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筝,我也是为了贴补家用”
纪鸿洲握住她手,温声解释。
“贴补家用?你贴补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一分都没瞧见?”秦音淡淡睨着他问。
纪鸿洲张了张嘴,舌头险些打结,话说的磕巴。
“那,那军政府,兵府司,不都是咱们家的?总归都没花在别的地儿。”
他默了默,伸手揽住秦音,声线软和卖惨:
“我也不容易,你知道”
“少跟我卖惨。”
秦音受不了,扬手推了他一把。
“我怎么就嫁给了你?你不容易,我容易,给你生养孩子,还要操心费心里里外外的事,你的日子却一如既往”
纪鸿洲委屈,“嫁给我,我只爱你,只对你好,对你唯命是从,什么都听你的,别人做不到。”
“你怎么就知道别人做不到?”
“我知道!”
纪鸿洲语气斩钉截铁,盯着她眼眸一字一句道:
“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人人都知道,你也必须知道。”
秦音觉得他幼稚又好笑,一时连气都气不起来。
“我不知道。”
“筝筝!”纪鸿洲皱眉。
秦音抿唇,“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最好,没人比你好。”
“你敷衍我”
“我不想跟你杠嘴,累了,睡吧。”
“筝筝~”
“睡不睡?不睡出去!”
“”
夫妻俩聊天拌嘴,最后熄灯睡下。
另一边,距离纪公馆不远的一栋小公馆里,依然灯火通明。
董玉珍靠坐在床头走神,不知想些什么。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纪景洲携着一身酒气走进来,闹出的动静打断了她思绪。
“怎么还没睡?”
纪景洲皱了皱眉,拉扯着衣领,立在门边宽衣解带。
董玉珍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眼神微闪,开口道。
“我今日去了纪公馆,在那边跟大哥大嫂一起用膳,刚回来不久。”
纪景洲手一顿,回头淡淡看她一眼。
“你没事跑去纪公馆做什么?”
“没什么,颜儿想去,我陪她一起。”她随口解释了,又说,“不能去么?去看看大嫂,没什么不好吧?”
纪景洲下颚动了动,没说什么,径自拿了衣服走进盥洗室。
董玉珍目送他背影,眸色沉了沉。
纪景洲有些抵触她跟秦音走动。
他还算敬畏大哥纪鸿洲,但就是每次提到大嫂,态度就暗晦不明,似乎不想多说也不想理会。
他跟大嫂秦音之间,能有什么芥蒂呢?
董玉珍想不到,也不好直接问。
她等到纪景洲从盥洗室出来,揭被上床准备睡下,才在他伸手关灯前开口。
“我们也该要孩子了吧?”
纪景洲伸出去的手一顿,错愕回头打量她一眼。
“你说什么?”
董玉珍眨了眨眼,“我也不想这么早,但实在受不了人人见了都要问,都要催。”
纪景洲皱眉,“这件事再等等,我现在很忙,顾不上”
“睡觉而已,哪里就耽误你忙正事了?”
“你能别闹?我累得要死”
“是累到生不出孩子吗?”
“董玉珍!”纪景洲脸色一炸,豁然坐起身吼了声。
董玉珍满眼无辜,“又或者,你是嫌弃我身子不干净,不想碰我?我们婚前可都说好的,现在嫌弃不觉得晚了点儿?”
纪景洲一脚踢开被子,满眼怒色看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现在想要个孩子。”
“这件事我不同意,不可能这么突然!”
董玉珍撇开脸,鼻腔里舒出口气:
“那你让你母亲去烦你啊,让你的亲朋好友去催你,你怎么不想办法去应付我的父母亲?半年内我再不有孕,会被身边所有人质疑不能生,你想过我的处境和感受吗?”
“纪景洲,你能不能不那么自私?”
她想的很简单,如果她在这个家里替纪景洲生了孩子,那么往后把君儿接过来住,也就不用再那么多顾虑。
都是小孩子,舅舅和外甥能玩到一起去,当然不是什么坏事。
纪景洲不明白她的盘算,他面色深沉晦暗。
董玉珍看他一眼,淡淡质问:
“还是说,你原本想好了,早晚结束这段婚姻?所以才这么抗拒。”
两人之间没有感情,这是固然的。
原本就是为了彼此的利益,才决定联姻。
既然利益已经纠缠到一起,纪景洲早晚需要这个孩子,他还矫情什么,董玉珍不懂。
纪景洲默了半晌,沉声开口:
“你现在受了刺激,恐怕不够冷静,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他说完扯了被子躺下,背对着董玉珍伸手拧灭灯。
黑暗里,身后传来清冷的一声:
“纪景洲,我很冷静,你的心思扑在外面,但纠缠我的事就只有这一件,说好相辅相成,你却不愿帮我。”
纪景洲眉头紧锁,“我没有不愿帮你,你不够冷静,我也没有准备,今晚先不谈。”
“明晚再谈也是一样,这是早晚的事,不要想着躲避。”
董玉珍顿了顿,语气淡下来:
“如果你做不到,可以用点别的办法逼自己做到,这种事熟能生巧,需要我帮你么?”
纪景洲背脊一阵发麻。
他没再应她的话,阖上眼自顾睡了。
翌日一早,不等董玉珍醒来,纪景洲便早早起身下楼,开车出了门。
街上铺子很多都还没开张。
他漫无目的,最后居然驱车来到白公馆。
车子驱停那一刻,他恍惚间才回过神。
目睹眼前熟悉的庭院和洋楼,脑子里一瞬间掠过许多回忆,小时候他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白公馆。
季家的五夫人病逝后,他虽然被接回三房跟着亲生父母生活,但却一度觉得,白公馆比三房的老宅更像他的家。
少女姣好纯真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纪景洲眼眶一涩,视线模糊。
阿珠。
他再也见不到阿珠了
他娶了别人,阿珠就算还在,也定然不会再理他,不会再唤他‘景洲哥’。
不知在车上坐了多久,纪景洲神绪复杂。
来都来了。
他推门下车,走到白公馆的黑铁栅门前,按响了电铃。
白公馆的佣人当然认得他,很快就将他引进前厅。
白家大爷在治安馆任职,这会儿他正跟妻子和女儿用早膳,听说纪景洲来,连忙从餐厅迎出来。
“景洲,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么?”
白家如今人丁凋零,整栋楼都看起来陈旧冷清。
纪景洲许久不来,不过见到白家人,依然感觉很亲近。
“大哥,四哥回来没有?”
先前为了让白景桥戒掉大烟,纪景洲和钟淮泯一起将他锁到钟淮泯的地下室里,那之后,他没敢再去见白景桥。
如今钟淮泯不在湘城,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纪景洲才进来问问。
白家大爷皱了皱眉,“你来看他啊,前两日,我刚把人从军医院接回来,现在在房里呢。”
纪景洲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心头发紧。
他点点头,“那我上去,没什么事,见见四哥我就走了,大哥去忙吧。”
白家大爷没再管他,自顾回了餐厅。
纪景洲自己上楼见白景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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