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欢颜一听,眼睛睁的溜圆,连忙上前扶她。
“您您,您看什么去?您自个儿还病着呢”
老太太不耐烦地抽手甩开她,“我病什么?我什么病你还不清楚?”
纪欢颜嘴角抽抽,强作镇定苦口婆心地劝她。
“您还别去了,大哥他忙政务呢,您这么大岁数巴巴跑去看他,当着外人的面,大哥不要面子么?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去谁去?”
老太太翻白眼儿,又开始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无端端开始念叨秦音。
“就他那媳妇儿!也不是个靠谱的!老大都病了,她还顾地上去给别人出诊?也不说在家照顾好自己丈夫!”
纪欢颜也无语到想翻白眼,嘴里小声嘟囔。
“这又关大嫂什么事儿”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纪欢颜一个激灵,眼珠子转了转,忙说:
“我是说,我刚去过,您接着又去,大哥他原就又累又烦,到时一个话说不好,再给您两句重话,那可怎么是好?”
老太太怔了下,顿时横眉竖目。
“我巴巴跑去看他,他还敢给我脸色看?这儿子真白养了不成?!”
她吼声中气十足,纪欢颜头皮都被震麻了,连忙摆手解释。
“不是,母亲我,我就是猜测,你也知道大哥近来火气大”呛您也不是一两回了。
后面那句话活像是拱火的,好在她反应快,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正想转个话题,便见老太太气冲冲一摆手。
“罢了!不去也罢!那个忤逆不孝的兔崽子,我就当白养了!”
老太太骂了一句,扶着老佣人的手转身又走回床边。
纪欢颜,“”
她无语一瞬,以为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正欲松一口气。
那边从不会善罢甘休的老太太,又紧接着站起身,沉声开口。
“我不去,我拨通电话总行吧?”
于是又交代老佣人,“扶我过去偏厅,我亲自给他拨通电话,我还不信他敢不接。”
老佣人自然依从她的命令。
纪欢颜心再次提起来,可都到这一步,她再阻拦未免让老太太多疑,只好心境单针地也跟去偏厅。
季公馆这边。
秦音梳洗更衣后,从楼上下来,便见纪鸿洲正去往小客厅的方向。
芍药轻吸口气,小声嘀咕:
“大帅亲自去接,该不会真是老太太拨来了电话?”
秦音没接话,立在台阶上沉思片刻,提步迈下台阶,也朝小客厅的方向走去。
彼时,纪鸿洲正不胜其烦地皱着眉,将听筒拿到耳边,刚‘喂’了一声,那边就传来老太太和蔼可亲的语气。
“老大,颜儿说你最近身体不适?”
纪鸿洲神色微顿,很快反应过来是妹妹编的托词,便顺着‘嗯’了声。
老太太温声和语,对他关怀备至了一番。
“你也是的,刚养好了伤,下面又不是没人做事,淮泯不是回来帮你吗?你要好好休养,不要忙起来就不顾身子,你偷几天懒,这天也塌不了!”
纪鸿洲静静听着,眉眼间的情绪渐渐缓和。
“嗯,我知道,劳母亲寄挂了。”
老太太长叹口气,转而又满怀忧愁说道:
“你是我生的,我不寄挂你们,还能寄挂谁?再说,你还正值壮年,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把自己熬垮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又怎么办?”
纪鸿洲情绪稍淡,抬手捏了下眉心,趁着气氛好,准备给她聊聊‘孩子’的话题。
“母亲身子如何?过两日我好些,再回去看您,免得给您过了病气。”
老太太立时就咳了两声,喘着气笑说。
“我还好,撑得住,就是心里有许多事,还想当面与你聊聊”
纪鸿洲换了只手举电话,单手叉腰立着,垂目沉声开口。
“您的顾虑我知道,但子嗣一事一向讲究个缘分,我如今政务太忙,对筝筝也有忽略”
他说着话转了下身,不经意瞥眼,就瞧见立在小客厅拱门边的秦音。
两人对视上,秦音微偏头笑了笑。
纪鸿洲眉目瞬息柔和下来,黑眸噙笑望着她,接着对听筒说道:
“我最近实在没工夫琢磨这件事,等空闲下来,会跟筝筝商量,把孩子的事提上日程。”
又说,“这事我自有安排和打算,母亲就别插手了。”
老太太听完却急了。
“什么叫没工夫?你再忙还连个回家睡觉的工夫都没有?老大!现在没什么事比你快点开枝散叶重要!”
老太太喊了两句,又严肃下声质问他。
“你给我说实话!你自打回来以后,碰了她几次?”
她好言好语时,纪鸿洲还有耐心多说两句。
但她一喊起来,他就不耐烦了。
尤其夫妻床笫之间的亲密事,他更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纪鸿洲修眉皱了下,声线也冷淡下来。
“母亲,我没时间跟你聊这些无聊的事,还有正事忙,等过些日回去再聊,挂了。”
“老大!你”
‘喀啦’
纪鸿洲直接撂断电话。
他提脚朝秦音走来,冷峻眉眼瞬间变得温情,并伸手揽住秦音纤细腰肢。
“天都要黑了,打扮这么齐整,想做什么去?”
说话间,纪鸿洲低头轻蹭她耳鬓,在她颊侧落吻,嗓音温醇如醉。
章谨适时招呼芍药退出小客厅,并替两人带上了门。
秦音耳廓微热,却也渐渐对他的亲昵黏人,习以为常。
她不躲不避偎在他怀里,掀睫看他,漂亮眼眸流淌清柔笑意。
“我听芍药说,欢颜来过,想是老太太又打电话,又指使人来请,应是很想见大帅。”
纪鸿洲眉峰轻挑,随即垂目打量她一番,眼里难掩意外。
“筝筝特意梳妆打扮,是想陪我回去看老太太?”
秦音眨了眨眼,笑颜狡黠而揶揄。
“怎么?大帅难道觉得, 我一定会阻拦你回老宅?”
纪鸿洲无言失笑,搂着她面颊相贴,淡笑摇了下头。
“没有,筝筝识大体,是我的福气。”
秦音莞尔不语。
纪鸿洲抱了她片刻,便大掌贴住她腰脊,上下抚了抚。
“改日再说,今晚不回去,她说的事你不会想听,也不必凑上前去受那个气。”
他不愿再说这事,于是牵起秦音的手,带她走出小客厅。
“往后你若不想应付,老宅那边的声音都当没听见,交给爷处理。”
秦音亦步亦趋跟着他,听言昂起脸,偏头端详了他一番。
“大帅知道,往前我为何对老太太的刁难,一避再避?”
纪鸿洲垂目看她一眼,“为何?”
秦音眼梢浅弯,“都说出嫁从夫,因我远嫁过来,孤立无援,无依无仗,这婚事又是我自己选的,在我能亲自确认我选的夫婿配不上我之前,我不愿让任何人看到秦音,灰头土脸一地鸡毛的狼狈。”
纪鸿洲步下一顿,立住脚,低头定定凝着她。
秦音笑了笑,“无论老太太和其他人,如何在外造谣生事,不贴合她们的诽谤和议论,是我给自己的体面。”
“如今大帅能为我撑腰,替我立威,护着我,我已没什么可避让的。”
她两只柔软素手,轻轻包握住男人骨节修长的大手,温言缓语说道。
“你待我的一切,已支撑起我全部体面,我无所畏惧面对任何刁难,大帅明白吗?”
没有人不喜欢喝迷魂汤。
纪鸿洲面对妻子美丽眼眸里的敬慕与信任,很难不动容。
“筝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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