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池砚舟的离去，仓库内陷入平静。
王豪低声问道：“科长，这些人？”
“就按照池股长的说法，陆主任追捕反满抗日分子来到仓库，发生激烈交火不幸身亡，但好在反满抗日分子被全部击毙。”
全部击毙！
王豪给了身旁警员一个眼神，他们知道该如何做。
盛怀安走到仓库外，听到其内传来枪声，王豪陪同在身边。
犹豫之下王豪说道：“科长，池股长这一次遭遇调查显然心中怀有怨气，只怕……”
“怕什么？”盛怀安笑着问道。
“属下是怕池股长心中不满。”
闻言盛怀安脸上笑容越发明显，回答说道：“傅应秋在位时对我试探何止这些，我心中不满比池砚舟只多不少，他不过是当面杀陆言一个特务系主任罢了，我当时设计弄死厅内股长，不还是你负责的吗？”
“他自然不能和科长相提并论。”
“傅应秋离开警察厅时，我不一样是真心送行吗？
且现在还保持联系，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所以你的担心大可不必。”
盛怀安不怕股长心有不满，但一定要确保股长清白，当年傅应秋对他的试探有过之而无不及，谁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谁叫你从事的就是情报工作。
且他明白池砚舟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今夜无非是心中怒火中烧，想要宣泄一番罢了。
再者选择杀陆言，其实也是帮盛怀安减少麻烦。
陆言所作所为早就应该被除掉，只是他说特务科内有内鬼，所以盛怀安才让其调查。
现在发现内鬼一事子虚乌有，那么陆言该作何处置？
自然是弄死一了百了。
盛怀安乐意看到，陈知新也是如此。
所以看似池砚舟是冲动之举，实则一举多得。
王豪听完这些说道：“池股长看来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是聪明人，也有能力，所以我更加要确保他的清白，这样才用着放心。”
“科长说的是。”
不一会警员从仓库内出来，所有知情人全部灭口，事情尘埃落定。
至于陆言的死会不会有麻烦？
陈知新都想陆言死，谁来找麻烦？
背后的日本人？
机场事情过后，日本人对陆言早就不待见，无需多虑。
盛怀安见状打算离开回去休息，王豪追问：“王昱临的家里人怎么处理？”
“交给池股长。”
“属下明白。”
王昱临不过刚刚加入军统任何行动都未参与，唯一提供的情报还是陆言的阴谋，让军统损失惨重。
你说王昱临是有过错？
还是功劳？
所以他家里人用不着赶尽杀绝，交给池砚舟处置便是示好，算是为此番调查的“赔礼”。
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个台阶。
见好就收。
……
……
池砚舟与杨顺在半路分道扬镳，他默默朝着家中走去。
徐妙清不知道警察厅今日发生何事，仅以为池砚舟是公务缠身尚未回来，但徐南钦在房间内没有任何休息的迹象。
深更半夜尚且坐在凳子上。
猛然间听到门房李老开门，徐南钦透过窗户见是池砚舟回来，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
这一次的计划徐南钦没有把握，因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会满盘皆输。
尤其是王昱临。
徐南钦只能听天由命。
可事实让徐南钦明白，不是老天爷保佑，而是热血儿女殊死搏斗。
默默坐回凳子上徐南钦没有任何表现，池砚舟回到房间内与徐妙清打声招呼，同样上床休息。
脑海之中满是回忆。
可池砚舟却不敢回忆。
清晨起床洗漱吃饭，徐南钦见池砚舟神色如常，但他明白对方所遭遇的煎熬。
所以没有在吃饭时多说话，尽量给池砚舟平复心情的时间。
随后出门前去警察厅，昨夜一事知道的警员很少，所以厅内没有任何变化。
和往常一样。
警员见他同样低头问好。
至于南岗警察署昨夜发生大事，那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报告。”
“进来。”
杨顺昨夜一头雾水尚且没有得到解答，今早便忍不住第一时间前来找寻池砚舟。
“股长，昨夜究竟发生何事？”
池砚舟虽是不愿提起这件事情，但你又不能闭口不谈，于是大致给杨顺解释一番。
原本就已经吃惊的杨顺，听到池砚舟亲手打死陆言更是惊得说不出话，但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惊讶，门外就传来王豪的声音。
示意杨顺给王豪开门，池砚舟起身问道：“王哥怎么过来？”
杨顺很有眼色的关门离开，自己独自找地方吃惊去了。
“王昱临的家里人，科长说是交给你来处理。”
“替我谢谢科长。”
“人就暂且关押在火车站附近的客栈内，你看着办。”
“王昱临是否下葬？”
“尸体已经收殓起来，你也可以给他一个因公殉职的头名，说是和陆言一起遭遇反满抗日分子反抗牺牲也行，这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必了。”池砚舟直接拒绝，给人的感觉是避嫌。
但其实他很明白王昱临是不想顶着汉奸的名号入土，而是反满抗日的英雄。
王豪说完之后便离开，池砚舟打电话给负责看押王昱临家人的警员，告诉他们将人放了。
盛怀安说了交给他处理，实则就是卖他一个人情，便是让你放人。
只是王昱临的家人池砚舟没有去见，此番见面只会给对方带来麻烦，至于王昱临的后事他也没有再去管，有家里人负责。
警察署唯一的兄弟共同反满抗日，但却来不及说上哪怕一句话，就天人永隔。
池砚舟觉得王昱临的死，自己有很大的责任，若非陆言为了调查他，就不会去利用王昱临。
但一颗觉醒的心，不会蒙尘太久，这条路王昱临早晚是要走的。
池砚舟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他家里人的安全。
中午休息的时候池砚舟见到了纪映淮，他们两人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所以纪映淮找了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就是岑鑫有事情请他帮忙。
于是纪映淮直接大摇大摆来到特务股，两人在特务股办公室内交谈。
关上门纪映淮看着眼前的池砚舟，她低声说道：“王昱临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
“他说，我很高兴。”
听到这句话池砚舟忍不住会心一笑，他和自己的感觉完全一样，两人果然默契。
可是笑着笑着，忍不住悲从中来。
“上峰制定这个计划是临时起意，但王昱临主动配合，还请这件事情你不要对上峰有怨言。”
“我没有这个资格。”池砚舟很明白，自己遭到陆言算计，才导致这样的下场。
军统牺牲两人。
不，准确讲是三人。
王昱临已经加入军统，是一名真正的反满抗日战士。
这个时候他没有资格去指责军统上峰的任何安排，哪怕他并不想王昱临受到牵连。
“日后你要提高警惕，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我明白。”池砚舟没有提起陆言怀疑的原因，毕竟三江省的事情和组织有关，军统知晓只会增添麻烦。
且陆言一死这件事情就会下达封口令，所有人都要守口如瓶，军统很难知道真正原因。
只会以为陆言是针对池砚舟。
再者石当的事情是与军统有关，更加能证明池砚舟军统成员身份，反倒是阴差阳错。
同时池砚舟也问道：“石当方面的事情，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雪鹰’的情人带着孩子离开金山前往滨江省，进入滨江省不久便已经被盯上，来到冰城后确认其身份。
孩子对‘雪鹰’更为重要，所以日满决定单独带着孩子回金山，这样做更加安全，且‘雪鹰’肯定能认得出自己的孩子。”
“怎么和陆言牵扯上关系？”
“是陆言的暗探回乡时发现这对母子，所以孩子被送走后，他就想要利用这个女人对你进行调查，才会出现石当的事情。”
“那么金山现在？”
“孩子其实早就抵达金山，当地日满人员想要各个击破，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
我们得知事情真相之后，已经将消息送往金山，但敌人也意识到事情败露，所以提前一步下达收网命令。
金山方面一夜之间遭受灭顶之灾，可以说是陷入瘫痪。”
说起这些两人更是有些沉重，这样的事情令人难以接受，但事实已经发生，又容不得你不接受。
说完这些问题纪映淮便起身离开，岑鑫让池砚舟帮的忙，无非就是介绍一个人去诊所看病。
让韩医生亲自帮忙仔细看看，这等小事池砚舟自然是一口答应。
纪映淮离开后池砚舟坐在办公室内，努力调节心情，他虽然潜伏工作多年，但并非麻木习以为常。
每一次有战友同志牺牲在眼前，感受其实与第一次并无不同。
只是他更加懂得隐忍和伪装。
更加懂得不让自己被情绪所左右。
更加懂得坚持战斗罢了。
而非无动于衷。
为国请命者！
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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