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帮?
杨士钰摇头道:“听上去像是坊间帮派,可是与费兄有何关联?”
费兴仑并未立即回答,含笑追问道:“杨兄觉得‘蚍蜉’二字取自何处?”
杨士钰略微思索,说道:“蚍蜉撼树。”
费兴仑感慨道:“蚍蜉撼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蚍蜉’二字,多少是有些悲凉。”
杨士钰不解其意,询问道:“今日当真是无事发生?费兄这般状况,实在是有些叫人担心。”
费兴仑收敛脸上笑容,正色道:“杨兄不闻蚍蜉帮,可是听过江鸠之名?”
江?
此时提及,定是非同寻常。
杨士钰心神微动,试探道:“可是与江景辰有关?”
费兴仑点头道:“江鸠乃是江景辰麾下一员,先前也曾效力于江彦钧,现今被我收归麾下。”
杨士钰眸光一闪,询问道:“可是费兄安排在江景辰身边的探子?”
费兴仑回答道:“至今我还未曾从江鸠处得到任何消息,所以算不得是探子,但的确能够为我所用。”
这话前后说的有些矛盾,杨士钰一时间难以理解。
费兴仑继续说道:“我可以将这人交给杨兄,让他为杨兄效力。”
杨士钰迟疑道:“费兄是想让我利用江鸠去对付江景辰?”
费兴仑也不遮掩,坦言道:“今非昔比,你与江景辰牵扯颇深,鉴于朱大人的立场,往后大概率会与江景辰为敌。你我相交一场,总该是尽力帮衬,那江鸠于我无大用,对你来说倒也算得上一件利器。”
杨士钰沉吟片刻,询问道:“那江鸠有何用处?”
费兴仑回答道:“首先,此人一手建立蚍蜉帮,虽然多是些乌合之众,但那些人生于坊间,长在市井,用来盯梢打探、散布流言最是适合不过。
江景辰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在背后大力支持蚍蜉帮的发展。
其次,此人乃是江景辰身边心腹,知晓不少事情,是一柄不错的剑。具体该如何去用,杨兄可将此人收入麾下之后好生谋划。”
杨士钰稍显心动,但依旧有些顾虑,迟疑片刻,开口道:“此人若是江景辰心腹,想来是不会轻易背叛,怕是难堪大用。”
费兴仑笑了笑,把先前江彦钧收服江鸠的过程说了一遍。
随后又道:“江鸠本无姓,从小混迹市井,后来得了机遇,被江景辰收入麾,赐予江姓。随后帮着做了不少事情,能力是有的,也识时务,这样的人不是不能用,而是在于怎么去用。”
杨士钰静心听完,权衡利弊,之后方才开口道:“非是小弟疑心,只是难以理解,费兄为何不将此人留作己用?”
费兴仑解释道:“相爷不曾把江景辰当做对手,自然也不会为些许小事操心。于我而言,与江景辰之间并无仇怨,因此江鸠在我这里的用处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当初也是因江彦钧之故,所以才会将其收到麾下。”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出于信任,杨士钰并未多想,稍做思考,之后说道:“那就多谢费兄帮衬,来日定有厚礼送上。”
费兴仑摆了摆手,含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客气,待离开此地之后,我会派人与你接洽,协助你把江鸠收入麾下。”
蚍蜉帮。
近来新增不少帮众,江鸠整日醉心于各方人马的安排。
恰逢大雪,正好可以借清雪之名,让新入帮的成员尽快熟悉各坊街道,以及那些需要重点留意的府邸位置。
江鸠绞尽脑汁,尽心布局。
忽然间。
窗户大开,一阵寒风袭来。
抬眼看去,就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斗篷加身,黑布蒙面。
“大人有令,今夜戌末,于平康坊满春楼一见。”
言罢,不等回应,纵身而去。
传讯本可依靠信纸,奈何对方实在小心,宁愿以身涉险,也不肯留下半点线索。
江鸠放下手上的事务,起身行至窗边,一眼扫去不见半点足迹。
踏雪无痕,可见轻功非同一般,最差也会是个一流高手。
平康坊共分南、中、北三曲之地。
妓中最胜者,多在南曲,其中又以花想楼最为盛名,光顾者俱为王公贵族。
满春楼位处平康坊中曲之地,逊于南曲,却胜过北曲,乃是三曲中最为鱼龙混杂之地。
江鸠按时赴约,刚进门不过一刻,就有老鸨笑嘻嘻前来引路,直上三楼雅间。
推门而入,入眼便感到震惊。
“你是您就是背后的大人?”
江鸠认得屋内的人。
除了最早那两名高手之外,另一人竟是杨士钰。
他想过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隐藏在暗中的后手竟会是杨士钰。
依照先前商议的办法,杨士钰此刻是在顶替费兴仑的身份,当下便点头道:“你似乎很惊讶?”
江鸠心思百转,恭声回答道:“小人有幸见过大人几次,知晓大人如今已是刑部郎中,因此才会感到惊讶。”
杨士钰来了兴趣,询问道:“你在何处见过本官?”
江鸠坦言道:“先前勇毅侯世子一案,公子曾命小人留意朱府动静,也是在那时才注意到大人。”
杨士钰脸色微变,沉声道:“也就是说早在那时,江景辰就命你暗中监视本官?”
江鸠摇头道:“大人有所误会,不是监视大人,而是监视朱府。勇毅侯世子一案结束之后,小人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杨士钰凝眸,视线上下扫视一番,缓缓开口道:“先是点破本官身份,证明你消息灵通,以示能力。后又提及勇毅侯世子一案,交代出当时所为,以表忠心才一照面,就能有这么多的心思,你很不错。”
江鸠恭敬行了一礼,谄笑道:“若非如此,大人想必也看不上小人。”
杨士钰不置可否,转言道:“本官问你,近来江景辰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江鸠回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公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小人,上一次吩咐,便是命下人在坊间组建蚍蜉帮。”
杨士钰略感诧异,询问道:“蚍蜉帮是江景辰授意之下才建立的?他为什么要建这么个帮派?”
江鸠回应道:“公子是想利用蚍蜉帮来收集消息。”
杨士钰追问道:“什么样的消息?”
江鸠苦笑道:“帮派初立,帮众不过百,人手严重不足,因而公子尚未交待要小人收集什么样的消息。”
百,人不算多,可也不少,足以做一些事情。
杨士钰思考之余,开口道:“本官今日见你,是有事情要交待你去帮。”
江鸠不动声色,恭声道:“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杨士钰露出满意笑容,吩咐道:“本官要你潜入忠义伯府,带一份江景辰的笔迹回来给本官。”
没有具体的要求,那么笔迹唯一的作用就是临摹之后用于伪造书信。
什么样的书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只不过……
同在刑部为官,若真想要临摹笔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
这样的安排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是试探?
还是另有目的?
江鸠来不及多想,开口道:“公子多日不曾召见,若是贸然上门恐会引起怀疑,还请大人多给小人一些时间好做安排。”
杨士钰淡淡道:“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同地同时,你若是办不到,休怪本官无情。”
江鸠应声道:“三天的时间足够了,大人放心,小人定会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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