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泉捏造出一个“蒙面人”的神秘角色。
强调是在这个好心人的帮助下,她才能顺利离开拍摄基地,并且搭上了“枫叶姐姐”的私家车。
她把两人在路上的经历挑挑拣拣地告诉记者。
记者在其中穿插了几个小问题,都是有利于她和齐枫的。
这段采访播放之后,齐家和养父母家的声誉又翻了几倍。
齐枫爸爸升职了。
齐枫妈妈的公司营业额有了可观的提升。
养父裴教授更加受到年轻群体的欢迎,邮箱里塞了一堆自荐信,他在这些学生里找到几个很对他胃口的好苗子,师门群又壮大了。
养母程女士在中年旅行博主这个赛道上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她的养女后来居上,也成了旅行赛道上的佼佼者。
母女联动,拍摄了一个快乐同游系列。
她们来了一场跨越三个省份的长途自驾游,探访民间美食和传统文化,引起许多人的兴趣,涨粉无数。
此外,全网都在搜寻那位改变了小公主整个人生的“蒙面人”。
不过拍摄基地已经接近荒废,器材先后被搬走,工作人员多数已经离职走人,名单也不完整。
大家找来找去,还是难以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
三个姑娘和一个小男孩深藏功与名。
格金谷的扮演者姓郭,小郭姑娘一下山就回学校了。
她在这档真人秀里总计工作时长有三年零八个月,磨炼了演技,对她的专业课很有帮助,提前完成实习,而且拿到了丰厚的报酬,足够让她接下来七八年衣食无忧。
小依是小郭的闺蜜,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这次的暑假工经验丰富了阅历,开学有不少同学来问她关于小公主的事,她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
最后说说湘湘和小表弟。
湘湘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孩,父母离异,她跟着舅舅生活。
舅舅是远赴好莱坞的华人武术指导,教了她一身好功夫,也放心把自己孩子交给她。
小表弟嘴皮子贼溜,回去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说给父母听。
据说,湘湘的舅妈由此得到灵感,正在写一部天才小黑客勇闯魔窟的冒险剧本。
湘湘收到齐枫打去的尾款,在魔都开开心心地逛吃了三天,发现剩的钱还有很多。
她膨胀了,当晚就飞去豪江。
从豪江赌场出来的时候,湘湘的全身上下就只剩衣服鞋子和机票钱了,多一顿饭都没有。
她要么回去给舅舅打杂,要么临时找事情做,赚点生活费。
齐枫说到这里,一脸无语:“我手里可没有单子给她了,祝她好运吧。”
人们喜欢正义得到伸张、坏人遭到惩罚的故事,阿曼的人生完美符合这两点——她过上了想要的生活,坑害她的坏人进了局子。
虞听泉带着阿曼的魂魄去游山玩水,教她用各种现代电器,把粉丝来信念给她听。
阿曼脸上的笑容渐渐多起来,不像之前那么沉闷了。
这个魂魄终于愿意打开心扉,融入大千世界。
虞听泉是阿曼和这个世界产生链接的锚点,她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格外在乎对阿曼的正向引导,生怕把不好的价值观教给她。
阿曼却说:“姐姐,我不是脆弱的小花,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帮助了我,坏人教会了我。”
“我不去做坏人,但我不能不了解坏人,否则早晚有一天我还是会轻信他们,被他们所害。”
虞听泉很震惊她会有这样的认知。
“坏人……教会了你?”
阿曼笑容纯粹:“是啊,你说我恨不恨他们呢,是有的,如果他们没被抓起来,我应该会一直恨下去。可是,姐姐,是你让我看到一道光。”
“光?”虞听泉茫然地重复。
“嗯,原来除了自尽和杀人,还有别的途径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们犯过的错,我不犯;
“同样的招术不能伤害我第二次;
“被他们害了的人,我要想办法去救;
“还没有被伤害的人,我想教他们学会防范。
“这些,就是坏人教会我的事。”
虞听泉思索片刻,缓缓笑开了:“阿曼,你让我很意外。”
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她看到世上最纯粹的善念。
阿曼生活在谎言编织的深潭里,用最激烈的方式逃避痛苦,丢了一条命之后,她反而能用平常心去看待周遭的一切。
哪怕是渺小的萤火虫,也要努力发光,给后来的人照亮道路。
透明的魂魄披着朦胧白光,依偎在她肩膀上。
阿曼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轻声说:“要是我活着的时候,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太好了。”
她带着遗憾抿了抿嘴,微微合拢眼睛。
其实魂魄是没有睡眠的,她只是想暂时依靠在可信赖的人怀里,有福一起享,有事一起扛。
一晃眼,她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三十年。
阿曼还跟当年一样水灵可爱。
这具身体却已经皱纹爬上了眼角。
虞听泉对着镜子把头发梳顺,在胸前郑重地别上一朵白花。
今天是养母出殡的日子。
刚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养母是个爱笑的中年女人。
今年,她是爱笑的老太太,比那时候圆润了些,每天要按时服用降血压药。
过去的那场大病消耗了她的生命力,她没能过上75岁的生日,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
养父好几天不开口,闷在书房里,抚摸着桌上那张合影的相框,似乎在怀念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岁月。
虞听泉不进去打扰他,只是每天把饭菜和水放在书房门口的小茶几上。
下一顿把之前的碗筷和剩饭收走。
他多多少少会吃一点,不至于绝食。
人在离世之前,大概是有一些感应的,养母前段时间忽然半开玩笑地说:
“老裴啊,我要是哪天不在了,你不会哭鼻子吧?”
裴教授听不得这种假设,瞪她:“你就不能管管这张嘴,什么都敢说,快点呸呸呸!”
一旁的林女士,也就是齐枫的妈妈、裴教授的姐姐,就看着他们笑。
林女士随父亲姓,裴教授随母姓,姐弟俩性格截然不同,却都跟着父母学会了“说完坏事要呸三下”这个传统。
养母笑得后仰,跟林女士做了个约定。
“姐,你监督他,他要是学那些小年轻,玩什么绝食啊、殉情啊那种傻套路,你就把他拍下来!发到我自媒体号上,让网友一起笑话他!”
一语成谶。
不到一个月,养母走了,把裴教授的魂也带走了。
他表面上不哭,心里大概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了吧。
虞听泉敲了敲门,轻声说:“爸,咱们出发吧,去送妈最后一程……以后的日子还长,您得连着她那一份,好好活。”
养父搭在侧面的那只手隐约蹭了蹭眼角。
“诶,好好活,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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