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仪和云遥翻过一座山已是极限,好歹到了山这边的紫竹镇,再往东,就能到上京城郊。
紫竹镇因紧邻着上京城,瞧着甚是热闹富庶。
清仪旧伤未愈,云遥虽常上山采药身体好,可毕竟也只是个小姑娘,两人决定在镇上休整一夜,明日再考虑进城的事。
眼见着日头将要落下,清仪和云遥终于找到一家尚有客房的客栈。
两人为了避人耳目,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加上走了半日的山路,看起来风尘仆仆,有些狼狈。
客栈的小二见她们这身装束,正眼都未给一个。
云家虽不富庶,可这次云遥身上的银钱还算是带得足够,她担忧清仪住不惯差的屋子,正准备伸手从怀中掏出银锭子,被清仪抬手不着痕迹的拦下。
她们两个姑娘在外,更要懂财不外露的道理。
最后她们两人挤进后院一间最偏最小的客房,这处虽偏小些,但靠近后院的后门,若有意外,能立刻脱身。
两人都是累极,清仪和云遥各自靠着墙壁,和衣睡去。
日暮微微亮时,一阵嘈杂之声响起。
清仪以为是王家人追来,立刻惊醒过来,将云遥也从睡梦中拍醒。
她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就见院中人影重重,有人打着火把进进出出。
可仔细看那装束,不太像是王家的追兵,更像是京中的官兵。
很快就有人来敲门:“官府追查逃犯,速速开门!”
追查逃犯?
清仪屏住呼吸,她如今可是众所周知的“已死之人”,担心被人认出。
门外的人见敲不开门,更加用力地拍打着门。
云遥有些慌张,清仪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瞧着不像是来寻我们的,只是我不便被人识破身份。”
清仪想着,将面纱戴在了脸上,重新躺回床榻。
云遥思索片刻,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官兵即刻闯进屋里:“这么久没开门!是在藏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着云遥,又往床榻之上瞧去。
“官爷,我姐姐染了痨病,我们是进京瞧病的,不是什么逃犯。”云遥低眉顺眼地说着,清仪也适时咳嗽了两声。
那官兵一听是痨病,不由捂住了口鼻,见房中除了两个姑娘,也藏不下其他人,转身出了屋子。
云遥关上门,轻叹一声舒了口气,就听门外那官兵道:“没有找到蓝眼眸的东夷男子。”
蓝眼眸的东夷男子?
清仪听见这话,不由想起谢淮来。
不多时,客栈内的官兵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整个客栈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清仪和云遥却再睡不安稳,趁着晨光,两人从客栈的后门悄悄离开。
进城都要查户籍名帖,这东西两人都没有。
其实清仪若想带着云遥进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亮明身份,往上总有能认出她的人。
可有些事还没有办成,她还不宜现在就“活过来”。
是以她和云遥一路绕到西城门外的一家茶肆。
这处茶肆看着普通,小到伪造身份名帖,大到走私货物,私底下做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
清仪也是上一世偶然得知,想让这茶肆替他们往城里传个话,应当不难。
“给我上一盏春华秋实。”清仪带着云遥走到茶肆的凉棚下,对着忙碌的小厮低语道。
小厮心领神会:“客官请移步,您稍等片刻,马上就为您上茶。”
清仪的书信似长了翅膀般,很快就落到了江清阑手中。
收到信的江清阑一脸错愕,他原本打算今日动身去接清仪,却不想妹妹自己就到了城外。
知道肯定是出了事,他马不停蹄的跟着信上地址到了这名曰“春华秋实”的茶肆。
茶肆内间,清仪在喝了第三盏茶后,终于等来了江清阑。
见着满脸胡茬,憔悴不已的哥哥,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仪儿……你真是吓坏为兄了……”江清阑此刻见到清仪,心才算真正落地。
清仪在见到江清阑的这一刻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她们没有着急回江府,而是在城中找了客栈安置了下来。
等到收拾洗漱规整,清仪才坐下来,絮絮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详细地告知了江清阑。
“那个毒妇!一定是她!”江清阑脸上的怒气遮不住,听闻妹妹摔落山崖九死一生,恨不得即刻将沈氏碎尸万段。
清仪点头,就沈氏那做贼心虚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怀疑她。
“可她名义上是江家大夫人,我们没有证据如何能治她的罪?这几日她已经被折磨得够狠了,我今夜亲自去会一会她。”清仪皱眉道。
江清阑知道妹妹想做什么:“好,我等会儿就回去安排。”
清仪又想起江容玥来:“容玥的伤如何了?”
“不用担心,容玥妹妹都是些皮外伤,如今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不过,我刚刚便想问,你带回的那个女子是谁?”江清阑一早不好询问,现下只有他们两人,他才开口问起云遥。
清仪想着隔壁房中的云遥,叹了口气:“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刚刚丧了父,无处可去,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就将她带了回来。”
江清阑点头:“是该好好安置,我这个当兄长的,也该好好谢谢她。”
清仪又想起今晨遇到的搜查,忍不住问江清阑:“听说这几日在抓什么东夷细作?”
江清阑则是一脸诧异:“未曾听说,怎么?城外有人在抓细作?”
这事儿江清阑都不知,必然是有人秘密在查,清仪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那些人在找的定然是谢淮。
可是如今齐樾不在京中,没有齐樾的帮忙,谢淮会不会被抓住?难道他已经离开崇真寺了?
江清阑回江家安排夜里的事,清仪则去隔壁房中寻了云遥。
云遥收拾规整,换了一身水蓝色的常服,很是衬她的肤色。
她没有戴面纱,坐在镜前若有所思。
清仪推门进来,云遥才回过神来:“郡主……我……”
显然她很不适应以真面目示人,有些局促。
“我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你回应,这才贸然闯了进来。”清仪手中捧着一叠绢绸做的锦帕,放到云遥跟前,“这处没有现成的面纱,我看这锦帕能勉强一用。”
云遥接过锦帕,却没有动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苦笑道:“都是我这张脸,害了爹爹。”
清仪却不愿接她这话,淡笑着开口:“如今咱们入了上京城,没有人敢来寻你的麻烦,你的身世……你是如何想的?如云大夫所言,你的生身母亲已经去了,你可想去寻一寻你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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