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鎏宁余笙 > 第7章 枫鸣小镇的委派(二)
    无常小道上,马蹄作响,一路向东而去。

    杜余笙看着前面御马奔策的人,端的是素衣若雪,招展翻飞,恍若谪仙。

    他心下愉悦,双腿一夹马肚,跟了上去,与那人齐行。

    少年嘴角上扬,高声喊了一声:“师尊。”

    君玥宁侧眸问道:“何事?”

    少年就笑,没有回答。

    三匹马停下了。

    洛铭宇抬头一看,小镇入口雕龙画凤的的梁柱撑起一块牌匾,只见上面写着金灿灿的大字。

    枫鸣小镇。

    杜余笙:“师尊,就是这了。”

    君玥宁:“下马,进去。”

    三人将马交给守镇的门人,就进了小镇。

    镇里十分热闹,熙熙攘攘,车马如织,身着华服的人比比皆是。

    洛铭宇细细的打量着周围,霎然,美眸一缩,轻轻啊了一声。

    “洛铭宇,怎么了?”杜余笙一听担心道。

    银纹绣花,轻紫衣裳的少年抬起白皙修长手指往一边指去。

    君玥宁也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正在这时,耳中传来敲锣打鼓之声,端的是热闹非凡。

    那队虚虚飘渺的“送亲人”吹吹打打,连呼带号的直直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毛骨悚然。

    来往的百姓,没有丝毫的反应。

    杜余笙讶然道:“师尊,那些百姓怎么没有发现?”

    君玥宁微微蹙眉,面色凝重道:“是阴亲,怕是与此番委派有关。”

    洛铭宇眸中带惑,问道:“师尊,枫鸣小镇已有百年,向来民风淳朴,生活富庶,怎会有阴亲?”

    “邪祟作乱,镇内有冤情。”

    “速去陶家。”

    黑鸦呱喋,振翅飞散,落于枝头。

    陶家祠堂。

    烛影绰绰,昏黄的光将人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有些诡异。

    一个黑影躬身向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十分诚恳。

    拜的正是灵位。

    拜完后转身跪地哽咽起来,含糊道:

    “三位仙君,还请救命呀,帮我们看看呐。”

    开口的正是陶员外。

    洛铭宇过去将他扶起,道:“员外放心,先与我们细说,待了解后,也好再做打算。”

    少年话语平和,隐隐给人一种镇定自若,淡定从容的感觉,陶员外不知不觉中冷静了下来,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开口道:“自从我儿下葬,家里就夜夜不得安眠,噩梦缠身,灵牌泣血。”

    陶员外刚说完,就瞟了一眼灵牌,一下子吓晕了过去。

    陶娘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神色着急,“爹,你醒醒。”

    君玥宁抬手打了一道咒印过去,淡声道:“他没事了。”

    他走近泣血的灵牌,大喝道:“孽障,还不出来。”

    他伸手虚空一握,灵牌内向诡异幽长的哈哈声,随后又是苦不堪言的哀嚎声。

    君玥宁凤眸微怒道:“出来。”

    金色的灵力越发危险,嚓嚓的,灵牌碎裂。

    一团黑烟逃窜而出。

    “铭宇,守住祠堂。”

    君玥宁嘱咐一声,带着杜余笙急急追去,到了一处荒地,黑魆魆的暗夜里,偏偏多出一件红漆棺木,里面什么也没有,棺木的土坑旁,新土也不翼而飞。

    阴森诡异,惶惶然,一顶花轿遥遥从雾中钻出,幽幽的从他们旁边过去。

    八个大汉笑嘻嘻的抬着花轿,紧实的肌肉暴露在外,前有小鬼开道,敲锣打鼓,后有鬼幕相随。

    喜气洋洋。

    一阵阴风吹过,花轿帘子随风掀起。

    杜余笙看清了。

    帘子后的人,诡异的歪斜在轿子里,鲜红的盖头下是一点青白的皮肤,嘴被针线密密的缝着。

    她的四肢被木棒钉住了!

    轿子一颠,盖头滑下大半,一双圆睁的眼露了出来,瞪住了他。

    她竟是在笑!

    轿子轻轻飘了过去。

    君玥宁传音道:“跟上去。”

    轿子在一处辉煌喜庆的住宅前停了下来,轿夫将轿子压下,新娘伸出白皙圆润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新郎的手心,红影摇摇,进了屋内。

    新娘已然不是轿内那般模样了,只是肚子微微隆起。

    杜余笙跟在君玥宁身后,一起进了宅内。

    鬼宾满座,红绸飞舞,烛光明亮。

    今夜良辰美景,不醉不归啊。

    来来来,干,哈哈哈。

    大喜大红,欢声笑语满室盈堂。

    新娘与新郎拜堂,陶员外座于高堂,眼神空洞,僵硬的做着动作,嘴里说着冰冷的祝词。

    洛铭宇和陶娘子站在两侧,僵硬的注视着这场婚礼。

    杜余笙和君玥宁皆是一惊,却也不敢妄动。

    鬼宾开始起哄,闹着让新郎掀起盖头。

    新郎满面春风的将红纱掀起,露出了新娘的绝美面庞。

    新娘长得眉清目秀,一双杏眼含情,红唇娇艳动人,勾人夺魄。

    变故突生,周遭乱起来,阴风四起,鬼宾凶恶,新郎倒地。

    鬼新娘突然发疯,戾气肆虐,张牙舞爪起来,嘴里嘶吼着:“薄情郎,薄情郎,偿命,偿命。”

    君玥宁朝着被控制的三人打入咒印。

    猛然清醒间,陶娘子看见鬼新娘大喊道:“南婉。”

    众人心中皆是一怔,君玥宁飞身向前将鬼新娘制住,困在结界之中。

    杜余笙、洛铭宇同鬼宾厮杀起来。

    黑影矫健,在空中起落,如蛟似虎,斗得天旋地转。

    陶员外爬过去将新郎的尸身扶起,拖到角落里,哭得期期艾艾,泣不成声,哽咽的喊着:“最儿,最儿……”

    陶醉?

    陶娘子已是半老徐娘,被吓得抖如筛糠,躲在帘子下,眼睛死死盯着鬼新娘,半句话也说不出。

    鬼新娘就要失控。

    君玥宁剑眉压得极低,不敢有丝毫松懈。

    怨气竟这般重。

    金光瞬间,罡风涌起。

    “浮生,召来。”

    是师尊的灵武!

    君玥宁手指轻拢,琴声流转,梅纹萦绕,灵光四溢。

    “安魂,静。”

    灵乐响起,鬼新娘面部挣扎扭曲,嘴里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难听至极。

    片刻后,周遭静下来,鬼宾散去。

    鬼新娘脸上的蔓延黑纹渐渐消失,狂躁的眸子恢复清明,偏头看着角落里的新郎,泪流满面,血泪不止。

    “为何作祟?”

    南婉神色平静,只是什么也不说,手无意识的抚着小腹。

    君玥宁又道:“你与陶家有何渊源?有何冤屈?”

    南婉终于开口了,幽幽道:“我本是陶家新妇,自幼与阿最相伴,青梅竹马,本以为一切顺遂。”

    她闭上眸子,轻呼出一口气道:“哪曾想,一个算卦人说我命中带煞,会克陶家,败陶家财运。”

    “我原以为,阿公他们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我的相公,我的公公却听信那算卦人的话,要为我配冥婚,抵了我的煞气,保陶家万贯家财。”

    杜余笙和洛铭宇听到这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南婉继续道:“于是我的好相公骗我喝药,将我迷晕,连夜将我定在轿子里,任由那些人用木棒将我钉住,任由他们封住我的嘴。”

    “我死死哀求,却不得他半分垂怜,我不甘心,我的孩子都还没出生就……”

    君玥宁抿唇唇不语,抱着琴的手已经发白,眸中怒意滔天。

    “后来他娶了富商之女唐菱,我心怀怨恨,便夜夜入她梦中,搅得她不得安宁……”

    “再后来,阿最也死了……”

    她忽地笑起来,“十年了,都是报应,他死了,哈哈哈哈……”

    她笑着,血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南婉最后说:“我累了。”

    她终是再无留恋了。

    她心底始终是软的,狠不下心,真要了他们的命。

    喜庆的楼房坍塌,幻境不再,四周俱是荒芜。

    君玥宁恼怒,厉声厉色道:“陶氏,还不据实交待?”

    凌厉的气势如同尖刀一般,直入人心 ,陶员外战战兢兢,颤抖不止,跪地道:“是她胡说,明明是他勾搭官家老爷,红杏出墙,官家老爷要娶她,我们市井小民,怎敢与官斗?不得已为之。”

    君玥宁冷笑,“不得已?”

    蓦然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陶员外硬着头皮道:“事实如此。”

    君玥宁怒极,“禽兽不如。”一掌挥下,陶员外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疼。

    “师尊!”

    杜余笙与洛铭宇一惊,他们的师尊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

    陶员外咬牙切齿捂着脸嘶吼道:“我是主,你竟敢打我,就不怕踏雪之巅惩戒吗?”

    他真是气愤至极,称呼由‘仙君’变成了‘你’。

    踏雪之巅的规矩,除魔之人不可对凡人动手。

    动手之人要到戒侓台领三十鞭罚,在道戒侓堂内跪地思过。

    君玥宁气愤挥袖,道:“另请高明,我不管了。”

    陶娘子泪眼婆娑,愣在一旁,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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