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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杨贤不仅一点懊恼失望都没有, 反而还离奇地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感觉——
庆幸。
雀跃。
觉着自己可聪明了。
也算是没有白花一分额外的力气了。
沐寒也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这个请柬是哪个送的了——谁送请柬其实不重要,如百川画屏薛斓真人这道场,往外送请柬的可能只是峰上随便一个长老或者金丹弟子,他们送请柬未必是要本人和沐寒结交, 更多的是要拉近沐寒和百川画屏峰主这一脉的关系。
所以送东西的人不着重留名也是正常, 她并没有为此怀疑什么。
只是她想, 闹完这么一出之后,她这也算是个恶客了。
到底,浮桥走得快,她没赶上;她掀的是雪兰的桌子。
她不似杨贤或者雪兰想的多;没感觉雪兰对她有恶意,便也完全没想过今天撞上浮桥会不是巧合而是别人故意安排的。
她的火只冲着浮桥去。
但浮桥匆忙离席, 这后续便也有些令她难以处理了。
沐寒是想去门派中枢的, 但离开雪兰的道场,在去往传送阵的路上,她又开始想, 这问题该找什么人?找哪家?
她不想拉张若愚等人过来,故而也不太想找这些个师姐师兄询问意见;她觉着最好是去执法堂,但
她才知道执法堂最上头那位其实是她们天光峰的亲师叔。
这么点事找过去,会不会太麻烦人了?
落在旁人眼里, 会不会又很像是在找人拉偏架?
但去宗务殿好像也不是那么合适去造物殿倒是有些合理?
到造物殿丹堂去, 把她手里的丹药鉴别一下?之后再去宗务殿找张掌司或者祝副殿?这些人都知道她确实是元婴修士,自然也能应对浮桥的那些个疑似抹黑的指责。
沐寒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又觉得没有;她结婴的事情不好立刻到处传, 仙宗对此也是赞成且支持的,这事自然该让仙宗帮着处理。
且同时阵术这一边的修士,沐寒和浮桥总归是要常碰见的,不尽早把这事给解决了, 以后受气被麻烦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从浮桥开口之后,沐寒多少也开始盘算和浮桥当众闹一场大的,直接闹翻脸的事儿了。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浮桥之间有过节,这样,日后也免得再频繁碰见相关的不尴不尬的场面。
可能很多人在这事发生以后便不会邀请她了,但比起日后的麻烦,沐寒还是选择在人脉上先割舍一些。
——她其实确实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便是没有天光峰,造物术到了她这样的程度,便是完全不结交人脉,收买材料典籍珍品造物也不是没有门路,只是免不得多付出一些精力财物罢了。
论道会传道会什么的,有天光峰和仙宗顶着,她不缺相关的机会;没有身后的势力,她也可以自己去塔里去书阁万法殿里,到那些故纸堆里去翻,自己去悟。
时至今日,沐寒对自己研学感悟上的能力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今日闹翻这一场,传出去后,她和浮桥之间结下梁子的事儿在阵法师之间纵不是人尽皆知,那也该是大多数人都心中有数。
日后,便是她和浮桥还是免不了出现在同样的地方,浮桥再主动做什么和她有关的举动,旁人也会因有了个先入为主印象而确信当前情况是浮桥在挑事。
沐寒不需要旁人帮自己什么;但她不想给旁人感觉不出问题交锋的机会,不想让浮桥能继续这么平平淡淡不被旁人怀疑用心地随便说说,就打扰到她。
哪怕按着浮桥那简直见鬼的情绪状态,他这心思迟早会明显得谁都能看出来,沐寒也不耐烦去等他这个迟早了。
但因着沐寒在理智的时候惯来是偏爱求稳的,生出这种当众闹掰给人看的心思之后,她没盘算过要赶在这一场就闹将出来。
一方面她和雪兰真人没仇没怨的,另一方面百川画屏如今因着峰主昏迷正是处于一个飘摇不定的情态,雪兰正是出来主事的三个分神修士之一,她无意去给人雪上加霜。
不料“浮桥竟然能疯到这个程度。他真和百川画屏的人有交情而不是有仇?”下了传送阵,沐寒心里只剩下这个想法了。
倒是省了她心里惦记。
沐寒先去了造物殿丹堂;还没进门呢,迎面便碰见个熟人笑着从里边出来。
鞠鹤灵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往外走,看见沐寒,她面上喜悦的表情更浓重了一层:
“师姐!”
她朝沐寒挥手,快步走过来:“师姐来做什么的?我刚和我和上边的长老申请过去菁英秘境,成功了。”
鞠鹤灵是憨,不是傻;她原要说是自己师父的批的申请。
菁英秘境也是个产出草木原材料的限制进出人数的秘境,鞠鹤灵也怕人听见然后被人把事儿搅合黄了。
“我道学生的身份一直都在,这回在筑基后期的六阶道学生丹师里排到了前边。”鞠鹤灵笑嘻嘻地和沐寒报喜。
按着她在听学殿的这个成绩,能批给她一个进菁英秘境挑选材料的名额并无多少“徇私”的成分在;不过到底也是怕人眼红,要稍稍注意一些。
“之前听闻师姐那边炼制出了玄金丹,我这边也正琢磨改独自编纂丹方呢,不过我不太擅长战斗提升相关的丹方。正琢磨着在治伤和灵气补充里选一样。”
鞠鹤灵自觉能力不够,哪怕是“独自编纂”,她也打算先拿几个趁手的丹方当参考当模板当底子。
“之前说过,你要来找我参谋的。”沐寒笑道。
她前些日子收到过鞠鹤灵要来拜会的传讯,不过两人约的时间还没到;没想现在碰见了。
鞠鹤灵点头,两个人已经顺着沐寒的方向往丹堂总部里走了;她想起了一开始的问题:
“师姐来丹堂可是有事要办?找人还是买东西?”
“我有一样丹药,想叫丹堂为我鉴别一下用途。”沐寒笑道,“顺便,我人也在这——我刚服过这样的丹药,可让人到我这儿来检查一下药力。”
她元婴上的异象,又不是寻常的灵气检查能看见的——她习惯把元婴收在识海,而非放在丹田。
有些修士在元神沉入元婴之后,乐意把元婴继续放在金丹原本所在的那个位置,但沐寒则是因着她做的很多事情都更耗神识力量,所以乐于让元婴蹲在识海里。
她隐去了自己和浮桥的冲突,但鞠鹤灵还是提到了执法堂:
“师姐是要做普通的药性鉴别,还是要彻底鉴定一下有大能力的药物是否要被列入禁-药之中?”
在鞠鹤灵眼里,沐寒自己闲着没事都吃了一个了,想必不可能被列入禁-药清单,但若那是药力非常强的丹药总需要人来给个判定,敲定了这东西对身体损害不大,这才好往外售卖。
“如果师姐的想法包含后者,最好还是跑一趟执法堂那边。”
到底还是得去那边一回。沐寒想着,倒也不排斥,就是觉着这事闹到丁燃面前总有些不好意思。
鞠鹤灵带她找了个丹术十四阶的正在坐班的分神长老,长老似乎已经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了,她只拿了个小钟出来,让沐寒在留下一道灵力气息在另一枚玉简中后,再用尽全部灵力往上敲一下。
沐寒如是做了,长老说了一句:
“你果真是元婴境界那能画十二阶灵纹,便是没有用药,也真称不上奇怪了。”
沐寒知道自己跑出来找人见证这事,除非赶巧撞到熟人,否则势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她是元婴修士。
毕竟,哪怕现在这人不知道她是谁,事后多半也会因为她和浮桥之间的冲突而得知“真相”。
她只对这位刚刚还在分拣药渣好像在复盘失败丹方的长老笑道:
“我突破这事,不会瞒死但也不会传扬。”
沐寒拿出钧道令牌给她看:“总归是想小些动静的。”
长老便道:
“这得看其他的事儿怎么走了。小友放心,我这边不会有意往外泄露些什么的。
“但小友要找人要个公道,免不了要再去执法堂转一转。”
沐寒便笑着和这个神色平淡状似一切没甚值得注意惊讶的女长老说:
“这我稍后便去,打扰长老了。”
长老点点头,只留下两枚丹药便示意沐寒可以回去了;纵然沐寒已然是元婴修士,但按她的经验,按她对丹药灵气灵力的粗浅感知,她便知这种丹药药效非同凡响。
其实不管丹药能力是否足够惊人,按着丹堂这边的规定,新丹药的药效定论都不能由着一个长老一家之言断定,她这边检查完,还须另找两到三人核实。
只不过,对于那些比较“平凡”的丹药,丹堂这边的态度会随意一些罢了。
“最快要等到明日。十二阶丹药,照着规定要十三阶以上的丹师来检查。我算一个,余下的人还要另找。”
而且这或许还涉及一桩小官司,便是浮桥明显理亏须长熙是元婴修士乃是事实,丹堂这边也要小心检查。
也防着当真有什么问题,后续浮桥那边再过来说嘴。
浮桥对于风流云散——硕轶一脉的厌恶,在他们这几辈的分神修士元婴修士之间可谓人尽皆知了,只是近来年轻人多了,老家伙死的死退的退,这才使得不少人只知浮桥看不惯硕轶看不惯古阵师的许多流派,不知这个具体的看不惯的程度,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这长老将丹药留下来的时候,也是一边摇着头一边点着头;摇头点头都是对着浮桥,她不觉得沐寒的做法咄咄逼人。
有点才的,出头早的年轻人——再加一个出身高门有人给撑腰,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回亏,脾气爆的可不少。
很多人都是到了金丹后期造物术九阶十阶以后,性子才慢慢变得稳重谦逊的。
脾气不爆的也都普遍性格强硬,吃不得亏。
天光峰楚长安那样的才是常态——这些人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机会表现出自己强硬不好惹的那一面罢了。
这长老只是有些惋惜浮桥的名声;除此之外,就是觉得这情况于浮桥来说,或也称得上是好事了。
浮桥能做出如此失态之事,怕不是困入魔障了。
况且,不管是不是困入魔障,这个自找出来的“亏”,他都是早点吃到肚子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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