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人捣乱阻止,他们在那边跳大神似的动作,倒是很快就完工了。
李柏过去之后,他们似乎说了什么,很快,周围就发生了变化。
前方的大树周围,魂体,灵气,这两个原本没有关联的东西,在此时融合到了一起。这些东西萦绕在大树的正上方,在近天空的位置盘旋。天空上面黑压压的乌云成螺旋状,大树的树叶被狂风卷起,枝丫被吹断,整体凌乱得不成样子。
水泽这里原先春暖花开,鸟叫虫鸣的平静景象被瞬间打破。穿行于树林间的飓风,强力得似要把水面都给掀开。原本安静的那些水花层层翻涌,席卷着这本来就不大的小地方。
但树下的那三人依旧站得笔直。
叶漓感觉那身着玄衣的男人在看着他。
叶漓移开了视线。
现在懒得管他们,只想将任未的尸身好好安葬。自从叶漓知晓沈雾年这看似严重的献祭,实则不会有任何问题之后,就有了严枫安的心。
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不是他的世界。
这样颓废的想法,也是在经历过努力后得到的解决方法。眼下的情况,叶漓只想回青御。当初没有安葬好他的尸体就离开了无岸,结果是一个不知名姓的弟子将他安葬,自己却死在了遥远的地方。当初知晓了这件事,终究是成了内心的一个芥蒂。
祁深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壮观,说不震惊是假的。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漓强制拉着往后偏了头。
叶漓揽过祁深的肩膀,像以往的那样。他不再去看那边愈发明亮的大阵,转头对罗湫说:“我们走吧。”
罗湫看了看那边,又转头看向叶漓,欲言又止:“大师兄,他们……”
“已成定局的事情,改变不了。”
叶漓拍了拍罗湫的肩膀,道:“我们先回青御吧,跟长老们如实交代情况。至于这边,沈雾年那脑子肖想出来的计划,自以为得到了神明的帮助就一定会成功。但严枫安就是个孙子,殊不知自己才是那戏中人,逃不开。”
叶漓说的这段话罗湫似懂非懂,最后看向远处那几乎要占据整片天空的金色法阵,还是觉得拉着祁深一起回山门。而祁深被叶漓强制揽着肩膀,正准备说些什么又被叶漓封了口。
水泽的位置特殊,为了保持永远春日繁花的景象,这里的气候是常年四季如春的。
它的时间像是被静止了一般,景色也是一样。天空终年没有日出日落,只有那永远不会感到厌烦的温和风景。而且边缘的妖物畏惧中心地段的封印,不敢来到里面有光芒照射的地域。毕竟当年是用来封印冤魂的,那阵法是直接封入灵脉的,霸道得很,所以直到现在对它们也有效果。
若是不在乎这里的形成原因,这里的确是最最能让人感到放松的地方。
不过这样的情况,却有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
分辨不了方向。
就好比进入一个纯白色没有特征突出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进入的,也不知道哪面是正面。
叶漓秉承着总不会死在这里,就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一直往一个方向走。反正一直沿着一个方向,再怎么样都是会走出来的。结果就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后面两个人又极为相信叶漓。
然后他们极为幸运的,在出来的下一瞬间,就和一群貌似是官兵的人群对上了。
前方乌压压的一群人,看见他们三个从杂草丛生的密林里面转出来的时候。瞬间起了警戒,举起手中的长枪,齐刷刷的对着叶漓他们。
为首的男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在看见叶漓的一瞬间,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布满黑线。
在他们亮出兵器的下一刻,身旁的罗湫两人也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剑,盯着这群不太友善的人。
叶漓注意到安静的气氛,抬起头来一看。
哦吼,还是眼熟的人。
“你们为何会从这妖谷出来?”
“?”
听到这男人说妖谷,叶漓还迟钝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水泽只是在传说中环境优美,气候宜人。
对于周边生活的居民来说,这林子里面皆是一群极为厉害的妖怪。且若是想请人除妖,请普通的修仙者还搞不定。水泽外围的妖物虽进不去里面,却是可以自由出入外面的,想必这里先前的居民没少被迫害。而只进不出的地方,数不清的异类妖物。这里自然而然,就成为妖谷这种传信度极高的谣言。
信就信吧,解释还费口舌。于是叶漓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我们是除妖的,自然会从里面出来。”
叶漓说得笼统,但妖物一般归修仙的人管,所以也是在对面男人的眼中默认了自己是修仙者的事实。
听到他回话,谢时翊心中烦闷更甚。又一次看见这个少年,现在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集。若是准确一点来说,他不想和修真界再有任何关系。
他牵动马绳,准备让马儿换个方向继续前进。但没想到,在正准备调转方向的下一秒,轿子里面的那个事多的公主出来了。
谢时翊脸上厌烦的表情不加掩饰,对于后面的三人是这样,对面前这个联姻的公主也是一样。
“叶公子?”
姜初撩开轿子前面的帷裳,看见位于队伍前面站立的三人,脸上有惊喜也有不解。见此时的情况有些尴尬,她转头对上坐在马上的谢时翊,说:“我认识他们,我能去和他们说句话吗?”
“公主自便,莫要误了前往国都的时辰。”
谢时翊对这些人都没有好印象,而眼下他们居然还是认识的,心中的厌恶与成见愈发的深。说完这一句话,他便牵着马往一棵足够听不见他们对话的树下去了。
“姜姑娘为何会在此?”
“几位好。”
侍女扶着身着繁重礼服的姜初来到了几人的面前,秉承着礼仪,冲三人微微欠身。
叶漓看着她浑身上下,这一身不同于她往日轻便的衣裙。这些东西,零零碎碎的珠宝挂饰,加上头上的饰品,怕是加起来比她身子估计都重。
他离开南疆的时间好像还未过一天,怎么现在就要赶往那边的都城去了?这么着急把姜初送走,究竟是为了黎民百姓,还是这个南疆国主有着自己的私心?
叶漓眼中一瞬间闪过的复杂情绪,却又转瞬即逝。
他不论第一次去南疆,还是后面几次,并未与那位国主交涉过。现在这样妄图揣测,亦是他这边想得过深了些。
姜初看出他眼中的疑虑,苦笑一声,说:“在我们回去的当天,庭桉后脚就来了。从旁人的口中知晓了,我即将以联姻的公主前往北边的国都。于是到处发疯,在使节回到旅馆之后,在大殿闹个不停。父皇为不让事态因周庭桉发生变故,就与使节说怕生事端,让我连日前往北国。使节也不知得了北国那边的什么招呼,也同意了父皇的意思。而周庭桉会在地牢,被父皇关到我成功出嫁的那一天。”
周庭桉去找姜初,怕是以为自己还有退路。结果这个温和的小姑娘并不如他的意,反而还对他无情。
叶漓对此没什么惊讶的,周庭这个人,实在评价不了其他的话语。
“……那就不能先采取后面的方法,让你在故土多呆一段时间吗?”
“多呆一段时间,不还是要走?”
姜初眼下的模样并不像初见她时那素雅的着装,重色系的衣袍,几乎全是金刻珠宝的头饰。但仅仅这两句话,叶漓就明白姜初却还是姜初。她是天上皎洁的明月,身上那温婉贤淑的气质,口语中平和细语的声音,都是她。
她对三人微微一笑,这样的情形下,亦没有任何委屈痛苦之态。
“今日算是我出嫁的日子,见了你们,自然得给你们喜糖,讨个好彩头。”
说着,她看向侍女。
侍女在她的示意下转身入了轿中,过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拿来了一个锦盒。侍女从里面拿出一包用蚕丝织就的绢布,紧紧包裹的一个东西。姜初接过那东西,随之递给叶漓。
“可不要不接啊,这是喜事,不要忧伤。”
叶漓哑然。
犹豫半晌,还是将东西拿了过来。可当那东西拿到手上,感受着内里的轮廓,叶漓心中咯噔一下。
这东西……
谢时翊返回的时候两人已经聊完,此时姜初也已然回到了轿子里面。他过来之后,叶漓几人冲他拱手,便自行离开了。
中间耽搁也不打扰一群人继续前行,毕竟他得了命令得将人带回去。直到出发了很久之后,在河边暂时休整的阶段,他走到了姜初的身边。
现在的姜初已然没有了看见叶漓时的惊喜,垂眸看着侍女去河边打水,神情淡淡的。
“听闻公主在决定联姻之前就已然有心悦之人,可是刚才那位?”
谢时翊这样说着,又想起站在前面的叶漓。想着女子总是爱俊美男子的,当时又只和他有交集,想必也是缘分不浅。
侍女已经打完了水,姜初并未回他的话。而是侍女瞥了眼他,将水壶放在姜初的掌心,随即不咸不淡的开口说:“北国也能打听到南疆的消息吗?”
谢时翊见这侍女对自己的态度,冷呵一声,说:“你们自己的人私下谈话太大声,想安心的睡觉都不行。”
“使节勿怪。我这侍女从小跟着我,说话心直口快,刚才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不敬您的意思。”
姜初抿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后缓缓道:“那位公子只是位相识不过几日的好友,这次遇见实属碰巧。而传闻中的心上人的确有,不过眼下我既嫁去北国,自然是北国的人。前尘旧梦,我非是拎不清的人,自会选择忘却。您放心,到了北国,我会一心一意辅佐君主的。”
“呵,关我何事。”
谢时翊对这种回答压根不信,嗤笑一声。
不过对于南边这些,总是优柔寡断的妇人来说,这些说不明白的东西让她们理清,还不如去找些畜生,打几架来的痛快。
“你给的什么东西?”
谢时翊虽然站的远,但他们的动作还是看得见。不然等他彻底没影,那人要是有备而来,带着就姜初走了。那时候谢时翊又不在,那些虽然在战场上是骁勇善战的将士,但可没本事和这些修仙的打。
想到这里,谢时翊心底又是一阵寒凉。
上天都在偏向这群仗着力量,傲慢无礼的人。
姜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整理一下因为坐下而导致裙子的褶皱。一点点的捋平稳,顺滑,不慌不忙的动作看得谢时翊越发烦得很。
“不属于我的东西。”
临入轿子之前,她给谢时翊留了这几个字。
这边,叶漓和罗湫他们走开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打开了姜初给的那个布包。
里面躺着的东西,是一块还没有巴掌大的石块。它的形状似乎是被砸坏,又小又碎,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上边的纹理横撇竖勾,看不出是什么字。而边缘的地方,明显有磨损过的痕迹。
姜初她为何会有这东西……
虽然上面的信息很少,但叶漓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一开始张逸身上,后面落到严枫安的石块,剩下的碎片。
严枫安说这是外界的东西,可叶漓走过大千世界,从未见过。一开始在沈雾年那里看到的时候,本以为看到全貌的时候,应该会认出它来。但直到张逸拿出来几乎大半的石块,他发现自己也是不认识的。
“大师兄,这……”
祁深看不懂,但罗湫却是认出来了。
“这东西,是沈雾年在费尽心思寻找的。但直到众人前往北域的时候,他都没有找全,始终差一块。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有下人禀报,似乎是可以穿梭什么空间的东西……”
沈雾年弄的傀儡,傀儡的记忆会同步到宿主身上。同时,宿主的记忆也会同步到傀儡身上。
这是当初教他操控傀儡方法的严枫安,没有告诉他的事情。
但因为是傀儡,没有主观意识。虽然有一丝魂魄维持身体的行动,却没办法脱离沈雾年的管控。所以这些年来,沈雾年练就的傀儡越来越多,太过气盛,却没有发现这一点的原因之一。
原本祁深应该是个例,但死亡带来的不止是他的变化。当初和他将灵魂绑定在一起的李柏,在他死了之后,李柏的触碰导致全部的力量,以及往昔的记忆尽数给了李柏。
祁深当时,本就是魂体状态维持的人形。被封印的附加条件强制吸取灵力,导致魂体的一大半都融入了李柏的身体里面。他死了之后,李柏所抱着的,叶漓所看见的,都只是一具空鞘。
简单来说,宋锦融入进了李柏的身体,不存在了。
而且就算找到现在的祁深,之前的宋锦都永远不会存在。所以在被沈雾年操纵之前的祁深,以及他的记忆,都没有任何关于沈雾年记忆的东西。
李柏现在找到的,见到的,的的确确算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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