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没有灵脉也能拯救天下了吗 > 第37章 任诞(四)
    玉环得手,易天问便马不停蹄寻着血誓相连的位置,却诧异的发现哥哥并未离远,就在城郊某处。

    城郊道外清悠悠,榆木成阴花自开。

    榆树林中坐落着一幢小屋,阶梯之上的门大方敞开着,站在小道上就能窥见里边寥寥无几的家具。

    易天问蹙眉。

    哥哥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正要举步,只见一人从屋里走出。莫约而立之年,却留着髯须,目光戏谑放荡,与周围景致相违。

    “你是谁?来我府上作甚?”那人凭栏笑道。

    易天问抬眸看去,略微诧异。

    “占卜师?”

    “噢?”那人神情更加丰富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易天问不答,只是问道:“白宸安在你这。他怎么了?”

    “白宸安……噢,我捡到的那个小友啊?你是他什么人?”

    却是一怔。

    那人见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自己不明白?”

    “与你何干。”易天问冷嗤。

    “你不答,我便不让你见他。”对方慢悠悠的道。

    易天问狠狠皱眉。要攻进去并不难,但是占卜师邪门的很,只恐有诈。

    “我是心悦他的人,是他未来的伴侣。”易天问脸色不愉的往前逼近,“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哈,不错,你个小符师倒是坦诚。我倒是很喜欢。他没什么大事,正在休息。”

    易天问便径直走了进去。

    “哎!臭小子,不知礼数!”

    白宸安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气息均和。

    少年进门的动作急促鲁莽,在他面前却又小心翼翼。看到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但很快就又皱起眉头,轻轻抚上那原本雪白无瑕的手腕和指尖上的疤痕。

    然后怜惜的吻了吻。

    “对不起哥哥……又害得你受了伤……”

    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那个怪人盘腿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摆了酒杯。

    “你叫什么名字?”

    “……”易天问坐下,“易天问。”

    “不错!好名字!那小娃娃叫白宸安?”

    易天问道:“你不是听到了?玄英大师。”

    玄英笑不可仰,“你师父是谁?”

    “振尘。”

    “难怪。我竟从未见过你。”玄英大口喝酒,神情顿时变得悲伤,“可惜了。尤见故人语,但乘黄鹤去。你师父仙逝前,可有好好守在他旁边?”

    “必然。只我一人。”

    “……”玄英掩去落寞悲寂,朗声道:“好!振尘收你这个徒弟收的不亏!”

    “我不知玄英大师竟在云中城旁,我原以为会在兴安岭中。”

    “我又不似振尘非得住在深山老林里。你为何会来这里?这些时日做了些什么?又为何去?”

    易天问仰头将酒饮尽,“作为占卜师,问这些?”

    “哼。世人皆道我占卜师脾性差,我看他们是没见过符师是什么鬼样子!”玄英怒道,却并没有责难。

    二人沉默下来。

    日影见长,黄昏色晕。相对无言,窗间过马。

    “你会庖馔吧?”玄英幽幽道。跟着振尘隐居,不会做饭可真说不过去了。

    易天问:“……”

    “可别拒绝。你那小相好,大概要醒了,你不为他庖馔?话说他有吃过你亲手做的吗?”

    “……”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这般心悦他?”

    “闭嘴。”

    望着他往东厨去的身影,玄英笑得更开心了。

    果不其然,白宸安悠悠转醒,却望见一片木屋顶。他诧异坐起来,想到自己是在城门外晕倒的,恐怕是被过路的好心人救起带回了家。

    他捂着尚未恢复的脑袋,推门去寻主人家。

    空荡荡的厅堂只有一副桌椅,呈放两杯空掉的酒碗。屋主人散漫的靠坐在一旁,见他出来,挑起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醒了。”

    白宸安眨眨眼,走近,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多谢先生相救。”

    “好说好说。”那先生大笑。

    “容小辈斗胆问句:先生莫不是玄英大师?”

    玄英一愣,无趣的撇嘴道:“你们一个两个倒是把我的身份猜了个透,我却不知你们两个家伙的来历。”

    白宸安先是道声罪过,询问道:“两个?先生还有客人?”

    说时,正见易天问从后边绕来,很高兴的唤道:“哥哥,你醒啦。”

    玄英瞠目结舌,耻于这人两面三刀:“你你你!方才对我可不是这么和颜悦色!”

    得来对方无所谓的一瞥。

    白宸安也很惊喜:“天问!你没有受伤吧!”

    易天问顿时就软下来了:“没有。哥哥,我为你做了晚膳,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我竟不知你会庖厨!”

    “抱歉,早该让你试试的,只是一路没有机会。哥哥可赏脸?”

    “谈何赏脸,是我的荣幸。”

    “哥哥不怪我就行。”

    玄英:“……”当我不存在?这可是我的居所!!!

    三人在靠窗边的桌案上坐下,黄澄澄的晚霞衬着热腾腾的菜肴。

    玄英并不常住在这里,因而留的菜不多。

    两三样小菜,一份米饭,便是这次晚餐。

    “哥哥,我的手艺不出彩,你可别笑话我。”易天问举起酒碗示意,脸上挂着亲亲热热的笑意。

    “怎么会,”白宸安失笑,以茶代酒同他一碰,“很合我口味。”

    自然合他口味。这一路走南闯北,他最清楚不过白宸安的喜好,自是按着他心意来。

    玄英虽坐于主位,却恍然如个外人,对二人极其不喜,脸色沉沉。但一想到这个祸是他自找的,于是更加气愤。

    “得了,吃完赶紧滚。”

    白宸安不好意思的笑笑,连忙再次敬茶:“玄英大师,多谢您出手相救,宸安感激不尽。”

    “哼,客套话罢。”玄英还是缓了点脸色。

    待用完餐,玄英讲起正事来:“对了,别怪我没警醒你,没有灵脉强行占卜会折损你的寿命。你师父怎会教你这种术法?”

    “……”

    这话却听得易天问眉头直皱,“什么术法?强行占卜?哥哥,你怎么了?”

    白宸安抿着唇,轻轻摇首,“谢谢玄英大师的提醒,这怪不得师父,是我央求来的。”

    玄英一顿。随后居然笑了,“我道是谁徒弟,听说谢言兮收了个弟子,没想到传闻是真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

    白宸安也莞尔:“世人皆道占卜师神秘,却不知占卜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是有知己朋友的。家师曾多次向我聊起您。”

    “他……说了什么?”玄英随口问道。

    “说您最爱发脾气,”白宸安噗嗤一乐,“又犟,时常被您气着。”

    “他就这么当着弟子的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他不可置信,气得扬言要去南方沈家揍他一顿。

    白宸安连忙安抚,道尽好话,才堪堪止住这人的怒意。

    最终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玄英大师居然就住在云中城外,却被外界传的神秘莫测。”

    玄英果真又听笑了,“谁料我难得插手,捡到的却是两个友人的弟子,终究是难入世啊。”

    “我们倒是在尘世里打了个滚。”白宸安也失笑,“只怕惹得一身狼狈。”

    “噢?我许久没去过其他地方了,说来听听。”

    白宸安便挑了有趣的事情讲了。不愧是长久浸没在书香里的公子,娓娓道来时温润谦和,很能吸引人入胜。

    “……”易天问哪怕和他同行,也忍不住侧耳倾听一遍。

    玄英却只是感慨:“逝者如川,那些日子似乎都留在了过去。”

    口里虽嫌弃,但还是留了两人过夜。

    翌日,白宸安告别前询问玄英有何要交代。

    “你若不问便罢,既然问起那便带一句话吧。”玄英道。

    “回去告诉谢言兮,十年前那个问题,我还是想听到回答。”

    白宸安应下。

    玄衣懒懒的倚在门口,目光游离。

    榆树林隔绝世事纷繁,藏起来两个不速之客的身影,一如十年前的他们,不服天意,执意要揭翻这不公的世道,要改天换地,要成全天真的自己。可偷天换日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坚如磐石的决心。

    如果你听到我这句坚持十年的决心,还愿不愿意……再同我走?

    ————

    三枚碎片已经到手,二人马不停蹄向着西方最大的城镇赶去。

    贺兰城。

    位于贺兰山脚的贺兰城历经数百年风雨最终在西方站稳了脚跟,利用山脚汇聚的流水开辟了农耕之地,养育众多黎民百姓,渐渐成为他们的乐土。即使在中京为首世家为辅的时代,他们也不受中京过分管制。

    得此安宁的原因一是相隔险恶地势,二是高陈二家的底蕴深厚。二位世家家主历代便依靠自身实力在蛮荒之地支撑起一个世家不倒,其性格皆是一等一的强横粗犷,即便中京恩威并施,在他们面前也忍不住犯怵,便也不敢提及西方管制之事。

    西方人口虽稀少,但所有百姓对二家极为崇敬信任,其地位难以撼动。

    中京世族尤其是位于中京之西的吴氏世族,在这里碰了几次壁后再也拉不下脸来,只要无二心,便任西方自生自灭。因此吴氏世族事务相对其余三家并不繁忙,大约也是他们族中子弟爱四处惹事的原因之一罢。

    白宸安一路被易天问护的极好,跋山涉水,面色依旧红润康健,看不出疲态。

    也因进入西方后,荒原遍布,易天问不知使了多少御风符,硬生生将日程缩短至十日。

    “天问,歇歇吧,贺兰城就在前方了。”

    白宸安心疼坏了,这少年一路疾驰几乎不怎么停歇。越往西走越是荒凉,白日气温也高,常常是一身汗。到了晚上又变得很冷,少年身躯并不健硕,竟没有倒下。

    虽然面色被晒得苍白,但还能如常的笑谈道:“哥哥,早听闻西方的瓜果最为甜蜜,我瞧前方又有卖瓜翁,你支点银子买个瓜予我尝尝,我便不累了。”

    白宸安哪能不依,便道好好好。

    在沿途摆摊的,大多都不会太便宜。白宸安顾不着这么多,爽快答应价钱,只让他挑个最甜的。

    卖瓜翁难得谈得一桩生意,此时捧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用得着挑?个个顶甜,吃完手都黏上喽!”利索的给破开了。

    易天问尝了一口后,把瓣在掰小点,才给白宸安。

    白宸安小口吃完一个,摇头示意不要了。

    对方便笑了笑,抬手将青年的衣衫拉紧,指尖擦过那张俊美而带着些无辜神情的脸。

    他不紧不慢的解决完余下的瓜,感觉体内灵气正在慢慢恢复,便接着带着白宸安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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