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田浩他们,正准备回去,严枫安却告知他,落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她属于特殊情况,没有允许的话不会轻易下山吧?”
“嗯。所以,落竹带着罗湫一起逃出来的。”
严枫安说:“他们应该不过半日就能到达,我们可以耐心等待。更何况,周文也算是靠着灵气滋养到如今,暂时不会死亡的。”
听了他的话,叶漓便直接点头答应了。
周文感慨这些年的遭遇,不想再这样无根无源的存在下去。因为一场意外,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想必是他们都不愿意看见的。
况且,落竹的事本来就得要一个结尾,总不能真的让她一直困于青御山。
虽说封印是为了避免她伤害无辜,且会根据她恢复记忆的契机慢慢松动,直到彻底失效。但落竹她本来就是山野间自由的大妖,这样长久的束缚,一直待在青御,无异于囚禁。
商量之下,叶漓先是给落竹传了密信,之后在宗门外的一处茶馆等着他们。
这边相比较丰都那边而言,人还是少了很多。但架不住宗门内那件宝物的吸引,让很多别国的达官显贵慕名前来,看看每年会降下什么福泽仙品。
凭借这些人的来往,这附近也摆上了少数的摊贩,用以维持民生。但这边毕竟临近边界,旁边的天境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只敢在门口的地方摆些方便的商品,摊子之类的。
茶馆其实就是个路边的摊子,在临近过路的地方摆上了几列桌椅板凳。一来方便了客人,二来也的确能在出问题时就跑。
至于叶漓两人选择这里也是想着,落竹他们来这里的第一时间能发现他们。
“两位客官要来些什么?”
两人坐下之后,就有店小二把擦桌子的抹布往袖子上一放,朝两人走过来,询问道。
叶漓看向严枫安,说:“你要什么?”
严枫安看了看这店子的周围,本想看看也没有什么招牌。但很可惜,这里算是四面露天,后面的厨房都能看得见。灶台边,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还在嗑瓜子,旁边菜篮里还有几把早已蔫巴的菜。
这便是一目了然的结果了。
严枫安转回头,对店小二说:“你这里有什么?”
店小二:“嘿,咱这儿虽说离主城南边稍远一些,但该有的都有。小炒,凉菜,卤肉,还有好茶好酒,看您需要什么。”
“那就一壶清茶,两碟凉菜,一碟小炒。”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跑到后面招呼厨房去了。
叶漓剥着桌面上送上来的干炒豆子,放一颗进嘴里。进嘴咬开,干香的豆子仅用盐粒点缀,却也有着独特的干香。
不过这豆子实在是太干燥,吃一颗就忍不住想要喝水。
叶漓放下豆子,打量着周围荒凉的环境。
严枫安见他不吃了,拿出水壶递给他。
叶漓转回头,接过水壶喝了一口,随后还给他。
“嗯,落竹他们至少还要半天才能到这边,现在已然末时,他们最快也得晚上。”
严枫安将水壶放在桌子上,说:“感觉你似乎很忧愁,为他们的往后担忧吗?”
叶漓摇头说:“只觉得沈雾年如今身亡,那后面的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就田宗主现下来说,他就已经是个变数了。宝物损毁,他们为了稳固地位,想必就要施行其他的方法。”
静静的听叶漓说完,严枫安没什么表情,他道:“这些由人类自我产生的因果,自我选择路途的方式,都是这个世界轮回的一种必定灭亡的演变方式。”
又是这套官方的说辞,叶漓都听得厌烦。
方垣是个表里不一的大骗子,他也是一样,永远都不会将真正的想法表露在外。
叶漓的话语有些烦闷,说:“说是这么说,但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在能改变的方向,肯定想要把它往好的方向延伸。”
严枫安轻轻的嗯了一声。
叶漓沉默片刻,转过头正准备说什么。余光瞥见店小二这时已经端着两盘小菜上来了,便不再开口。
“您二位的菜,茶稍后就到,您且稍等。”
看着店小二走了,叶漓才夹起一筷子的凉菜放进嘴里。吃了一口,叶漓就撂下筷子,也懒得去吃另一道菜了。
说实话,不好吃。
西北这边地处偏僻,又是平原,没什么资源。加上他们这里本就离繁华地段较为遥远,这里最富的还是丰都那边。所以本就干粮优先,像这种不耐储存的食物本就不擅长。
北面按道理来说的确归海,但不知多少年前开始,北面的海域就被那种不知物质的透明物质填满。看不到边际,进去还容易迷失在其中,难以出来。先前有人其实也尝试过到达内部的海域,但不论旁边的地下挖过去,还是从上面想办法都无济于事。
想着想着,清茶和剩余的小菜已经端上桌。
叶漓不太想尝试,实在不行打包给周文吃去。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脸上的忧愁才缓和了一些。
还好还好,茶还是甘甜清香的。
严枫安一边倒茶,一边开口说:“沈雾年产生的变数,其实后面的因果变化不大。沈浅,许子晟,还有白川,他们在一个特定时间段,会回到自己原有的位置去。这是世界自我修复完整线路的办法,故事会依旧沿着大致的方向延伸。至于不属于时间线内的意外,自然不会再发生。”
叶漓被他的说法引得抬眼,抿唇,又是一阵的沉默,然后才缓缓的说:“你说那个来历不明的魂魄吗?你跟我说是意外,但他并不是起源世界来的吧?”
严枫安与他对视,说:“扶苓跟你说的?”
“你觉得可能吗?先前在扶苓那里,她压根没提过这个人,不认识,怎么跟我提?”叶漓有点不理解眼下的严枫安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而且他当时传过来的时间段,扶苓被困于人身接受惩罚,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送什么人来这边。”
对于叶漓说的这些,严枫安并没有做出正面回应,只是说:“关于这些事,等你回去之后都会知晓的。”
“那我还有多久才能回去?”
叶漓将手指反过来,利用关节处一下一下的在桌子上敲打着。他看着眼前好似面对什么事情都这副冷淡态度的男人,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一点都没变,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一直再逃避问题!木衍,你和方垣要做什么?你们打算做什么?来联合一起变相囚禁我这个神主右使,你们要翻了神殿的天?是不是严源也被你们支去什么地方了!任你们在神殿偷天换日啊?”
“神明?”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叶漓朝旁边看去,是个看模样疯疯癫癫的男人。
男人浑身邋里邋遢的,头发像是几百年都没有打理过。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几块不知何处的布料从意想不到的位置掉落下来,实在不堪入目。
他坐在叶漓他们旁边的桌子,隐藏在层层黑色发丝内的瞳孔幽深的注视着叶漓。刚才那宛如很久没开口说话的嗓音,面对叶漓的审视再次发出声响。
“你们是神明?”
看不清瞳孔的双眼,好似从深渊地底爬出的恶鬼,死死的盯着自己看中的猎物。
叶漓注视他一两秒,随后一点也不放在眼里,直接就转过头去,继续和严枫安说话。
男人见叶漓不理自己,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你们不理我!!!你们接下来将有血光之灾!!!你们是大地的叛徒!是天下的恶人!你们会为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
看着这人突然站起来,指着叶漓两人就一顿痛骂,引得其他桌的客人不约而同的转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叶漓并不打算理他,这男人却也不肯放过他。
男人几步走上前就准备给叶漓一个教训,手上还拿着一把生锈的长刀,对准叶漓的位置就准备劈下去。
叶漓正准备还击,却发现男人的手臂被一个女人抓住了。
“你这样咄咄逼人,任是我,我也不愿理你。你却还要对这两位绝美的公子痛下杀手,实在可恶。”
她的语调轻快,面上还带着笑,但手上的力道却没留情。
轻轻的一扔,男人就被她扔到了对面的草堆,刚才抓着的手臂位置明显看见青了。而那把生锈的长刀落入了女人的手中,转瞬间就化为碎渣。
“哪来的臭婊子?你知晓你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吗?”
男人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握着手臂上的青痕,阴恻恻的对她放狠话。
女人脸上还是那副不曾褪去的笑意,一个闪身冲上前,猛地抬脚就往男人的肚子上踢了过去。
“噗——”
男人重新倒地吐出一口鲜血,她伸出脚踩在男人的胸口上,温和的说:“不能动刀,这里毕竟是田宗主的地盘。我来拜访他老人家,总不至于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对着女人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放开老子!不然我让你出不了西北一步!!”
“哦?这么笃定啊,那我等着。”
女人直起身子,抬脚在他的腰部又是一脚上去。而男人被她踢得,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模样看上去不太好。
她懒得再理会这人,便往叶漓他们这边这边走了过来。
至于后面的男人,在看到女人走向叶漓,挣扎着起身。
“呸!原是一伙的!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放完这一句话,不待女人回头理会他,快步就跑走了,生怕还挨上一腿。
众人见没戏看,便回过头干自己的事情了。
女人走到叶漓他们桌子旁边,在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两位美人好,容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殊禾,是一位闲游的散修。”
“叶漓,严枫安。”
叶漓见到她其实挺意外的。
叶漓打量着那男人离开的背影,说:“方才还要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害,不用不用。”
殊禾忙摆手。说完之后看看叶漓,又看看严枫安,不知想了什么,眼中浮现一抹亮色。
“方才他所说的那些话,你们不必为此烦心。我来这里也有两天,也观察他好几天。他是经常在这附近的一个疯子,看见人就上前大喊大叫,烦人的很。在你们之前,也有不少人深受其害,却总是被他吓唬到。毕竟这边的除了田宗主门下的弟子,就只有往来的外乡人。”
听她说完,叶漓点点头,说:“那怎么今日出手帮了我们?”
殊禾嘴角露出笑意,对叶漓的方向举杯,说:“在这边鲜少能看见两位这么标志的美人,美景自然不容被破坏不是吗?况且两位长得这么鲜嫩,一看就不是这边的人,是从南边过来的吧?”
叶漓转头看向严枫安,美人对上他的目光,只是挑眉不语。
于是叶漓又转回头,说:“我们是在此等候一位同门。”
没办法,叶漓实在跟这人说不上什么话。
殊禾单手撑在桌子上,听着叶漓嘴里的礼貌生疏之感,笑着摆手说:“这位公子好似很僵硬的态度,我岂非洪水猛兽,为何这么生疏呢?”
叶漓:“……姑娘言重了。”
好像在尬聊……
于是叶漓开始不说话。
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
时间眨眼来到了晚间。
落竹落地的时候一开始还并没有看见叶漓,还准备抓个当地人问问路。还是一同来往的罗湫眼睛尖,转头就发现了坐在茶馆的两人。
“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落竹眼中不掩兴奋之色,忙不迭的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上来。
罗湫跟在她的身后,对叶漓拘礼:“大师兄。”
叶漓冲罗湫点点头,便对落竹道:“就是听枫安说,你们已经赶往西北,便想着在茶馆这里等等你。”
“我就说,在半路上看到你的传书,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落竹拍拍胸脯,注意到了一旁坐着的女子,便开口询问道:“欸?这位是大师兄刚认识的朋友吗?看着好生面熟啊。”
从方才落竹出现为止,殊禾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看见这少女走过来询问她,殊禾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脸。
“我见姑娘也面熟,既双双眼熟,想必往昔一定见过。”
“也许是吧?”
落竹摸了摸鼻子,往叶漓南边挪了挪。
“既来了,我便带你进去吧。”
叶漓看出殊禾对落竹的注意,脸上神情依旧,对殊禾礼貌的询问:“我们打算进宗门内部,先前听姑娘话中的意思,也是田宗主请来的吗?那不若我们一同进去?”
殊禾从落竹的身上收回目光,对叶漓淡淡一笑,摆手道:“不了,多谢公子。我并非宗主请来的,只是游玩到此,在这里多歇了两日。”
叶漓了然道:“原是如此,那便不打搅姑娘的好心情了,我们先行告退。”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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