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沉木板上的符文?”
“是啊,枫安新创出来的玩意儿。还没起名字,刚好拿那位试试看,反正死不了。”叶漓说。
沉思良久,宋锦看向旁边的严枫安。
这位小师弟自入派以来,除了叶漓谁都不怎么接触。就算日常询问课业,也是问一句答一句,没有任何要和谁聊天的意思。当年一起学习时,他是突飞猛进的往上升,现在这么多年,他已经修炼到何种阶段,宋锦不知道。
开创新器,使得那人受伤到不能见客,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这位师弟虽没有刻意隐藏实力,但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能力。
现在,宋锦的直觉告诉他,严枫安的秘密,他不能知道。
“祁深?”叶漓转头,歪着脑袋,“你发什么愣呢?”
宋锦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想了想以前的事,有些出神。”
叶漓转过头,轻声说:“是云鹤师妹吧?”
宋锦沉默不语。
“宋锦,祁深在帮你守着她呢。”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宋锦什么。他微微抬眸,立于屋脊中央,望向眼前的一轮明月。又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平静,那是三百年来缥缈无望的孤寂。
待到叶漓都吃完了两块绿豆糕,身后的人这才发出声音:“抱歉,师兄,可能是晚了,我有点倦。”
“那你回去吧,明天看看能不能让毕骜说说它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
宋锦走后,叶漓继续喝茶吃糕看风景,过了好一会儿,夜风逐渐得有些凉意。严枫安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叶漓身上。迎着月光,严枫安单手揽过叶漓的肩,抱住,轻声开口:“师兄。”
“嗯?”
“师兄会离开吗?”
叶漓偏头弯着眉,笑着说:“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祁深师兄如今都没有释怀当年的事,不由得有些感慨。”严枫安眼睛一直看着叶漓,眼神似悲似念,让人看不懂。
“是啊,祁深释怀不了。连他舍弃肉身变成了宋锦,还是想云鹤的事。三百年……现在说说一下就过去了,可他三百年都守着一具躯体,这又谈何容易。”
这些话叶漓说出来是一回事,严枫安听在心里又是另一回事。他将叶漓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十指相扣,紧紧的攥住。
“师兄不会离开的。”
叶漓不说话,抬头看着高高挂起的月亮,明净透彻,轻洒着素洁如水的银辉,明月高悬,可望而不可即。他伸出了手,月光透过指间照印在他的脸上,如梦如幻,好似会马上消失的魂魄。
严枫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紧抓他的手,指尖都泛起了白。
“我会一直在。”
后面几天,弟子们该练剑的练剑,看书的看书。
严枫安一直待在叶漓身边,比如叶漓白天去屋脊上逗猫,他就坐在正好能看见叶漓的屋檐下,泡着茶,看着书。
有路过的李柏等人,当看见坐在下面看书的严枫安,又抬头看坐在上面逗猫的叶漓。私下跟叶漓调侃,严枫安这是生怕叶漓跑了,要时时放在跟前看着,才会安心。
而叶漓听到后只是笑而不语,反之让他们修炼得道之后也去找个值得与伴的道侣,让叶漓吃吃喜糖。
这种事情说别人那是信手拈来,放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一回事了。况且都是半大小子,听到这种话,有的红脸,有的红耳朵,更有的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熙熙攘攘的从叶漓这里跑开了。
几天下来,叶漓用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毕骜哼一声,更不用说和他说话。
不过没听到哼哼唧唧,他们倒是听到了天玄掌门的消息,还专门派人来请他们一群人,与玉诀弟子前去崇光殿议北域之行。
崇光国是以天玄门为基础创建的国度,没有朝政,没有国主,有的只是每年会定时教法的律规。
人民以自我为主,国家以门派为统。
而崇光大殿,是位于整个国都中心地带最高的一处建筑。
大殿外体富丽堂皇,丹楹刻桷,精雕细琢的吉鸟石像立于屋檐四端,展开双翅欲飞向天空。里面宽阔之大以百为计,玉铺的地砖,上好的檀木为梁,楠木做柱。
大殿正中央,站着一位大衣锦袍的男人,背对众人,微微仰头看着正前方。侍女仆从分两行站在左右两侧,中间隔开一丈来宽,低头肃立。
门口这里,青御玉诀的倒是提前到了。站在门口过了没一会儿,几位天玄的长老领着自家弟子也来到了崇光殿。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侍女见人来齐了,抬步走近,面朝众人,眼皮低垂,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各位长老请上座。”
严枫安叶漓,和另一边玉诀的林雀张逸互相对了一眼,随后提衣撩袍跨上一阶,坐在早早就放好的四张红橡的木椅上。天玄的长老则往上走,坐在男人两边的位置。
其余的弟子,有一批的仆从分别搬来了一张张的武凳放在每个人的身后。天玄弟子很平淡的坐下,而青御和玉诀则面面相觑,不敢坐,抬头望向自家长老,在等到应允后,才纷纷撩衣坐下。
都弄好之后,仆从一个接一个的缓步退离大殿。
一片寂静,男人转身,露出一张俊秀脸庞,腰间挂着的一枚漆黑的木板,中间镂空的挂着一枚金色铃铛,随着身体的动作叮铃作响。
他的衣袍还未回归正位,下面弟子看清这位掌门的面容后,只听众人一阵唏嘘。
天玄自创派以来,掌门就从未换过。所以眼前的这位,即是天玄掌门,也是天玄的开派者。千百年前他的飞升,更是有了不少的传奇故事。
不管怎么说,这天玄掌门,至少得有千余岁。
而他如今,竟是少年貌。
叶漓对面的林雀两人一看见沈雾年的脸,也小声惊呼了一句,而后才恢复常态。
这边叶漓看到沈雾年之后也惊奇,惊奇于这人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道居然没死。不过想想他的蟑螂体质,要是真死了,那才稀奇。
可怜严枫安辛辛苦苦做的小玩意儿,估计还孤零零的躺在金玉峰后山的茅草屋地上。
沈雾年单手背在身后,莞尔一笑,对两侧来的叶漓等人点头示好,随后对席下众弟子开口说:“大家都是各派天赋异禀的弟子,想必现在,一定有很多疑惑。但北域之行大家不必惊慌,也勿听信谗言。此番,只是我与各位掌门商议的一次,对大家修行有益的小小历练。”
几句话落,下面的弟子什么表情都有,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几句,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恢复正常。
沈雾年站在那里,不拦着他们在眼前窃窃私语,而是等到了重新安静之后,抬起手伸向叶漓。
“谣传所言,北域凶剑迫害无辜百姓,先不论这话真假,这位,乃是那凶剑的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主人。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打破此等无妄之言。”
叶漓心里暗骂。
沈雾年继续:“历练十五天为期,地点在北域的雨雾林。期间,我也会前往,与一众长老跟随在后,时时刻刻注意各派弟子的安危。如若真有性命之忧,定护大家平安。”
他就这样顶着一张少年脸庞,一副亲切缓慢的语调,开启了他的胡言乱语。
从一开始介绍雨雾林的可历练范围,里面野兽妖物精怪的等级,到后来的哀吐苦水,心系弟子,身不由己。
最后,又开始说那凶剑的范围禁忌,凶残程度,一字一句,地点岔路,说的可详细了。就差给张地图上面再画个圈,路口插上指向标,让全部人全聚集去那里观摩观摩传说中的凶剑了。
叶漓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下面有人开口。
“好家伙,这不就是传销吗?”
声音不大,像是和朋友的悄悄话。
叶漓闻言偏头,一眼就看到了天玄弟子正前方坐着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孩正是当初大街上的那名少女,而她旁边的,是一位剑眉星目的青年。
想必他,就是那位大师兄摊贩了。
许子晟微微偏头,憋着笑对旁边的沈浅继续开口说着类似于刚才的那些话。
“哎,师妹你说,你爹这是不是当我们没脑子?这种fg都敢跟我们立,真不怕崩啊?”
沈浅听到这些话,转头怒瞪,低声呵斥道:“掌门说话,大师兄你又发什么疯?这次北域历练对修行很重要,不要胡言乱语!”
“可是我们两个都已经很厉害了,你看,你我不管功课实践,并列第一,为什么要历练?”
“你!”
沈浅小腿收紧刚想站起来开口训斥他这种自大的想法,再把她的这个大师兄好好的揍一顿。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身处的场合,看了看周围和上面正在说话的沈雾年,憋回去了。将声音放低了一点,语气不是很好。
“你可知何为止境?何为历练?山外更有高山,人外更有高人,我们的见识是狭隘的,修炼是局限的!而历练是增长见闻的重要一环!修炼也可能因此大有突破!”
这些话倒是让许子晟沉思良久,随后开口说:“增长知识,修仙历练的确重要,但更加重要的,难道不是先让自己有命有能力去增长吗?”
他的想法倒不是一般人敢说出来的话。
叶漓转回头,却侧耳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看几天后要做的这个历练任务,看看掌门都感叹的凶剑,难度指数十颗星啊!我们又没有主角光环,拿着新手武器,等级估计还是一,都是npc,练个屁?狗着保命,远离主角,然后慢慢发育,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许子晟!”
沈浅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她,沈雾年也把目光往下。此时身为当事人的许子晟,却是一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模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和周围的人一起一脸好奇的看着沈浅。
沈浅还是个姑娘,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瞬间就觉得尴尬。而此时,上面的沈雾年开口说话了。
“小浅。”
沈浅面朝他,鞠躬拜礼:“掌门。”
“为何当众呵声?”
“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支支吾吾的好半天,也没说出来半个字,只能将头使劲的往下低。然后这一低头,就刚好瞟见旁边的许子晟也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正色开口:
“掌门,我在谈论北域的风貌,越来越起劲,没想到师妹这么激动,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北域历练,增长修为。”
沈雾年其实也听到了他们两个的谈论,但看到许子晟把话里的好坏都搁自己身上,皱眉说:“重要议事,岂能谈论这些的?去领罚。”
“是!”
许子晟声音洪亮清晰,听不出半点因为受罚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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