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 > 第172章 送行(修)
    晨光微熹时,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就已经准备妥当,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开拔,返回来时之地。

    而没多久,城门口便影影绰绰浮现出几道身影,正是已经穿戴整齐骑马而来的贺尧及其副将。

    正如军队来时那样,这几千人的队伍在离开时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注目,除了他们中一些本就住在京都或附近的亲人,再无人关注这场来时悄然走时依然无声的队伍,仿佛记得他们的也只有那些与他们关系亲近之人。

    贺尧策马来到整装待发的队伍面前,目光扫过那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兵士们,侧头对副将淡淡道:“做最后的检查,一刻钟后,我们出发返程。”

    “是。”副将立刻点头,随即朝着队伍中走去。

    一切准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贺尧回头看向不远处高耸的城墙,城门口已经汇聚了不少准备进城售卖货物或做其他事情的人群,看上去喧闹又平静。

    贺尧长久的注视着那个方向,胸腔中慢慢又汇聚起更加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其实已经盘旋在他心头许多年了,从他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迎娶了自己现在夫人那一刻,从贺成江刚刚出生,再到自己于父亲的尸骸上接过那面属于梁夏的旌旗开始,到他在那金碧辉煌、肃穆庄重的朝堂上授封侯爵的那一天,这种不安就一直盘旋在心头。

    现在这种不安化作现实,贺家成为了新皇的眼中钉,而为了让这根钉子不那么锋利,他亲自将儿子送进了这座都城,使其作为用来牵制自己的锁链。

    而整件事恶化至今甚至没有超过十年。

    很多年前,先帝对自己所说的一些话又一次浮现在心头——

    “贺尧,我可以让你和你的亲人生活在西境,是因为哪怕在那里你也不会脱离我的掌控。但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将你的儿子、女儿乃至妻子送回来的,到那时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那个愚蠢自大的儿子放过他们,而到那时你自己也会明白的。”

    贺尧沉默地坐在马背上,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与先帝密谈时的场景。

    忽然间,视野前方出现了一道纤细熟悉的人影,贺尧瞬间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死死盯着前方被一群人保护着骑马而来的人。

    “太子殿下。”贺尧下马迎上去,心情复杂表情却很冷静地行礼打招呼。

    纪砚尘从马背上下来,将他虚抚起来,笑了笑:“不必多礼。孤听闻贺将军今日便要带兵返程,特来送各位一程。没有提前通知,希望孤的到来没有打乱你们的安排。”

    贺尧随着纪砚尘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周围正在待命的兵士们,低声道:

    “不会,距离启程还有一会儿。”

    “那就好。”纪砚尘微微颔首,又状似无意般问道,“世子没有来送别吗?”

    这个问题让贺尧僵硬了一下,他用一种更加复杂的眼神看着纪砚尘,那眼神里好像藏着很多东西,谴责、无语、震惊甚至于原来如此。

    很难想象,一个人短暂的眼神里竟然留有如此多的情绪变化。

    纪砚尘则大致能猜出他在这段时间里都在想些什么。其实就连他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首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们之间也不过就一天没见罢了……

    “他昨晚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大概还在床上睡着。”贺尧好半天才慢慢开口回答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护卫自觉在两人周围留出一圈空地,围到了无法听见他们声音的地方。

    贺尧看着他们的动作皱了皱眉:“这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恐怕会觉得我与您勾结,这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纪砚尘愣了一下,若有所思:“你是担心皇上怪罪吗?”

    贺尧闻言看过来,眼神很深沉,但纪砚尘仍然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一些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立刻了然了,点点头:“哦,放心吧。皇上不会知道的。”

    贺尧不明白他懂了什么了,眼神短暂空白了一瞬,理智地没有开口说话。

    纪砚尘便继续道:“我今日来,除了送别,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贺尧几乎是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一件小事,请不要紧张。”纪砚尘慢慢道,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只是想请您帮我将这封信送给一个人。”

    贺尧环顾四周,没看见有谁注意到这边才伸手接过信,从手感上看这封信并不厚,里面可能只有一张纸而已,他挑了挑眉:“送给谁?”

    纪砚尘对他的动作感到哭笑不得:“将军,你太紧张了,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而已。”

    贺尧哦了一声,收起信,面无表情:“恕我直言,现在但凡是涉及到您的,哪怕是一封普通信件也让我感到紧张。”

    “为什么?”纪砚尘眨眨眼,对贺尧的形容感到好奇。

    贺尧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您还没告诉我要把它送给谁。”

    纪砚尘也没追问:“送给一位叫做未央的女子。”

    贺尧点点头,忽然注意到了关键词:“女子?”

    纪砚尘话语一顿,疑惑看来:“有什么问题吗?”

    贺尧表情古怪起来,看了纪砚尘一眼转过目光,片刻后又看过来一眼,然后很快又转开目光,重复几次后,纪砚尘感觉到了异样,揉了揉眉心:“将军,你到底在想什么?”

    “咳!”贺尧被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呛了一下,竭力装出威严的表情,但还是泄露了几分紧张:“这女子和您是什么关系?”

    纪砚尘:“……”

    他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位将军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他觉得无语中又有些好笑,但还是郑重其事道:“我和她只是朋友。”

    贺尧肉眼可见的失望了,但还是点点头:“嗯,朋友挺好的。”

    纪砚尘头一次觉得解释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最终选择揭过这个问题:“她现在大概暂住在骆丹,您返回西境前往端州后,只需要将要找她的消息传播出去,她自然会来到你面前,届时将这封信交给她,就够了。”

    “骆丹?”贺尧感到意外。

    纪砚尘点点头,然后意有所指:“更多的,将军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贺尧闻言,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板起脸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将这封信送到的。”

    。

    玉水军开拔启程,浩浩荡荡地沿着官道往西边去。

    纪砚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直至最后一个兵士的背影隐没在山林树木之间才收回目光,忍不住掩唇轻咳。

    风行立刻拿了披风上来,目光担忧:“早上寒凉,殿下别冻着了。”

    纪砚尘对他的紧张感到无奈,但还是任由他给自己系上披风:“如今已是六月底,再过几日常人家中都能置上冰盆了,偏生你觉得我会冻着。”

    “殿下身子不好,上次方大夫还说让您要多穿一点。”风行义正言辞。

    纪砚尘嘴角含笑,眼中透着无奈:“我身子已经好多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城门方向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循声望去,挑了挑眉,本就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柔和,待马匹行至面前才不紧不慢道:“看来世子昨夜真是喝得有些多了。”

    贺成江额头冒着细汗,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显然是刚醒就马不停蹄赶来的。

    可惜,即便如此也没能赶上。

    贺成江勒马停在纪砚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呼吸还有些微喘:“走了?”

    “刚走。”纪砚尘颔首,“世子不必追了。”

    贺成江皱了皱眉。

    可不待他说话,纪砚尘便又道:“将军昨夜是故意将你灌醉的,想必也不愿意让你送行吧。”

    贺成江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突起,最终缓缓放松,翻身下马:“你怎么在这儿?”

    “总要有人送的。”纪砚尘看向官道尽头,声音有些轻,“他们为梁夏出生入死,若无人相送,便着实有些寂寥了。所以孤来送送他们。”

    贺成江与他并肩站着,周围的护卫们都纷纷散开,退至远处。

    两人沉默许久,纪砚尘才道:“你今日不用当值?”

    “不用。”贺成江摇头,看向他挑了挑眉,“怎么,殿下想要约我?”

    纪砚尘思索片刻:“孤可不闲,不过陪世子走一段的时间还是有的。”

    贺成江欣然接受,两人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朝着城内走去,跟来的护卫也牵着马远远跟在后面。

    “听说陛下不让你上朝了?”路上,贺成江似是无意间开口问起。

    纪砚尘点点头:“说是孤身体不适,不必在政事上过多操劳,等养好身体再说也是一样的。”

    “他倒是说得好听。”贺成江轻哼。

    纪砚尘已经一年没有进入梁夏的政治中心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却又因为身体原因被压着不准回去。且不说纪砚尘身子能不能好,就算是好了,届时再入朝堂恐怕也需要许久才能适应,更何况以安帝的脾气,就算是身体好了,纪砚尘也未必真能顺利再次出现在朝堂上。

    纪砚尘对此并不在意,脸上反而露出淡淡的笑:“这对孤而言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贺成江挑眉。

    “整个郢都等着孤上朝的人恐怕不少。”纪砚尘慢慢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躲懒,说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贺成江有些愣,他此前从未在郢都居住过,因此不甚了解郢都的情况,也不明白纪砚尘所说的好戏是什么,如今听他这么说便好奇起来:“什么好戏?”

    纪砚尘看向他:“还记得宫宴上的事吗?”

    贺成江脚步顿了一顿,想起来:“你是说那些凉上人所说的……”

    “今日朝堂上,那群官员想必会因为这件事争个不可开交。”纪砚尘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你怎么知道?”贺成江更加好奇了,同时觉得惊奇,“你在朝中还有人?”

    纪砚尘离开一年朝中仍有可用之人,若真是如此,那他当初埋下的钉子可真够深的。

    对于这个问题,纪砚尘却没有回答,只笑得神秘,眼中流露出的狡黠如狐狸一般。

    。

    “陛下,凉上使节已在京中驻留多日,有关联姻之事也应尽早商议出章程,也可令使节早日返回凉上复命。”

    朝堂之上,礼部尚书林睿诚忽而上前一步,抱着手中朝笏低声道。

    这话让朝堂安静片刻,安帝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询问众官员:“各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朝堂上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许久才有人站出来:“以微臣拙见,此事颇为蹊跷,最好还是寻个由头拒绝那使节得好。”

    “何大人所言差矣,凉上如今局势不稳,此时联姻未必是坏事,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口中的好处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毕竟那位凉上使节在宫宴上所说的就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若是联姻成了,那位凉女皇未来生下的孩子便有一半梁夏血脉,这和凉上从此臣服于梁夏几乎没有差别,若是运作一番,更是极大可能不废一兵一卒便将凉上纳入囊中。

    这对于梁夏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毕竟,打仗是要花钱的,每年三军军饷已是不菲的开销。

    对于国库而言,自然是能省则省的。

    “你光看到利益,却不见那凉上狼子野心,那女皇若是真如此简单又岂能登上王位,此计必有隐患。自古以来,借势之后翻脸无情之人比比皆是,岂能因为这等蝇头小利便昏了头!”何大人呵斥道,看起来他对于这件事是万分抵触的。

    很快,又有人出面道:“这世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两国博弈本就利弊参半,若当初开元帝也如你般警惕,又怎会有如今丰饶富庶的梁夏?”

    他口中的开元帝便是梁夏的开国皇帝。

    这位皇帝曾多次以小博大,带领当时的追随者赢下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最终占领了最富饶的土地。

    因其大胆精妙的手段,迄今为止仍有许多人将这位开国皇帝作为崇拜的对象,并效仿他的许多做法。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78_78833/26653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