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寒风呼啸。
浮沉子在落云镇民舍矮房上,身形如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仔仔细细地寻找着方才那个人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幸亏是下雪,那人果然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连绵不绝的脚印,浮沉子可以顺藤摸瓜一路追踪而去。
只是,令浮沉子有些惊讶的是,虽然这个不速之客在矮房的房顶留下了脚印不假,但那脚印十分的不明显,以浮沉子九境的修为,也只能聚拢目光,借着月色勉勉强强地看得见。
要知道,这场雪可是很大的,虽然如今雪停,但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人踏在积雪上面,就算再小心翼翼,身轻如燕,也无法避免的,会留下脚印痕迹的。
虽然都无论是谁都会留下脚印,脚印大小和深度也都会不同,除去人本身自己的重量,以及邹走路的力度等,这些显而易见的原因之外,那留在雪上的脚印,最大的区别是:修为内劲越高深者,身形便越迅疾和轻便,留在雪上的脚印也会越浅。
当然,就算修为再高的人,只要踏在雪上,都会留下脚印的。
如今,浮沉子面前,一路追踪的脚印就十分的浅,浅到模糊的几乎都看不清楚。
浮沉子越追,心中越发的惊讶。
由这脚印的深浅之上,可以推测出,那个不速之客的修为境界应该十分的高深。
否则,留在雪上的脚印也不会这么浅。
看这脚印的深浅程度莫非是九境大巅峰的存在?
不,不对
浮沉子仔细看了看自己在雪地上的脚印,虽然自己是九境后期,并不是九境大巅峰,但是两者之间也相差无几了。
可是,自己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可是比自己追踪的脚印深上许多的
所以,若只是九境大巅峰,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难道对方竟然是大宗师?
要真的是大宗师,那可够自己喝上一壶了
不过浮沉子一边朝前寻觅不速之客的踪迹,一边心中暗自盘算,似乎自己也没有得罪什么大宗师啊,这冰天雪地的,也不可能有大宗师前来寻仇啊。
到底是哪路神仙呢?
浮沉子越想越没有头绪,只得暗自加了小心,仔仔细细地寻觅着那不速之客的踪迹。
找了一段,浮沉子不经意的抬头间,忽地看到极远处的房顶之上,似乎影绰绰的有一个人影正奇快如风的闪动身形,朝着前方疾驰着。
幸亏今夜月明,否则浮沉子都很难发现他。
他奶奶的,道爷今日非要追上你不可,看看你究竟是特么谁!
浮沉子心一横,舌尖一顶上牙膛,将浑身的内息释放出来,流光一闪,朝着那极远处的身形激射而去。
那人正身形飘忽地向前,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声音,蓦地回头,便看到一道流光朝他射来,他明白应该是有人朝他追了上来。
不见那人如何作势,只是心念一动,身形一闪,便是十数丈的距离,三晃两晃,与浮沉子又拉开了距离。
浮沉子眼见着自己与那人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心道,用不了几息,便可将此人追上,可抬头间,见那人的身形三晃两晃之下,与自己又拉开了距离,不由得心中着急,又不顾一切地朝那人紧追而去。
却见圆月当空之下,大雪茫茫之中,两道光影如离弦之箭,忽地投向半空,忽地直落而下,忽隐忽现,一前一后,明明灭灭。
浮沉子累得气喘吁吁,拼了老命在后面紧紧地追赶。
总算是勉勉强强地跟上了那人的速度,虽然不能追上他,但那人想要甩开浮沉子,也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也不知越过了多少房舍的房顶,竟追跑着出了落云镇的牌坊,一头扎进白茫茫的雪地旷野之中。
浮沉子一边追赶那人,一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追人追出了落云镇,如今是旷野荒郊,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旷野荒郊的,除了雪地就是树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前面那个不明身份的人,是敌是友很难分辨,但可以确定,那人的修为境界比自己高上许多,自己这样拼了命的追,都没有追上,那要是此人跟自己动手,自己定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会不会道爷我上当了,前面那个玩意儿,将我调出落云镇,故意引到旷野荒郊之处,好趁机收拾我?!
想到这里,浮沉子渐渐地放慢了追赶的速度。不知为何,前面的人似乎也感应到了浮沉子追赶的速度降了下来,他的身形竟也有意无意地变得慢了一些。
浮沉子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更是觉得这个人定然来者不善,见自己的速度放慢了,他就也减慢了速度,这不是故意引自己还是什么?
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发生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浮沉子正思忖着,不经意的抬头间,不由得大吃一惊。
前方那个人,不知何时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浮沉子赶紧停身站住,极目望去,四下寻找,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
眼前只有皑皑白雪,空中圆月,荒野低树和着风声,呜呜响着。
“雾草这道爷是大半夜的,遇到了鬼不成?”浮沉子一脸惊讶地自言自语道。
可是,他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这世间很多人和事,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但是,却没有什么鬼神的。
可如果不是鬼,为什么自己追着追着,前面的人,竟然会凭空消失了呢?
他把自己引出落云镇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浮沉子蹲在雪地之上,找了个树枝,百无聊赖地胡乱画着,心中暗暗地想着这些事。
忽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轰然站了起来。
这个人把我引出落云镇,然后在旷野荒郊突然消失,那或许可以推测,他的目标不是道爷我。
难道他只是为了把我引出落云镇,而真正的目标是落云镇中的某个人么?
浮沉子心念连转,忽地倒吸了一口气,自顾自道:“不好!秦羽!”
浮沉子再不迟疑,转身回头,朝着落云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浮沉子身形犹如风驰电掣,拼了命地朝落云镇赶。一边疾驰一边心中暗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想要对秦羽下手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去杀一个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的孤儿呢?难不成是沈济舟派来的杀手?
只是这样也是说不过去的啊,沈济舟如今龟缩在渤海望海城中,自顾不暇,哪里有什么闲心派人来杀秦羽呢?
更何况,有如此身法的人,最少也是一个尚品宗师
但愿自己想错了,这个人并不是冲着秦羽而来的浮沉子心中暗暗的祈祷,脚下又不由得加紧了一些。
浮沉子疾驰了一阵,抬头看到了落云镇的牌坊,他望远处看去,便见到雪地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排脚印,浮沉子下意识的以为,这是方才自己追的那个人的脚印。
可是,浮沉子刚穿过牌坊,却心中蓦地一凛,不对!不对!方才看到的脚印不是自己追赶的人留下的!
浮沉子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方才自己的看到的脚印虽然也十分的浅,但似乎比之前他追的那个人影,留下的脚印还要深上不少的,除此之外,方才的脚印更比之前自己追的那个人的脚印略大。
由此可以判断,这是两个人的脚印!
虽然新出现的人的脚印比自己追的人的脚印在雪地上更深一些,但是,也比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浅上不少。
浮沉子自己清楚,自己的修为境界在九境九重,差一步九境大巅峰。
那么这新出现脚印的人,最少也是九境大巅峰,甚至是大宗师!
浮沉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特么的,道爷这是得罪谁了,别真的碰到两个大宗师那别说秦羽了,自己想活命都够呛。
浮沉子观察,这新出现的脚印方向,是向着落云镇内而去的。
难道是同伙作案?一个人先引起浮沉子的注意,引他出了落云镇,然后另一个人进入落云镇落云客栈对秦羽下手,待那人得手之后,自己追的人消失不见
若是这样推测,果真是天衣无缝啊。
浮沉子一边急速地朝着落云客栈猛冲,一边暗自懊悔。
他觉得八成是这么回事,亏自己在以前那个时空还是个刑警呢,这次怎么栽得那么惨呢!
拂尘子一边懊悔不已,一边朝前直冲。
片刻之后,已然来到了落云客栈门前。
却见落云客栈大门紧锁,没有任何的人,只有两盏孤灯摇曳。
浮沉子见状只得绕到后房墙边,凝神提气,一道流光,越墙而入,然后再不耽搁,朝着最后一道院子飞奔而去。
浮沉子刚来到最后一道院子的院门前,便听到砰砰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他抬头看去,不看则可,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院的雪地上,有三个人。
一个人躺着,两个人正各执兵刃斗的是难解难分。
这三个人,浮沉子竟然都认识!
那个躺着的人,正躺在雪地的角落中,双眼紧闭,没有一点动静,看样子不是死了,便是昏倒了。
这个人,正是秦羽!
而院中两个人,一个执剑,一个执着拂尘,正打得热火朝天,剑影闪烁,拂尘连绵,两个人飞上飞下,互不相让,震荡起雪片无数,迸溅如雨。
这两个人,浮沉子也认识。
那个执剑的人,一身白衣,不是苏凌又是何人!
而那个拿拂尘的人,身穿黑白两色八卦仙衣,看得出材质非凡,竟隐隐有流光闪动,头戴九梁道冠,手中拂尘根根如银针如水浪,攻守自如,轻松写意。
再看苏凌头上已经冒了汗了,看起来是勉力支撑,时辰若是稍长一些,怕是必败无疑。
浮沉子看到此处,心中顿时疑窦连连,暗道,怎么是他们两个,怎么还打起来了?还有秦羽到底是被他们两人谁给弄昏过去的?
浮沉子明白,要想揭开这些谜团,必须要让他们两人暂且住手,自己好好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再耽搁一阵,怕是苏凌就要不敌了。
浮沉子心中,下意识的还是希望苏凌不要受伤的。
想到这里,浮沉子大吼一声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打得你死我活的,都特么的不睡觉么?都给我住手喽!”
浮沉子一嗓子喊下去,满以为两个人不会再打下去了,可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两个人就像没听见一般,仍旧纠缠在一起,打得是热火朝天。
浮沉子等了半晌,见这两位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气地摇头晃屁股,只得又一次大喊道:“你们两个听没听清楚道爷再喊什么啊?别特么的打了!先跟道爷说清楚这到底怎么个事!再特么的这样打下去,道爷就开枪了!”
他说完这句话,忽地才意识到,哪来的枪啊?就是带上自己那把枪也没子弹啊开的六的枪啊开枪
职业习惯,害人不浅啊!
浮沉子扯着嗓子连喊了几遍,让苏凌和那个一身八卦仙衣的道人停手,可是却半点用处都没有,两个人依旧是互不相让,斗了个没完没了。
气的浮沉子原地直跺脚,只得一晃手中拂尘,骂道:“你俩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叫你们停手,不仅不停手,反倒打得更欢了,再有,能不能搭理搭理我,随便跟我唠唠嗑,说两句这到底怎么个事,行不行啊?”
他见这两人还是不搭理自己,无奈之下,一晃手中拂尘道:“行!不搭理我是吧,那道爷就加入你们行了吧,咱们仨来个一勺烩!”
说罢,浮沉子一纵身,加入战团。
这下好,原本两个人的战斗,变成了三个的厮杀。
苏凌跟这个一身八卦仙衣打扮的道士打了这一阵,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方才就在勉力支撑了。
反观那道人却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一脸的轻松自如。
虽然两个人看起来打得很凶,互不相让,那苏凌也是拼尽了全力,但看那道人,似乎有意在试探苏凌的功夫和修为高低,并未用全力,还是留了手的。
饶是如此,苏凌已经拼尽全力,还感觉到吃力非常了,只有这样,才能与这道人周旋到此时,勉力支撑着。
他见浮沉子急了眼,也凑了上来,心中顿时大急,一边全力与这道人交手,一边喊道:“牛鼻子,你疯了吧,我缠住他就行,你特么有这个时间,赶紧去救秦羽去啊!”
苏凌犹不解恨,又骂道:“你真是饭桶我伪宗师境都打不过这家伙,浮沉子你九境巅峰都还没到呢,你上来,最多多死一个!赶紧的,救秦羽要紧,秦羽被这妖道在后脑勺上击了一掌,失去了知觉,幸亏被劳资撞见了,否则,就要被这妖道掳走了!”
浮沉子闻言,几乎忘了正在交手,那手中的拂尘也忘了挥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道人,半晌,又转头看向苏凌道:“姓苏的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要掳走秦羽?”
听得出来,浮沉子的声音满是疑惑和费解。
“废话,难道是我想掳走秦羽啊牛鼻子,秦羽就在角落,昏迷不醒,你再过去晚点,不说我撑不撑得住,秦羽就得被活活冻死!赶紧的,去救他!这妖道最少也得是尚品宗师你不是对手的!”苏凌急得脑筋绷起老高,觉得今日这浮沉子脑袋怎么不太灵光了呢。
自己这话,还用得着问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自己没眼睛么?秦羽躺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浮沉子听了,对苏凌的话似乎信了七八分,却不见他去救秦羽,反倒仍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向这个道人,然后带着一脸费解的神色,竟出口问道:“我说你真要杀了秦羽啊?你没什么大病吧?”
那道人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一边轻松应对着苏凌的猛攻,一边淡淡道:“浮沉子你觉得我到底会不会杀了那秦羽呢?”
浮沉子你心中一凛,似乎颇有些为难道:“这我上哪里猜去啊?”
那道人见状,哈哈大笑,忽地声音一冷,一字一顿,带着万千杀意道:“你不知道我要不要杀秦羽,那就不要猜了现在,我倒是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的确要杀一个人”
说着他眼神一立,射向朝自己频频进攻的苏凌。
然后冷笑道:“浮沉子你现在不是十分的怨恨眼前这个人么?既然如此,那我便辛苦辛苦,好人做到底,把这个姓苏的杀了也算为你报仇出气了!”
说着,身形蓦地陡然旋起,手中的招数变得从未有过的灵动飘逸。
可是在苏凌看来,这灵动飘逸的招数,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然而却是招招致命的杀招,自己只要稍不留神注意,怕是真就命丧当场了。
苏凌不敢掉以轻心,将手中江山笑舞动开来,剑招连绵,密不透风,勉强抵挡着那道人的奇异飘逸身法和杀招。
浮沉子这才相信苏凌所言,确定了眼前这个道人真的对秦羽出手,将他击昏了。
这才虚晃一招,抽身纵至秦羽的身前,俯下身探了探秦羽的鼻息,发现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之间昏了过去而已。
他又摸了摸秦羽的额头、四肢和胸口,一触之下,冰冷无比,浮沉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这才想到,如今外面雪地冰天,寒风呼啸,第一滴水刹那间都能结成冰的温度,而眼前的秦羽,因为睡觉,早就脱去了外衣,穿得十分单薄。
所以就算冻了不太久,从自己追人出了落云镇,到自己回来,一直到现在,耽误的时辰可也不短了。
秦羽这种状况,怕是失温!
想到这里,浮沉子再不耽搁,将秦羽紧紧地抱在怀里,飞也似的一头扎进房中。
他将秦羽在榻上放好,又找来两床被子,全部盖在了秦羽的身上,然后用火折子,将炭火盆重新点了,放在秦羽的脚旁。
紧接着,一溜烟的出去,过了十数息,再回来的时候,浮沉子的手中多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炭火盆。
他照旧用火折子将这个炭火盆点了,放在秦羽的头前。
一顿忙活之后,浮沉子就守在了秦羽身边,外面叮叮当当还打得是热火朝天。
可是浮沉子担心秦羽失温真就醒不来了,根本无心外面的打斗。
过了一阵,浮沉子见秦羽的脸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没有了方才衰败的感觉,他这才又摸了摸秦羽的手脚和胸膛,发现温度恢复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他支撑着依旧昏迷的秦羽半坐起来,然后运用自己的内劲,双掌搭在秦羽的后背,给他度了一阵内息。
这才又将秦羽小心地放倒躺下,却见秦羽仍旧闭着眼睛,似乎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浮沉子见状,暗道不应该啊,看秦羽的脸色,感受秦羽身体的温度,应该是无碍了啊,而且,他的呼吸也十分的顺畅,按道理,应该早就醒来才是啊。
为何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征兆呢?
就在浮沉子满是担心,胡思乱想的时候。
房门之外,雪地之上,砰砰的兵刃碰撞声中,苏凌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道:“浮沉子怎么样,好没好啊?好了就出来助我一臂之力啊,这妖道特么的厉害的邪乎你再不出来,我可是要顶不住了啊!”
浮沉子心中一动,这才站起身来,朝着房间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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