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司衙署内
雷啸天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牢里刚呈上来的审讯笔录,桌案上摆着几碟小菜,看起来他刚才还在用餐。
于是就着笔录,他是一口枸杞一口粥,吃得直皱眉头。
这两天身体亏得厉害,他不舍得买什么人参鹿茸,自然就选择了当下这种省钱套餐了。
唉,还是穷啊。
刷刷刷,几页纸匆匆略过,雷总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昨夜抓回来的那波人根本就不是啥硬骨头,还没上刑就撂了。
所有人都说找小捕快寻仇,是因为他削了胡三爷的面子。
胡三爷全名胡朋,正是此案的核心人物——小胡子。
而据李泉叙述案发过程,这夜的冲突似乎就是正常的寻仇。
虽然李泉对出手相救的高手叙述比较模糊,但总归是没有闹出人命。
所以这断案环节就很值得推敲了,自己到底是断打架斗殴呢,还是断蓄意谋杀呢?
名叫李泉的小捕快他印象颇深,因为这小子薅了他好几十两银子的羊毛,要说真恨这小子倒谈不上,只能说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至于胡朋那些人是不是为了张三才报复了这名在前日大出风头的小捕快,也不好说。
另外胡朋这些人与红楼的关系密切,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将红楼拉进来呢?
笃笃笃!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桌案,雷总捕正在酝酿一场头脑风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行,红楼与朝廷里的某些大人物牵扯太深,他得再拉个人进来承担风险。
而这人选都不用思考,他就知道该选谁了。
……
三河县衙后院
黄县令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目送着远去的红楼管事。
昨夜发生在乌衣巷里的事件早已传遍了整个小县城,作为在三河县深耕了多年的县尊大人,黄鸣自然是耳目众多。
所以雷啸天桌案上的口供,他也得到了一份。
在他看来,昨夜小胡子那群人去乌衣巷寻仇的理由,根本就说不通。
因为但凡在本地稍微有些影响力的人都知道,小胡子的大哥叫李虎,李虎那可是跟在红楼屁股后面讨生活的人。
他们会为了义气之争,大半夜的找一群小弟,夜着黑衣,偷偷摸摸地去寻仇吗?
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在三河县内最不入流的青皮杂碎,别说让他们穿这一身行头去搞事,就说这身行头本身他们都搞不来。
真以为夜行衣不值钱呢?
所以让他们前去的搞事的人只能另有其人,不是红楼又能是哪家?
而红楼家大业大,办事怎会如此鲁莽,想必那乌衣巷中一定存在着红楼想要的东西。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东西的具体位置,否则出手的就不是李虎这帮人了。
而对于这样东西具体是什么,黄鸣虽然感兴趣,但更让他感兴趣的是红楼会给他多少好处。
红楼一把手柳管事亲自递来的请帖,两日后红楼夜宴,以此来答谢本地父母官一年的辛苦。
对于红楼夜宴,黄县尊必然是要走一遭的,至于要带谁前往,那也只能带雷尖嘴那家伙了,毕竟人家红楼里的人可是全押在巡捕司地牢里呢。
否则人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给你递请帖?
虽然那柳管事全程都在说着车轱辘话,正事一句没提,但黄县尊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人家真正要请的人是雷啸天,让自己当中间人纯粹就是为了避嫌。
毕竟谁不知道巡捕司归司命府节制,像红楼这种黑白通吃的地头蛇,正是司命府密卫着重观察的对象。
红楼要是真敢直接给巡捕司里递请帖,那他们也不能买卖做遍大乾。
唉,想不到我黄某人也会有一日会主动与区区粗鄙武夫共伍。
但谁叫银票太香了呢?
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在面临利益当前的此时此刻,黄鸣的某种想法竟然与雷啸天惊人的一致。
……
两日后
三河县平安码头内
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刚刚靠岸,二十多个码头力工便飞奔着上前排队等活。
老话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如果有人的地方没有利益可图,那么根本没人会为此拼命。
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底层社会虽然一直在讲弱肉强食,但成本你也得考虑在内啊。
就像乌衣巷那种地方,人是聚着不少,可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就出去找别人茬呢?
别说找茬了,就说管闲事也要思虑再三。
那乌衣巷可是连打更人都不去的地方,否则昨夜的李泉根本就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局面。
无序虽然代表着自由,但也意味着混乱。
而作为三河县的命脉所在,平安码头必须要守序。
但维持这种秩序存在的群体,却不是官府,而是一个叫三河帮的民间团体。
早些时候,官方在这里不是没设过漕运衙门。
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太多了,人员混杂,彼此间不免磕磕碰碰产生摩擦,虽然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吏根本管不过来,而且你也没法管。
你说公平执法吧,兴许对方大有来头,你说攀权附会吧,兴许对方是一名高品武者。
前者还好,如果面对的是后者,那就等着挨揍吧。
他么的,大家为了收个过船税总不能把命送这吧?
小吏也不是傻子,面对这种送命题,没人会去赌运气。
毕竟那收上来的税是朝廷的,他们可摸不着。
久而久之,船运码头上的税收越来越低,县官是撤了一茬又一茬,最后甚至都驻上了兵,但依旧无法缓解税收低下的问题。
直至五年前黄鸣黄县尊到任,他先是上书裁撤了漕运衙门将码头上的税收权握在手中,随后又在码头苦力中寻得了数位德高望重之人组建了三河帮。
最后他与三河帮签订了一系列代管契约,让其在代官收税的同时,又兼管理码头上的治安。
在这之后,平安码头上的税收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涨了起来,黄县令一连好几年的考评因此都是上上评。
有传言说因他裁撤漕运衙门这件事闹得很大,朝中某些大佬对此颇具微词,所以年年好评的黄县尊并未得到高升的待遇。
还有传言说,这是因为他在新帝登基前站错了队,原地不动已然算是嘉奖。
传言是真是假老百姓们自然是无从考究,但黄县令确实是深深扎根在了三河县。
再说码头之上,随着商船的停靠,叫号声的结束,大家终于搞明白了这艘船是来自遥远的岭南。
于是码头上更热闹了,岭南那地方多产各式各样的热带水果,这些水果在北方那可是颇受欢迎。
所以脑袋灵活的包打听们便急吼吼地往城里赶,他们得抢在其他人之前,就将这事告诉相熟的商家掌柜的,以此讨份大大的红封。
而就在他们撒丫子往城里奔的时候,张乐天背着个小包袱,一脸懵逼地走下了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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