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茶杯骤然在窗台上炸碎,热茶溅在了纪砚尘脸上,将他苍白的脸烫出几点触目惊心的殷红。
同一时间,客栈外传出杂乱的脚步声,楼下惊呼、撞击、尖叫接连响起,听上去有不少人冲入了这间客栈之中。
纪砚尘依然是那副尽在掌控的表情,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气,淡色的唇被茶水浸润得水光潋滟,浮起淡淡血色。
“这就是你的目的?”
他的反应出乎郑洪涛的预料,尉迟玉的人就在下面,他怎么还能做到如此平静的?!
郑洪涛不理解,但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霍然从桌后起身,原本被他收起来的匕首再次滑出,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纪砚尘刺去。
纪砚尘缓缓抬眸,一双黑眸深入寒潭,眼里浸着血色的杀机。
“铛!”
风行不知何时从门口冲了进来,一刀脱手击偏了郑洪涛手中的刀锋。
然而郑洪涛本身就不是想要纪砚尘的命,被击偏的刀锋抵住了纪砚尘脖颈,雪亮刀光反射出森寒恐怖的气息。
郑洪涛本人也紧跟着一把抓住纪砚尘的肩膀,将他挟持在手中。
“别动!”
厉喝在房间中响起。
风行本欲冲上前来的动作一僵,停在了不远处,沉声开口:“住手,别动他!”
“退后!”郑洪涛刀锋抵在纪砚尘咽喉,迫使他微仰起头,露出更大一片雪白脖颈,一条殷红的血痕格外触目惊心。
风行不得已,只能退到了门边,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郑洪涛微微喘息,粗重的呼吸洒在纪砚尘耳畔,忽然笑了一声:“殿下。你要是当初答应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当初对不起我娘的是你祖父,他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早就不想追究这件事了,只要你当初答应我,我完全可以帮你将那两兄弟引入陷阱,你也不用受今天这苦。”
纪砚尘眼睫轻颤,被人挟持着抵住要害,看上去脆弱又可怜,但他的眼里却只有一片深渊般的冷寂。
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郑洪涛伤到自己。
这时楼梯上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道熟悉身影便出现在门口,看见房间中的场景是一愣,脸上立刻浮出欣喜的神色。
尉迟玉几乎在这一瞬间看到了自己登基那一日的盛景,声音难掩激动:
“郑先生,干得好,将太子交给我吧。”
他理所当然地伸出手,完全没在意郑洪涛的表情。
纪砚尘能感觉到郑洪涛的呼吸在加重,紧接着听见他低哑仿佛含着沙的声音:“好啊,殿下,我这就把人送过来,你等我。”
郑洪涛抵着纪砚尘的脖颈,带着他一步步朝着尉迟玉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两步,纪砚尘忽然开口:“等等。”
脚步骤然一停,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了他,似乎都在好奇他要说什么。
“我还有件事不明白。”纪砚尘语气平静,一点也不像被挟持的人,甚至像只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轻松寻常。
“什么?”郑洪涛愣了愣。
“真正的江涛去哪儿了?”
郑洪涛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有些怔愣,但很快他就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残忍又狠毒:“哦,你说那个男人的儿子。殿下,你觉得他去哪儿了?”
纪砚尘没说话,似乎固执地想要听到郑洪涛的回答。
“当然是死了。被我亲手剁成了碎块,煮熟喂给了他那个快死的老子。”郑洪涛忽然发狠地道,喉咙里带着得意的腥甜,“您真该看看他老子知道时的样子,呵呵……很有意思。”
因为他的动作,纪砚尘被迫将头抬得更高,周围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只有他依然平静,眼睫如同振翅的蝴蝶一般,嘴唇微微开合:
“你……”
“你早就不想活了,所以给自己挑了三条死路。”
这句话就像定身术一样有效,郑洪涛愣住了:“你说什么?”
“你在凉上跟了尉迟幸十几年,怎会不了解他是什么性格?在皇室争夺中周旋这么多年,如何摸不清尉迟玉的性格?你给严家办事,怎么不知道这半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料不到我性情大变?”纪砚尘缓缓道,他能感觉说话时脖颈有温热的液体流淌而下。
他看不清郑洪涛的表情,看站在他们对面的人都清楚看到郑洪涛原本笑着的脸变得面无表情,眼神如一潭没有生机的死水。
“你被主上怀疑,又被敌人算计,拼着粉身碎骨爬回梁夏,却发现自己唯一的妹妹被其亲生父亲卖掉。”
“你心里含了那么多恨,生生剁了那个人的儿子,将其煮熟一点一点喂给那个男人,看着那个男人活生生死在你面前,那一刻你是不是就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死了?”
脖颈上的匕首颤抖起来,锋利的刀刃将他脖颈上的伤口扩大,更多殷红的血迹流淌而出。
纪砚尘缓了口气,淡淡扫了一眼明显着急起来的风行,继续道:
“如果不是后来流浪到炬城偶然见到出街游行的花魁风月,你此刻恐怕已经是某个乱葬岗里无人认领的尸体了吧?”
“你…你……”
郑洪涛说不出话来,脸色几经变化,骤然变得冷冽阴狠起来。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猜测我的想法!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他眼中杀意疯狂,再也不管不顾抬起手,刀尖对准纪砚尘的心脏狠狠刺下。
“别!!”
“殿下!!”
惊呼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声金属摩擦木板的嘎吱声,紧接着是利刃穿透血肉的“噗嗤”声。
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不由得放缓了。
“啪嗒。”
殷红鲜血滴落在地,在深色的木板地面上留下一道阴湿黑褐的痕迹。
纪砚尘一手死死抓住刺向自己胸口的刀刃,任由锋利刃边割破自己的皮肉,手背上青紫的血管交错纵横,衬托的指缝间透出的血迹更加妖艳夺魄。
而他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漆黑刀柄,笔直刀锋穿透了郑洪涛的腹部,将他捅了个对穿。
“你……”
郑洪涛没想到他还能反抗,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纪砚尘一手拽着刀刃将匕首从他手中夺走,同一时间另一手用力抽出那把之前被风行丢出来打偏匕首的长刀,鲜血瞬间飞溅满屋,在他雪白的衣袍上点缀出朵朵妖艳红梅。
“我说过,要留你全尸。”
纪砚尘声音淡淡的,他好似没有痛觉,甩手将长刀丢给风行,目光从尉迟玉身上掠过,嘴角扯了扯,“难得大殿下今日亲自前来,可惜要让你白跑一趟了。”
说话间他猛然回头,朝着紧闭的窗户冲去,期间根本没再看倒在地上的郑洪涛一眼。
木窗隔板撞在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尉迟玉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脸色登时大变:“拦住他!!”
“给我拦住他!!”
纪砚尘却是回头对他笑了一下,身形如轻燕,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
尉迟玉急得冲上去前,却被旁边猛然挥来的刀锋逼得连连后退,脸色阴郁地看着纪砚尘那个护卫,长刀一甩扫开冲上来的所有人飞身跟到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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