    易天问却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依旧张扬的笑着:“那你先找到我在哪?或者——猜一猜?”

    “不过是隐身符罢了!”那人大声道,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符纸,“千秋万载去,流言鬼魅出!”

    “嗤——”

    易天问失望的收回脚步,大摇大摆的从这个天真自负的人身边走过,还要在他耳边气他一气道:“多谢款待,不过还有人等我,失陪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显身符没有作用?”

    那人仓皇失措的伸手去探身边,却只摸得一手灰烬。

    “对了,”声音更远了,惊得门外的灵修慌乱无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告诉中京的人,易天问,举杯问天的天问。奉劝各位近期不要前来打扰我游山玩水的雅兴,否则,我便应邀去中京玩玩,见见你们所谓的世面。”

    “!”余下那个符师在门口气得发抖。

    “易天问,易天问!你必付出代价!符师一族必死无疑!”

    ……

    无人回应,徒留风从敞开的大门吹来。

    “人呢?!”秦钺匆匆赶来,质问道。

    “走了。”

    “韦慕德,你放他走了?该死!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让符师抓符师,这不是里应外合看笑话!”秦家主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面前人的脸面。

    韦慕德脸色冷峻,手中未用过的符箓悄然被灵气引燃,落在了秦家主的身上。

    “我怎么做轮得到你来置喙?!不过也是条走狗罢了。”

    秦钺顿时感觉到成千上万只蚂蚁咬噬骨头,奇疼难抵。

    “你……咳咳咳,韦慕德,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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