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爷并不傻,只不过是当局者迷。
拨开云雾见月明。
细细思量一番,越老爷开口道:“还请大人屏退左右。”
江景辰略微沉吟,吩咐道:“阿瓒,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
董瓒遵令。
越老爷像是做出重大觉得,肃然道:“若大人能让老朽如愿,老朽愿以一座山交换。”
江景辰心思微动,询问道:“可是瞿鹏诚想要抢的那一座?”
越老爷回答道:“就是那一座,里头有矿,铁矿。”
事情发展现今这副局面,再大的铁矿于个人也无半点益处,谁要是拿了反倒会变成烫手的山芋。
江景辰思考片刻,开口道:“本官不要山,只要人。”
大周所有矿都是依靠人力发掘开采,一个能够找到矿脉的人,比一座矿更加有价值。
越老爷听懂了话中之意,稍作犹豫,开口道:“若大人能帮吾儿报仇,老朽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竟是个人才啊!
江景辰当即正色道:“不知您老如何称呼?”
越老爷回答道:“老朽姓越,单名一个岐字,乃越氏嫡支,五房家长。”
岐者,山也。
当真是靠山吃山。
江景辰含笑道:“越老当真客气,若本官要您老背井离乡,您老可是愿意?”
越岐面露为难,转头看了眼家眷,回过头来说道:“京城是非之地,远离也好,只是不知能否让老朽带上家人同行?”
江景辰点头道:“自然最好。越老放心,背井离乡并非受罪,而是奔向更好的前程。”
越岐淡淡道:“老朽年事已高,不求锦绣前程,只求家人安康。”
江景辰顺势接口道:“本官承诺,只要本官在一日,定保你家人一世平安。”
不需要多问,越岐心中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当下只道:“大仇得报之日,便是老朽举家搬迁之时。”
江景辰开口道:“这事儿简单,只需越老交出证据,堂上说出实情,本官定会将一干人等绳之以法。”
事已至此,越岐不再有所隐瞒,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事情经过,同时也说出了藏匿证据的地点。
江景辰随即放出越岐,另带衙差前去寻找证据,待回到刑部之后,私下交待道:“他日上到公堂,绝不可提及安王,只需交待杨士钰之事即可。”
越岐询问道:“若是牵扯到矿山之事,又当如何去说?”
江景辰含笑道:“只需说是才发现山中有矿,正准备上报朝廷,中途便遇瞿鹏诚带人前来抢夺,之后遭遇瞿氏旁支威胁,这才拖延至今。”
越岐点头,随即又问了些许细节。
江景辰逐一解答,紧跟着便开始商议起之后的计划。
朱府。
杨士钰离开刑部之后先是去了安王府,奈何连门都进不去,无奈之下只能回传府邸,催促管家前去秘书省传话,待岳父归家,将事情经过与岳父细细说了一遍。
朱全章静静听完,轻叹道:“为父也是刚收到消息,安王交出了瞿氏旁支三年账本,显然是将你当成了弃子。”
杨士钰激动道:“先前都还谈的好好的,安王为何会突然变卦?”
朱全章说道:“自然是得了指点,有了更好的选择。”
杨士钰不解道:“难道是安王新招了幕僚?”
朱全章摇了摇头,回应道:“事发突然,令人措手不及,打探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杨士钰心中越发不安,焦急道:“江景辰必然会借机动手,眼下情况紧急,小婿应当做些什么才好?”
朱全章静静思考,随后喊来管家,耳语了几句。
一炷香之后。
管家再次返回,手里拿着一本没有名录的册子,将其搁置书案之上,随后躬身告退。
朱全章翻开册子,确认无误之后,将其加到女婿手中,交待道:“拿着这本册子,去找潘弥业,切不可擅自翻阅,见到人后只需说一句:得饶人处且饶。”
杨士钰正欲询问。
朱全章催促道:“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神情肃穆,莫名令人慌张。
杨士钰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回到刑部,找到潘弥业,依着岳父所说,将册子交了出去。
潘弥业才翻看一页,脸色瞬间大变,复又匆匆合上。
“你从何处得到这本册子?”
回禀大人,乃是家中岳父所赐,另有一句话交待。”
“什么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一出口,杨士钰莫名松了口气。
潘弥业眉头紧蹙,视线死死盯着案上的册子。
那是他在京中各处的产业,是在担任侍郎期间所置办,并不算是很多,但都见不得光。
倘若传了出去,不仅刚踏进政事堂的脚得撤回来,就连刑部尚书的位置也怕是难以坐稳。
“你可曾看过这本册子?”
“回大人的话,来时岳父大人就曾叮嘱下官,不得擅自翻阅,下官不敢违背岳父之意。”
“好一个朱大人,当真是好手段啊!”
潘弥业气急反笑。
当初置办时已是小心翼翼,却没想依旧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若是早知晓有朝一日能够踏入政事堂,当初就绝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犯下错事。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朱全章倒是带了一句好话。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谁无敌手?
是谁在饶人?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潘弥业将册子收入怀中藏好,轻咳一声,说道:“江景辰先前来找过本官,说你玩忽职守不敬上官,要拿你问罪。”
杨士钰心中大定,恭声道:“恳请大人庇护一二。”
潘弥业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道:“你有个好岳父,本官不看僧面看佛面,自是不会对你如何,只不过江景辰那边需要你自己解决。”
杨士钰谄笑道:“只需尚书大人示下,江侍郎即便有心,也是没有能耐翻出风浪。”
潘弥业轻拍了拍胸前的册子,一番权衡之后,开口道:“带句话给你岳父,就说:善门难开,下不为例。”
杨士钰迟疑道:“那江侍郎那边?”
潘弥业不耐烦挥手,沉声道:“本官自会处理,你此后不要再所生事端,好自为之。”
杨士钰应声道:“大人教诲,下官铭记于心。若无别事,下官这就回府,好替大人传话。”
潘弥业点头示意,待人走之后,稍作犹豫,喊来属官,吩咐道:“让江景辰立刻过来一趟,本官有要事交待。”
属官应声前去。
江景辰得知后并未立刻动身,反问道:“刚才可是有谁去见过潘大人?”
属官如实回答道:“杨郎中见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又离开。”
江景辰追问道:“去了哪?”
属官回答道:“只是看着出了刑部,具体不知去向。”
紧要关头,实在是不好再出什么意外。
江景辰不管其他,当即喊来衙差,吩咐道:“杨士钰多半是往朱府去了。阿瓒,你亲自跑一趟,带领刑部衙差去将杨士钰捉拿归案。”
董瓒应声领命,带着一班衙差匆匆离去。
江景辰背着双手,淡淡道:“潘大人召见,本官不敢不从,却也不能耽误办案,你回去与潘大人说一声,待本官办完要案之后自会前去。”
属官略显为难,犹豫道:“尚书大人说的是立刻。江大人,您为办案无可厚非,可若是因此不遵上令,未免得不偿失啊!”
尚书治侍郎,侍郎治郎中。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无可奈何,至少表面上如此。
江景辰暗自长叹,长袖一挥,说道:“那就走吧,本官倒也好奇,都已经到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要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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