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一结束，收拾完桌子，李念看了眼客厅中间空着的位置，对张妈说：“妈，咱们这两年再努努力，争取买个电视吧，这大过年不看春晚，怪没意思的。”
“你不是还想让我租店面呢？要是买电视，可就开不了店了。”张妈笑着逗李念。
“嗯……那就先开店，再买电视机，开店了能挣更多钱。”李念想了想说。
张妈笑了笑说：“好，那妈听你的。”
九点来钟，大家就都休息了，李念从床上悄悄地起来，打算把自己买的东西偷偷地放到张妈的床头。
“念儿，不睡觉你上哪去呢？”
李念刚找到东西，就听见自己奶奶的询问声。
“奶，我去我妈他们那屋放点儿东西，你先睡吧。”李念悄声说道。
老太太晚上觉浅，一点儿动静就能醒，李念说完话，她脑子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啥意思，就嗯了一声。
去西屋要路过客厅，不过李念不咋担心，因为全哥睡觉一直特别熟，谁叫都叫不醒。
果然，走到客厅听着全哥那不时响起地呼噜声，李念松了口气。
家里有暖气，平时要是关着门的话屋子会太闷，张妈晚上都会敞着门，李念借着外面的月光，蹑手蹑脚地进了东屋，然后悄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床头。
不过，李念回西屋的时候，出了点儿小意外。
可能是因为年夜饭吃得太开心的缘故，全哥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打了个把式，就掉地下了，把刚准备回西屋的李念给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自己傻大哥是掉地下了，李念也顾不得偷着回屋了，小跑到床边，晃了晃全哥，想把他叫醒，可全哥睡的太死，李念叫了好多声他都不醒。
这大冬天的，李念也怕冻着全哥，自己就两个手使劲地拽着全哥，试着把他给扶床上去。
可睡死了的人，身子超级沉，再加上体型差距在这呢，李念努力地都气喘吁吁了，也一点儿用没有。
这时候，李念听见西屋传来说话声，她估计是张妈李爹听着动静了，李念赶紧捂着嘴，像猫捉老鼠里的老鼠那样，轻手轻脚地跑到了东屋去。
李念前脚刚走，李爹后脚就进客厅了。
看了眼在地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儿子，李爹哼笑出声，蹲下去把儿子揽在怀里，抱到了床上。
哎呦呵，这个大胖儿子，一天天的，到底吃了多少东西，真沉呐，李爹小声感叹。
李念在东屋听见李爹的声音，知道全哥已经被抱上床了，这才回了床上睡觉。
大年初一一大早，李爹就很自觉地起来贴对联，贴福字了。
张妈起来叠床的时候，就看见枕头边放着一个袋子，她以为是自己给孩子买的新衣服，落到西屋了呢，结果打开袋子一看，竟是一条棕色的围巾。
“妈，新年快乐呀，这是我攒钱给你买的新年礼物，焦糖色的围巾，我挑了好久呢。”李念这时候从门后蹦了出来，看着张妈笑嘻嘻地说。
这次过年，张妈手里不像去年那么缺钱，家里这几个人，她都给买衣服了，可就是自己，她没舍得花钱，没想到，自己闺女竟然还记着给自己买了一条围巾。
张妈有点儿感动，却还是嘴硬地说：“还焦糖色，我看你是想吃糖了，你哪来的钱买围巾呀？”
“就是过年的压岁钱，加上平时你给我的零花钱。”李念转悠了一下眼珠，说道。
张妈心里算了算，觉得不对，这围巾价格不算便宜，就算加上她给李念的零花，也到不了这个数，本来这时候，张妈是不应该硬抓着这事不放的，也破坏气氛，可念儿这孩子一直就特有主意，张妈也怕孩子小，主意没用对地方。
看张妈眼神里的探究，李念也怕张妈想歪了，于是坦白说道：“其实是我在外面道上捡的二十块钱。”
“你——你捡的？”张妈也是没想到，这钱是这么来的。
其实，李念心里赚钱的法子很多，但都是大人才能做的，对她这种小孩，限制很多。
本来李念打算帮着低年级偷偷写作业挣钱呢，可又怕张妈知道了生气，这李念正犯愁呢，抬眼一看，就看到马路边上有一个二十块钱，李念眼睛都亮了，看了看四周没人发现，李念飞奔过去，就把钱给捡起来了。
钱的事说清楚了，张妈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了，她伸手搂过李念就亲了一口，真心实意地说：“姑娘，谢谢你惦记着妈。”
李念正想和张妈煽情几句呢，李爹和李全粘完了对联回来了。
“念儿，就没给爸买点啥？”李爹一进屋，看到那条围巾，就看出来咋回事了。
“爸，你别挑理，我不是不给你买，是我没钱了。而且，你看这过年，我妈给咱家的人都买新衣服了，就自己给忘了，我这才紧着我妈买的。”
看自己闺女说的有理有据，李爹也不逗她了，刚要转身去洗手，张妈在屋里边美滋滋地试着围巾边说：“华子，你先别急着洗手，后屋还有买的挂鞭呢，这不是快八点钟了，你去外面找个长杆，顺便上胡同外面把它给放了吧。”
“啧，可不说呢，你不提我都忘了放鞭了。”李爹说完就往后屋走。
“我真服了你爹了，外面放鞭炮的声音那么大他听不见？就想着早干完活早歇息，啥也不往心里去。”张妈对着李念吐槽李爹。
年过完了，如果李爹今年还要去外地打工，那没几天就要走了。
初一下午，趁着张妈、全哥和奶奶赵凤梅在客厅听收音机，李念跑到了西屋，打算和李爹谈谈。
“爹，眯着呐，昨晚上没睡好吗？”看着倚在床上闭眼的李爹，李念问道。
“嗯，你哥昨晚上不是掉地下了，我去把他抱床上的，岁数大了，有点儿闪着腰了，我歇会儿。”
咋就岁数大了，现在到五十岁才是中年呢，李爹这不刚三十七岁吗？李念心里嘀咕。
不过想到李爹说自己闪着腰的事，李念还是挺心疼的，她想了想，问李爹：“爸，要不别你别去外地打工了，给别人打工总要受气，工地上天天风吹日晒的也不容易，可在家里做生意就不一样，咱们给自己打工，平时也没那么多事的。”
“在家里，和你妈一样卖小吃？那我可做不来。”李爹爱面子的本性又暴露了。
李念无语凝噎，问道：“那你想干嘛？”
“至少也得是个体面点儿的工作吧。”这个老封建，“摆摊做生意怎么不体面了，没偷没抢，赚的钱也都是干干净净的！”李念气得声音都有点儿高了。
“哎呦，你小点声，再让你妈听着了。念儿，爸刚才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说我一个大男人，出去摆摊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我出去打工十多年了，啥也没做成，就又回县里摆摊了，人家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我。”
“爸，你为别人活的呀，你管别人怎么看你，那都是过客！过客好吧？”李念觉得自己快成了一个人生导师了，开导完张妈还要开导李爹。
李爹不说话了，李念清楚，俩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上，李爹说的，她能理解，可她说的，李爹根本理解不了。
这个时候，对李爹最管用的是什么？
没错，那就是，激！将！法！
“行了，爸，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我知道你为啥不留在家里，不就是怕自己做生意没我妈厉害自己丢面吗？爸，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怕比不过我妈而退缩。”李念双手插在胸前，摆着一副自己已经看透李爹的样子。
“我怕你妈？我有啥好怕你妈的，还怕她比我有能耐，我要是真做生意，你妈早就不知道上哪个旮旯待着去了呢！”李爹口出狂言。
李念心想，去年，你的傻大哥李国荣也是吹了一个差不多的牛，然后，他的店面就被迫关了。
怎么？老李家的他爹这辈人都这么爱说大话吗？
“爸，你就说你留不留在家吧，其实我刚说的那些都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家里现在老的老，小的小，你要是出去打工了，没有一个成年男子，我妈这现在生意越来越好，我也怕不安全。”
先来硬的，再来软的。软硬兼施，看李爹这回还不妥协？
听到这里，李爹表情倒是有几分松动了，虽然李念现在这么说有点儿杞人忧天，可这也的确是家里的现实问题，需要解决。
李国华看着站在床边刚满七岁的小女儿，叹了口气，说道：“念儿，让爸想想吧。”
李念知道，李爹只是觉得这十多年来京市也没干出什么样来，他不甘心而已。
可谁说只有在京市才有出路，才有机会的？反正李念不信。
在李念看来，不管做什么挣钱的营生，只要用心去做了，就没有不挣钱的，只不过有些人挣得多，有些人挣得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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