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到时,皇后与慧贵妃已经说了一阵子话,见她跑得鬓发松散,喘着粗气额间沁着晶亮的汗珠,两人都止住了话头看她。
说是不许嬿婉先来玉清院,可瞧见嬿婉这样着急跑来的时候,皇后还是十分地欢喜,欢喜得眼泪都滑落了下来。
嬿婉一手扶在门框上,一手扶在腰侧,微微弯着腰气喘吁吁。帝后距离并不远的院子之间,她几乎是不顾形象地冲了过来,连春婵等人都甩在了后面。
可是还好,还好赶上了最后一面。
皇后瞧着她,满心满眼的欢喜。
嬿婉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眼泪从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坠下,抓住皇后的手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落泪道:“娘娘又是何苦呢?”
何苦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何苦连最后几天的活路都不给自己留?
皇后连摇头的力气都欠奉了,靠在慧贵妃的肩头,在最后的时间里竟然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意,笑道:“好啦,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了,早一日和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
这段时间的健康都是用丸药和参片堆出来的,实际上身体的底子早就虚的不能再虚了。为了不留下痕迹,皇后在离开皇宫前就早早就准备下了丸药,强行用百年老参与药吊着精神,显现出十分的神采奕奕来,便是为了设一局。
除掉她的心头大患颖贵人,再将皇帝往万劫不复的方向推一把。
皇后对这些食物相克、食物变质害人的问题关注已久了,这才能偶然得知银耳的事情。她心知肚明,变质的银耳足够要了人半条命。
只是皇帝折去半条命,靠着太医院的药,靠着仔细调养,总还能苟延残喘地过上几年,总能撑到永琰长大的时候。却也不至于让长大的永琰再碰上和当年的永琏一样的事,被皇帝那样的怀疑和忌惮。
而像她这样只剩半条命的人,自然是没什么活路了。可这样也好,这样谁都不能将这事怀疑到她的头上,颖贵人必死无疑,她也不会因为谋害皇帝的罪名牵累到儿女身上。
皇后喘着气,轻轻笑道:“这样做,我很高兴,很痛快。”
甚至在痛的时候,她心中都有些欢喜——皇帝也是这样痛的吧,皇帝也是同她一样的虚弱的吧,皇帝再没几年能作践永琏,能拿她的儿子这样做筏子了。
她一步步走到了早逝的下场,桩桩件件都与皇帝相关,都少不了皇帝的推波助澜。如今她要死了,她如此舍不得儿女,舍不得曦月与嬿婉,可她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如何能不怨恨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死了,他凭什么好好活着?
皇后已经有些容光焕发:“嬿婉,我终于替自己出了一口气,我很高兴。”
嬿婉含泪点头:“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皇后枕在高曦月的怀里,一手拉着高曦月的手,一手拉着嬿婉,笑容里带着点梦幻的希冀:“下辈子我要好好待你,下辈子你要当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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