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子会败家,但败家娘们儿不会。”
纪鸿洲眼尾勾笑看着她,“筝筝给爷败败试试?”
秦音轻翻白眼,“少贫。”
两人斗了几句嘴,用完膳,正欲回房歇下,章谨却在此时大步匆匆走进前厅。
“大帅,出事了。”
纪鸿洲牵着秦音,闻言皱了下眉。
“说。”
章谨,“警署司的来报,说城南一处民宅,出了命案,三老爷他死了。”
纪鸿洲眸色瞬暗,转念想到什么,随即牵着秦音快速上楼,一边沉着脸吩咐章谨。
“去备车,让人把控好现场,不准人随便进出。”
“是。”章谨肃声应了,转身出去交代。
秦音思绪翻涌,随着纪鸿洲回了卧房,一边亲手伺候他更衣,一边轻叹了声。
“大帅怎么看?接连死了两个长辈,我总觉得,这桩婚事要黄。”
纪鸿洲薄唇抿直,面色清淡摇了下头。
“先别下定论,你可要一起去看看?估摸现场污秽,也很晦气,若不想去,就早点歇着吧。”
秦音掀睫问他,“勘察现场,我有经验,大帅不需要我去?”
纪鸿洲却摇头,抬手轻抚了下她漂亮小脸儿。
“爷心里有数,这事你不用掺和。”
秦音视线在他眉眼间流转一番,最后轻轻点头。
“好,那我不去了。”
纪鸿洲穿戴好衣物,搂着人在她面上啄了口,便匆匆离开了。
秦音独自窝在床上思量这件事,总觉得跟钟淮泯脱不了干系。
虽然今日在歌舞厅外,她们见到钟淮泯,白贤敏、白景桥、花雀,甚至还有其他人都能为他作证。
但有时候杀人,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这一晚,纪鸿洲都没回来,秦音到后半夜也熬不住,便睡着了。
翌日晨起,她梳妆过下楼用膳,便听芍药聊起昨晚的命案。
“城里都传遍了,先头在后厨房,我听厨娘们议论,说是三老爷私会”
芍药看了眼秦峰,见小少年睁着一双眼听热闹,便将‘姘头’二字咽了回去,接着言辞委婉了些。
“说是长久的虐待人,那女子受不了,反击杀了他,然后自知也活不成了,便跟着自尽。”
冬荏微微蹙眉,“道听途说,真相不一定是什么,咱们别议论。”
芍药点点头,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秦音,轻声询问。
“这么大的事,三房肯定乱套了,夫人,您今日还去医馆?”
秦音略微沉思,微微摇头。
“先不出门了,等等消息。”
纪鸿洲的亲三叔死了,作为纪家儿媳妇儿,她于情于理可能得去露个面。
于是用过膳,秦音交代冬荏带秦峰去上课,又将展翔叫进前厅。
“你去打听一下,看大帅如今在何处,问问章谨,他是否需要我过去。”
不管纪鸿洲是在警署司,又或者人在三房那边,至少能给她个准话儿。
约莫一个钟后,秦音在房里磨磨蹭蹭梳妆更衣,便听芍药进来禀话。
“夫人,展翔跟章副官一起回来,说接您去三房。”
秦音系上最后一颗盘扣,听言点了下头。
“知道了。”
从楼上下来,秦音穿一身儿黛青色暗云纹旗袍,只用珍珠发卡,清丽而素美。
她坐上车,便听章谨说道。
“大帅原是想等明日再接夫人过去,不过三房和白家的人如今都过去了,老太太也赶了过去,便只好让属下来接。”
所有人都到了,只差秦音,她不去,又该被人指摘议论。
秦音听罢,倒也没接这话,只问他:
“怎么死的?”
章谨自后视镜看她一眼,视线又落在车前况。
“现场看,是被女人用剪刀捅死,跟外面传的那些一样。”
又说,“至于更具体,家丑不可外扬,人已经死了,外面又传成那样,大帅和三房的人都有多重考虑,也不愿再验尸。”
“大帅昨夜一整晚,可有见到钟参谋?”秦音问。
章谨点点头,“钟参谋也在三房那边,大帅与他谈过。”
秦音微微颔首,就没再继续问。
事已至此,纪鸿洲终究要选择包庇钟淮泯。
但秦音无端升起不祥预感,钟淮泯行事,太过有恃无恐,往后若他一直这样,早晚一日会惹大麻烦。
她在车上思绪深沉,直到洋车驶入老街的青砖巷子,摇摇晃晃下秦音回过神。
她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老宅,于是问章谨。
“三房在老宅这边入殓?”
纪家的老宅,当初是分了家的。
三房在老宅也有自己的院子,不过与大宅隔了墙,改了旁的府门,看似毗邻,实则就是一桩老宅子。
纪三夫人是个体面人,她当初嫌弃老宅破旧,追新潮,在东南城区另外置办了一间公馆,阖家都搬去了那边住。
但老宅的院子,是祖辈分给她们的,三房依然占着,只不过从不过来住。
章谨解释,“人没了理应在老宅入殓,三夫人也有些怨怪三老爷,不愿叫他在公馆办丧礼,说是景洲少爷马上要娶亲,那边都已筹备差不多,不好再拆了折腾。”
“这样也好,老太太年纪大了,离得近,也方便挪动。”
这样的做法,纪三夫人显然是带了气性的。
秦音既然十分理解,丈夫一辈子窝囊废,临死还给她闹这么大难堪,换了谁都恨不能没有这么个人。
洋车路过帅府老宅的正门,又拐进西边巷子才停下。
朝西的府门,已经挂了白。
秦音带着芍药跟章谨走进院子,就见佣人们纷纷腰缠白布,正忙里忙外的挂白幡和白布。
章谨在前带路,进了两道院门,拐到一处院子外,就见站了满院子的人。
纪文洲和白家姐妹站在离院门最近的地方,正低声说话,见她来,三人纷纷看过来。
纪文洲颔首见礼,“大嫂。”
白贤珠消瘦许多,人也精神恹恹,看了眼秦音,微微颔首也跟着唤了声‘大嫂’。
白贤敏轻柔一笑,落落大方开口。
“大帅夫人,老太太和三夫人在屋里,男人们在二房谈话,您进屋看看吗?”
秦音唇畔轻牵了下,带着芍药穿过院子青石板路,拾阶而上,掀帘子进了堂屋。
进门就见只老太太正安慰三夫人,纪欢颜和三房的长媳胡秀荣立在一旁。
“大嫂。”纪欢颜当先唤了一声。
胡秀荣面上毫无情绪,也跟着唤了声,“大嫂。”
秦音看了眼两人,轻轻点头,才又看向老太太和三夫人。
“母亲,三婶儿。”
老太太停下正在说的话,淡淡看了眼秦音。
“来了,先坐那儿等等吧。”
今日还有的耗,秦音依言坐在一旁凳子上。
她在纪家人眼里一直是清冷疏淡的,也不需要去做什么小辈样子,众人习惯了,这个时节也没心思去挑她理。
很快,屋里出来两个老佣人,说三老爷的寿服换好了。
没一会儿,堂屋帘子再次掀开,纪鸿洲当先走进来,后面跟着纪家兄弟几个和钟淮泯,白家人跟在最后。
纪鸿洲进门,先看了眼秦音,接着清声启唇。
“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三婶儿,请三叔入棺吧。”
纪三夫人点了头,指挥长媳喊佣人来抬三老爷,一切井然有序。
明明是一件丧事,但在场众人看起来,并无太大悲伤。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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