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二，大伯李国荣一家子坐着班车来了县里，还给李爹打电话，让李爹去接他。
“都是用两条腿走路，有什么接不接的，让他们自己过来呗。”李念忍不住说道。
“咱家不是有自行车吗？”李爹辩解道，好赖还带个车字呢，这可能是李爹最后的骄傲了。
“爸，你骑着自行车去，然后呢，他们一家四口，你带谁回来，一个一个拉回来吗？你腰不疼了。”李念真觉得自己爹有时候缺根筋。
“华子，你把电话打过去，我跟他说。”听李念说起李爹腰疼的事，赵凤梅开口道。
李国华顿了顿，却还是打通电话，把手机递了过去。
“喂！”李国华怕赵凤梅耳朵沉，给开了免提，然后屋子里就传来大伯李国荣那欠揍的声音。
“你那个腚是粘在车座子上了，还让别人去请你，你有那么大的脸吗？要过来拜年就自己过来，地址让华子告诉你，你再摆哥哥的谱，折腾人算计人，我明个儿就让村里老辈做个见证，把你从老李家踢出去！”
被大儿子一骗就骗了十多年，在赵凤梅这儿，这事可能一辈子也过不去，现在老大一过来，她又想起这事了，心里窝火，能不狠狠骂李国荣几句吗。
李爹直接被赵凤梅这一堆输出给整懵了。
等到赵凤梅把手机给他，让他说地址的时候，李爹才缓过神来才知道说话。
不过除了电话里最开始传出来的那声喂，那边就跟个鹌鹑似的，后面一点儿声音都没了。
李念和张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奶奶赵凤梅战斗力的绝对尊敬。
大过年的，家里要来人了，虽然是不喜欢的一家人，但面上的事也不能让人家挑出理来。
李念去后屋袋子里装瓜子、花生，赵凤梅看见了就说：“装它干啥，让他进门就算给他脸了。”
“奶，我大伯不能吃，那我升哥还有丹姐呢，大人的错，小孩没错吧？”
赵凤梅听李念提起两个孩子，又不说话了。
新租的房子真不难找，就在三小附近的胡同里，只要李国荣他们进了三小的这条主路，李爹出了胡同就能看见。
估摸着他们快到了，李爹套上衣服出去接人，张妈也拿出玻璃杯子，倒了四杯水放在茶几上。
“对，就是里面那家，大哥，大嫂，升哥丹姐儿，快进来吧，外面冷。”
听到李爹的声音，李念走到客厅窗户那，就看见李爹领着大伯李国荣一家进了院子。
两家子见面，无外乎就是新年好、挺好的吧、挺好的，这些客套话。
知道赵凤梅可能会想俩孩子，等大人一客套完了，李念就牵着丹姐，带着升哥，坐到了老太太身边。
能不想吗？俩孩子都是赵凤梅从小带到大的，从那么小一点点，慢慢拉扯大，赵凤梅花的不仅是时间精力，更是心血。
升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的，不爱说话，可却和赵凤梅很亲切，在那坐着和赵凤梅说了不少自己的事，赵凤梅一边听，一边往升哥的手里塞瓜子。
丹姐看着比以前胆小了不少，有点儿一惊一乍的，虽然和赵凤梅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但李念看得出来，丹姐挺依赖赵凤梅的，有时候大伯李国荣或者孙大娣说话声音大些，丹姐就下意识地往赵凤梅身边挪，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李念观察了丹姐一会儿，心里猜测李国荣可能经常当着丹姐的面和孙大娣打架，时间一久，这孩子心里有阴影了。
大概是因为赵凤梅那通电话里的威胁，这次，李国荣倒是没整什么幺蛾子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等人一走干净，赵凤梅拿手绢擦了擦眼角，也起身慢吞吞地回了东屋。
老太太肯定是察觉到丹姐的变化了，李念心想。
本来想去东屋安慰一下老太太，可又怕老太太脸皮薄，面子上挂不住。
纠结了一番，李念最终还是没去东屋。
正月初十，张兰带着俩孩子和吴成安排的老师见了面，其实说是老师也不太合适，人家是在学校当教导主任的。
“主任，你看，这就是那俩孩子，这位是孩子母亲。”吴成介绍道。
“哎，主任您好。”张妈打完招呼，又示意俩孩子打招呼。
教导主任姓曹，虽然李念上辈子也是在三小上的学，却真对这个主任没什么印象。
接着来，就是各种的吹嘘拍马环节了，李念也插不上嘴，过了一会儿，屋里声音渐渐小了，李念心想，这明显是要进入正题了啊。
“嗯……平时的确是不允许有这个插班的，更何况你看这孩子都五年级了，那我要是收了，成绩不好的话，那人家班主任也是要跟着受连累的。”曹主任话里有话地说道。
“主任，你这是哪里的话，您还信不过我吗？这孩子我给他做过摸底考试，成绩绝对是中游偏上的！您就放心吧！”吴成解释道。
“哦～那这个小丫头呢，我看着年纪也不像七岁啊，得八九岁了吧？”曹主任又继续挑刺。
“没那么大，曹主任，这孩子过了年刚七岁，可能是这孩子平时爱锻炼，个子长得比同龄人快了点儿。”张妈连忙解释道。
这个曹主任，一脸肥膘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贪钱，看这架势，李念估计这曹猪头就是想多要点儿钱呗。
瞟了眼在那各种找错处的曹猪头，李念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在冷哼，这个曹猪头要是真敢狮子大开口，多要钱，张妈今天就是把钱交了，她李念也会找个机会让这个曹猪头把钱给吐出来。
最终，两个孩子，张妈一共给了1200块钱，如果李念的记忆没有错，上辈子的张妈明明给的是1000元。
李念心想，行啊，这个肥猪，还多要了两百是吧，她李念记住了。
曹猪头走后，吴成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对张妈说：“兰子，真是不好意思，二哥这事没办好，我是和上一任的教导主任关系好，可他这学期临开学突然被调走了，换了刚才的主任，这个主任什么性子，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我想着孩子上学的事不是更要紧，我就寻思把人约出来试试，结果谁也没想到他是这种性子的。”
“二哥，你道啥歉呀，孩子能去上学就行，现在当官的大多数都有架子，像你这样的肯定不多，这事办成了就行。”
“对了，二哥，这阵子我得帮孩子买文具、书本啥的，等过一阵子，我和华子请你去饭店吃个饭，不许推脱啊，我这可是打心里感谢你。”
张妈带着俩孩子要和吴成告别的时候，李念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跑到吴成身边，问道：“二舅，你知道曹主任把我分到了哪个班不？”
吴成想了想说道：“一般是哪个班人少，就去哪个班，一年级的话，我听小涵说一班的人比较少。”
李念笑了，一班呀，竟然是她上辈子的班级。
“二舅，那个班的班主任是不是姓卫呀？”李念问道。
“哎？一年级好像真有个班主任姓卫，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一班的班主任，念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吴成一脸诧异地问。
李念笑了笑，谎称是自己猜到的。
回家的路上，牵着张妈的手，感受着张妈手上的温暖，李念才觉得自己的神经没刚才那么紧绷了。
哼，她怎么知道的？
这个卫老师，可是她李念重活十辈子，也绝不可能忘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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