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
今夜审讯细节方面全数得到印证。
军统成员遭到逮捕。
所透露情报皆可相互作证，总体而言合情合理，甚至包括王昱临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内也无问题。
那么这就是审讯的意义。
陆言纵然有千百种不信，你也需要拿出证据，而非信口开河。
陆言说池砚舟巧舌如簧，说王昱临胡说八道，可他自己呢？
你所做推论不一样是假设吗？
怀疑池砚舟是红党分子，如今又说对方可能还是军统成员，这样的推断亦没有任何依据。
眼看盛怀安现在不信自己，陆言说道：“可三江省特高课与特务股一同搜捕一事，明明就出现了问题，这个泄密人员是谁？”
“有可能是窃取了情报的特高课宪兵，亦或者是其他警员。”王豪在一旁说道。
毕竟池砚舟若是清白，那么泄密人员就另有不同。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幡田海斗不能成为泄密之人吗？
陆言听闻这句话气急而笑，觉得王豪说的可笑至极，但在王豪看来，此刻的陆言反而是穷途末路的挣扎。
“让池砚舟去见王昱临，既然不是同党便不必手下留情，让他亲自枪决王昱临。”陆言又立马说道。
王昱临的价值很低，无非是‘黑水’相关情报，如今‘黑水’已经遭到逮捕，王昱临是生是死确实没有关系。
盛怀安见状说道：“带池砚舟去见王昱临。”
房间门被打开，王豪进来对池砚舟说道：“池股长，请移步其他房间。”
池砚舟此刻心情不佳，也懒得寒暄，顺着对方指引走去。
进入房间内见到盛怀安、陆言。
可更令他吃惊的，则是王昱临。
其实他明白王昱临难逃一死，毕竟他被陆言利用，展现反满抗日的心思。
只是不曾想到对方居然急于向王昱临下手，明明还未发生任何实质性的行为，都被关押在这里。
“砚舟救我。”王昱临看到池砚舟，急忙出言求救。
他是被军统发展不假，可如今担忧害怕，所以想要求池砚舟救人，这没有问题。
且这样更加能表明，他方才说的话是实话。
救？
自己尚且身陷囹圄如何救人。
可池砚舟从王昱临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就在他心中诧异之际，陆言上前说道：“王昱临说你没有将打听到的情报告诉他，是吗？”
王昱临不是这样说的。
可陆言就是故意当面这样讲。
只要王昱临敢现在开口抢先说话，他就能让盛怀安去怀疑这件事情，因王昱临的经验是不够的，所以陆言故意制造出这样的紧张环境。
目的就是为了逼迫王昱临抢先说话，毕竟他会担心池砚舟说错话。
只是陆言以为的场面没有出现，王昱临默不作声，他心里鄙视陆言，你太小瞧我们的熟悉程度。
其实在陆言开口之前池砚舟已经猜到了一些内容，可是他难以置信。
王昱临一个喜欢去荟芳里的花花公子，居然……
原本池砚舟还在怀疑自己的推断，可陆言的问题开口之后，他就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这一刻他有口难言，因他很明白自己一开口，决定的是王昱临的生死。
只是他更加明白，不开口也难逃一死。
“池股长？”
在陆言追问逼迫之下，池砚舟开口说道：“特务股调查行事原本因保密条例是不应该告诉旁人，但石当任务乃是王昱临提供情报，所以他询问时我便没有太过死板，确实将情报告知。”
“你还真是狠心！”陆言言语充满嘲讽。
池砚舟眉头轻蹙说道：“陆主任何出此言？”
王豪此刻上前将枪塞进池砚舟手中，同时说道：“你来枪杀王昱临。”
望着手中手枪，池砚舟问道：“我需要知道理由。”
“王昱临利用你……”
听罢王豪的讲述，池砚舟心头好似闪过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军统没有放弃他。
甚至为营救他多牺牲‘黑水’一人。
更甚者王昱临居然也在配合军统行动，以身入局以命相搏。
花花公子！
刚刚觉醒时间不久。
甚至从未正式参加反满抗日组织。
居然在生死关头选择牺牲自我！
这些信息让池砚舟脑海之中乱作一团，他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可王昱临就这样出现了。
求死！
面对盛怀安等人的注视，池砚舟没有沉默太久，而是问道：“所以石当方面的任务，不是针对王昱临，而是针对我？”
这个问题王豪不便作答，下意识去看陆言。
盛怀安此刻上前说道：“陆主任说三江省的调查存在问题，你是最有可能泄密的人员，所以暗中对你展开调查……”
“呵……”池砚舟看着陆言不屑一笑。
“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没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为了救你军统牺牲多少人，王昱临居然都不畏生死，我倒是真的没有想到。
既然他求死你就送他一程，亲手解决他。”陆言还在嘲讽，想要池砚舟的内心承受不住这等压力。
但池砚舟闻言退出弹夹，先确定里面有没有子弹，别来什么空枪试探这一套，没有意思。
看到其中有一发子弹，重新将弹夹塞入枪内，然后上膛。
只是池砚舟却不是举枪对准王昱临，而是直接抬枪对准陆言，周围警员全部警惕起来，王豪更是喊道：“池股长。”
池砚舟没有理会王豪的叫喊，而是说道：“王昱临是不是反满抗日分子，和我没有关系，你让我杀他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若是听你的，岂不是显得心虚。
还有你陆言，阴魂不散处处找我麻烦，三江省搜捕工作出现问题，你怎么不去找特高课的麻烦，反而是盯着我不放。”
“合理推断。”陆言不信池砚舟敢开枪，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但池砚舟的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嘴里说道：“王昱临是反满抗日分子，陆主任作为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查到线索，今夜追踪对方至沿江仓库，但在抓捕过程中遭到王昱临奋力反抗，不幸中弹身亡。”
剧本。
原本仓库的剧本是写给池砚舟的。
可在军统与王昱临等人的力挽狂澜之下，池砚舟不必演绎这个剧本，那也不能白忙活一场。
他帮忙将剧本重新书写一番。
陆言听完池砚舟的话，依然硬气说道：“池股长，你最好想清楚。”
“砰！”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池砚舟会开枪，警员听到枪声甚至愣在原地，因他们都知道也只有一发子弹，没有后续危险。
陆言应声倒地。
眼神之中满是惊讶。
高傲如他这般的人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谢幕。
在场唯一一个知道池砚舟会开枪的人，就是盛怀安。
他在池砚舟说出那个剧本时，就明白池砚舟不会放陆言活着回去。
陆言三番五次想要针对他，且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谁能无动于衷。
同时盛怀安也明白，池砚舟的所作所为同样是对他这个科长的不满表达，因陆言两次重大事件中，盛怀安都是参与者，甚至默许对方调查。
当面杀陆言，也是给他看的。
盛怀安作为警察厅特务股股长时，都敢逼迫当时的特务科科长傅应秋交出警察厅内的情报部署。
池砚舟作为警察厅特务股股长，没有脾气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池砚舟对盛怀安问道：“科长，属下可以离开了吗？”
王昱临！
他救不了。
对方就是舍命换他活着离开。
虽然心中有千百不舍，更有万千话语想要诉说，但此刻的他们是没有资格的。
当面杀陆言，也是为给王昱临看着，兄弟给你报仇。
王昱临同样没有想到池砚舟敢如此行事，将陆言亲自打死在房间内，甚至敢给盛怀安脸色看。
其实池砚舟不是冲动行事。
而是他很明白。
如果自己清清白白，在警察厅工作任劳任怨，盛怀安如此对待自己，你岂能没有任何怨气。
命悬一线？
你当真如此大度？
莫非是心虚！
只有心里有鬼才会有所忌惮，反而此刻的情绪宣泄，更加能证明自身的清白。
至于说亲手杀王昱临一事，我不愿意又如何？
对方与自己是朋友，哪怕有朝一日知道他是反满抗日分子，在都已经被捕的情况下，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又何必亲自开枪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的身份，无需这等事情做证明。
盛怀安说道：“今夜池股长辛苦，早些回去休息。”
“多谢科长。”
离开前池砚舟对王昱临说道：“我救不了你，你自己选错了路，下辈子别走错路。”
这句话的隐喻王昱临听得懂，他还想要求救但池砚舟已经扭头离开。
走出房间的他询问警员杨顺何在，得到提示后上前将房门打开，对其喊道：“走。”
杨顺看到是池砚舟，急忙起身出来。
“股长。”
“表现不错。”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两人一同从仓库离开，来到外面池砚舟恍若隔世，没有想到自己今夜可以活着出来。
更加没有想到王昱临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其实有些不满军统让王昱临入局，可军统的‘黑水’同样选择牺牲，池砚舟实在是难说些什么。
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
可想到王昱临反满抗日不惧生死，他又对胜利充满信心，但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的内心很不平静。
走在夜色里池砚舟的心情很难形容，哪怕他已经参加情报工作多年，这一刻的滋味对他而言同样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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