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在盘子中间缓缓浮现,笔法很抽象,看得所有人眉头一皱。
虞听泉仔细辨认了一会,判断出这字迹写的应该是……
“还,不,够……?”
她当机立断,说:“继续加!”
残肢断臂被码放在银色托盘上,形成一座颤巍巍的小山。
重量逐渐增加,肉山左右摇晃的幅度也加大了。
底下的大块形状不一,凹凸不平,导致整个建筑体摇摇欲坠,顶层的碎块总是想滚落到山脚。
孟自秋本来不敢碰,他一看见血色就心慌。
可是在肉块第八次滚落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那啥,我也来帮忙吧……我大伯是建筑学教授,我看过他编的书。”
余敏的医用口罩后面传出口哨声:“嚯,家学渊源啊,你不早说!快来。”
说着,姐妹俩给他让出一个缺口。
冯云霁朝旁边努了努下巴:“包里有手套,你自己拿吧。”
“诶。”
众人拾柴火焰高,又有孟自秋这位准建筑师的指导,这次就搭建得很稳定。
再也不用他们着急地把肉块捡回盘子里了。
第三个托盘里的字又发生了变化。
这次只有两个字,线条简洁,相对好认。
“多了!”
虞听泉把最上面那段大腿骨拿下来。
托盘里的字瞬间扩大,又回到之前那三个:还不够!
“……”
再来!
他们在袋子里挑挑拣拣。
此时,剥皮鬼还剩一个头颅和几块不成型的碎肉。
依次尝试组合,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把这个剁开试试吧。”蒋诚英捡起那段大腿骨,右手伸向斩骨刀。
先前就是他充当分割师的角色,把剥皮鬼当猪一样拆成零件。
杨峰却在他前面抢先拿走了刀:
“这活儿我熟,从前在部队,连着好几年都是我杀猪!”
虞听泉默默看着他们争抢,心里清楚,这些人憋着一股气,那是不愿意在别人的庇护底下吃白食的心气。
所以他们会抓住机会展现自己的价值。
这是好事啊。
一个优秀的团队不怕队员想表现,怕的是挑出来单看每个人都是精英,可惜力气不往一个方向使,反而互相拖累。
眼前这个年轻的队伍,看似不够紧密,其实内核很稳定。
大家都想活到通关,都愿意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就很好了。
那边杨峰已经动手,下刀利落。
目光所到之处就是刀锋落处,没多久,他把剥皮鬼的大腿骨抽了出来,旁边是剖成等份的肉。
杨峰松开刀柄,揉着手腕请大家验收。
“老杨,你不厚道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藏着这一手呢!好刀工!”狄淮猛拍他后背。
杨峰嘿嘿一笑。
狄淮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跟着夸,把这个小伙子弄得耳根泛红。
虞听泉也赞他心细,这里每块肉的重量差别不大,就像一块块砝码,很适合一点一点地测试。
她添到第四块肉。
托盘里的字迹快速消退,又迟疑着没有出现新的字迹。
按照等量交换的规则,这边准备的肉应该跟梁进宝的体重相等,交易才能成立。
“……成了吗?”
虞听泉手里还捏着肉块的尾端,沉着道:“再等等。”
大约过了二十秒,托盘里显现出“还不够”。
字迹却比之前淡了许多。
虞听泉把肉块切成两份,只放了一份进去。
原地突然起风了。
天平左右两边忽高忽低,像小孩在玩跷跷板。
一边是沉甸甸的肉山,另一边是轻飘飘的纸条。
有时候,纸条竟然能把肉撬到天上!
飞沙走石遮住他们的视线,四周暗了下来,几乎看不清同伴的脸!
大家围在一起,在狂风中抓住彼此。
虞听泉撸掉一次性手套,拉住最近的冯云霁,用右手挡在眼皮上遮蔽这股奇怪的风沙,同时也在观望天平那边的动静。
风呜呜咽咽,纸条被卷走了。
那堆肉块却纹丝不动。
像是被难以形容的力量固定在托盘里,已经成了供养它的血肉,是不允许被人剥夺的祭品!
昏暗的沙幕尽头多了一抹人影。
他从天而降,毫无防备,手上还端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高脚杯!
“梁进宝!”
虞听泉暴喝一声。
这个名字仿佛按住了暂停键,风沙瞬间止住,天光大亮。
黑影掉在原本放着纸条的那个托盘里,捂住摔疼了的后背,嘴里蹦出一声满是疑惑的——
“嗯?”
“什么情况,这是哪?你们……绑架我!?”
梁进宝懵了。
他没想到世上竟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绑架手法。
跟他一样发了偏门财的人很多,被绑过的兄弟也不少,梁进宝听过很多阴损的法子,可是像今天这么诡异的……还真是头一遭!
偏偏就让他撞上了!
十秒钟前,他趴在自家的豪华浴缸里享受按摩,跟漂亮的按摩师共享红酒,互道cheers。
十秒钟后,他衣不蔽体,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狼狈地夹紧双腿。
“你可别缩了,这儿没人馋你那一两肉。”余敏对待这种人渣言辞格外犀利,“更不要脸的事你都做够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装体面人啊?迟了!”
余捷被孟自秋挡住了双眼。
坚决保护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你别拦我,瞧不起谁啊,我又不是没见过裸的……”
“嗯?”堂姐余敏雷达一动,立即回过头,“什么裸的,你在哪见的?”
“……书上,插图……外国雕塑艺术欣赏。”余捷僵着脸憋出一句。
余敏对此表示怀疑,不过现在不是管教妹妹的时候。
梁进宝大概看出这些人不太像绑匪。
不像就更糟糕了——绑匪要的只是钱,这群不像绑匪又有特殊手段的人,他们想要什么?
该不会是要他的命吧?
趁着姐妹斗嘴的时候,梁进宝想跑,被蒋诚英一脚飞踢,按在地上。
“不许动!”
“哟,泡澡呢?还戴上金丝眼镜了,装斯文。”虞听泉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毫无疑问,是无镜片的装饰款。
梁进宝很尴尬,他被扣住后颈,像一条匍匐在地上给人舔鞋面的老狗。
“你们找错人了吧,这么多人围着我,我一个也不认识啊……”
“你不是梁进宝?”
“不是,哎,别瞪我啊,我真不是……不信你们看我身份证,我不姓梁,姓周!”
“你这副打扮,哪有放身份证的地方?跟我装糊涂?”
“我真……”梁进宝一脸无奈,“我叫周穗扬,家里是有点小钱,可你们好歹要给我机会联络助手啊,不然谁给你们送钱?”
他在试探,想知道他们到底要钱还是索命。
虞听泉略微思索,轻嗤一声,指甲陷进他肥厚的下巴,扎得他哎唷喊疼。
“梁字,以木为底,上面是三点水和一个刃字。
“舟上戏水剑穗扬——周穗扬,通的就是梁字!
“你给自己改了名,却脱不开祖宗传给你的姓,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逃开报应吗?”
梁进宝瞪圆了眼。
这确实是他的一点小心思。
他以为现在没那么多闲人去琢磨猜字谜,偏偏被这个女人一语道破。
女人用绳子绑住他手脚,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带出档案室。
出了第十三层台阶。
这坨又肥又白的肉在虞听泉手下跌跌撞撞,连下十二个楼梯,摔得鼻青脸肿。
“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这个地方是不是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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