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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啊！”
马希莫一个箭步冲上前，见势就要从萨巴雍手中夺走那团熊熊燃烧的织物。
谁料到少年直接将它对着天空高高举起，甚至还往靠近安洁莉卡的方向迈了一步。
萨巴雍回过头，笑着看他：
“如果我受伤了，你会负责治疗我吗？”
马希莫凝视着萨巴雍脸上的笑，没有说话。
少年见状，又耐心地确认了一遍：“马希莫。你是不会丢下我的，对吧？”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男人表现得有些心烦意乱。
“萨巴雍，如果你有受伤的可能，在此之前我会先于你而受伤。这是一开始就决定了的事情。”
“——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而是一起参与。”
这是从马希莫·波尔沛愿意为了萨巴雍·福葛杀死自己的父亲，扼杀过去的人生与噩梦时，就已经明了的结果。
如果对方选择了堕落，那么他也会一同下坠。
如果对方选择了毁灭，那么他也会一道溺亡。
他的后半生将为面前这个人，以及对方持有的梦想而活。
“即使在你看来这点火焰伤害不到自己分毫，我也会很在意……”
讲到这里，马希莫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于是他停了下来，用上比刚才冷静一些的语气，询问：
“所以，你为什么要点燃它呢？这在我看来毫无意义，而且很有可能把你灼伤。”
“我这么做，是因为安洁莉卡的替身天生喜欢温暖而美丽的事物。”萨巴雍解释道。
在《恬不知耻的紫烟》当中，安洁莉卡的「夜鸟飞翔」是一只外形只有20，酷似缩小版白面鸮的鸟型替身。
它是从无法被他人理解的寂寞中所诞生的远程自动操纵型替身。
“夜鸟”会为了寻求人们的温暖而四处飞翔。
这个温暖既可以是物理性质的温暖（指生火）。
也可以是精神性质上的温暖（指就算引火烧身也要见到对方的这份温柔和决心）。
尽管它的羽翼笼罩之处，会带来死之天使的亲吻……
但这也是为了缓解年幼宿主内心的寂寞与痛苦，不得不为的举动。
萨巴雍确信，如果今天卡门找上的是其他人，她肯定不会把安洁莉卡的身世告诉对方。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引发了骚乱的女孩究竟姓甚名谁，只需要干掉她，结束「夜鸟飞翔」的影响就好了。
而曾经与萨巴雍对上过暗号的卡门知道，这个有着几面之缘的少年，意外地有着一颗柔软正义的心。
她希望萨巴雍能够帮助寂寞的安洁莉卡。
卡门不清楚替身的机制，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洁莉卡会觉醒特殊能力。
但她希望安洁莉卡不再孤单。
所以，被托付了希望的萨巴雍也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如果不能让孩子们远离痛苦，幸福地成长，还要我们这些大人做什么？”
甩下了一句看似很帅气，但在他人眼中多多少少有些古怪（毕竟萨巴雍看上去也是小孩）的发言。
萨巴雍将燃烧的领带放置在掌心当中，丝毫不觉灼烫，只是安静地等待它烧毁，吹了吹仍有余温的灰烬。
不久，空中传来一阵拍打翅膀的轻响。
不断寻觅着温暖之物的「夜鸟飞翔」一如萨巴雍所愿，收起羽翼，降落到他的掌心里。
小巧的替身亲昵地蹭了蹭萨巴雍的手指，随后在温暖的余烬里窝了起来。
“走吧，马希莫。”
揉了揉小鸟的脑袋，萨巴雍胜券在握地吩咐：“为了缓解安洁莉卡的痛苦，你的存在是必要的。”
“而且，也是时候给我们的小队注入一点新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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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洁莉卡·阿塔纳西欧从未觉得自己不幸。
尽管她今年只有九岁，却也早熟地意识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
与同龄人相比，安洁莉卡的身体格外瘦弱。
所以她总是躺着。
因为自己的脑袋总是比身体要重得多，仿佛是一颗插在细麻杆上的洋葱。
与同龄人相比，安洁莉卡的成长过程中缺少了父亲的存在。
不过这没有关系。
无论是卡门妈妈，莉兹妈妈……每一个在夜场酒吧工作的人，他们都是安洁莉卡的家人。
女孩虽然没有自己的父亲，但却收获了很多很多来自叔叔阿姨们的爱。
安洁莉卡天生患有一种名为「血液倒刺症」的罕见疾病。
这种病会让患者的血管中有微小的针状物流动，导致她随时随地都在刺痛。
但是这种痛苦，在不久前的某一天忽然可以得到控制了。
那一天，一只长着许多眼睛的奇特的夜莺落在了安洁莉卡的肩头。
女孩惊奇地发现，不需要昂贵的药物控制，也不需要往自己身上动刀，只需跟着小鸟一起歌唱就好了。
只要唱起歌来，无论是因为病痛而溢出嘴角的鲜血，还是体内刺痛的感觉，都会在恍惚如梦般的幻觉里淡褪、消失。
于是安洁莉卡不知疲倦地唱起了歌。
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歌声会引来不妙的大人们，给卡门妈妈她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选择远离了酒吧，远离了医院。
身处贫民窟的小巷，坐在曾经装运走私酒的木箱上。
丝毫不知这里就是葬送了自己亲生父母，以及迎接了自己诞生的伊始之地。
女孩晃荡着干瘦的小腿，不停地为了缓解痛苦而歌唱。
“你就是安洁莉卡吗？”
忽然，属于夜莺的独奏曲被外来的人给打断了。
那是一位银发红瞳的少年，背后站着一名身材高挑的金发男人。
他们衣着整洁、面色红润。
看起来与这片荒芜之地格格不入，仿佛是从另一颗星球上迫降到这里的人。
中止了歌唱的安洁莉卡，嘴角缓缓渗出一丝血液。
但她还是微笑着打招呼：“你…好呀。”
过度的歌唱令安洁莉卡的喉咙嘶哑，这也是她方才的歌声断断续续的缘故。
只要她一停下，无论是自己，还是那些被吸引来的人们，都会感到痛苦。
所以安洁莉卡很难停下。
即使是在和他们对话，也不断地用手在木箱上打着整齐划一的节拍。
女孩指向自己，又指了指萨巴雍合上的双手：
“你们……认识…我？”
她能够感应到，自己的小鸟正安详地睡在对方的掌心里。
“是卡门找我们过来的。”萨巴雍如实回答。
听到义母的名字，女孩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不过，她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只含蓄地微笑着。
“我叫萨巴雍，萨巴雍·福葛，”少年做起了自我介绍。
“旁边这位是马希莫·波尔沛，你和我一样，叫他老马就好了。”
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我们是卡门所在组织的同僚，也在打算组建一支业余的乐队。”
“只是，我们一直缺少一位像你这样优秀的天赋派歌手，安洁莉卡。”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女孩的眼神逐渐从平和转变到迟疑。
安洁莉卡并没有多么喜欢歌唱。
母胎带来的毒瘾让她时常意识恍惚。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时候，她就会通过歌声来传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与此同时，这一行为也能告诉外界的人们，她目前正处于发病的状态当中。
见安洁莉卡没有特别的反应，萨巴雍拍了拍马希莫的后背：“轮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去吧，马希莫！快用你无敌的「狂躁抑郁」想想办法！”
虽然来的路上，马希莫被萨巴雍告知了“你的能力可以缓解安洁莉卡的痛苦”。
但真实地站在对方面前时，他还是有些紧张。
这个曾经杀死了父亲的替身，居然可以抚平女孩的痛楚吗？
就连马希莫也没想到，他在看到安洁莉卡嘴角溢血的时候。
本以为已经失去同情心与怜悯心的他，居然下意识伸手抹去了那丝血痕。
马希莫的替身能力随之发动。
“「狂躁抑郁」。”
流动在安洁莉卡身体当中的血液得到了适度的活性化，大脑也开始分泌微量的内啡肽。
观察着安洁莉卡愈发轻松的神情，马希莫的眉头也逐渐展开，“居然是真的……”
“哼哼，”萨巴雍一脸骄傲，“我就说你的替身能力可以帮到人家小姑娘吧！”
关于安洁莉卡的「血液倒刺症」，萨巴雍所在的现实里是不存在这种疾病的。
不过，非要萨巴雍解释这种症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实际上，他大胆地猜测了「血液倒刺症」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安洁莉卡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瘾在作祟。
毕竟毒瘾成形的原理，有一部分原因是摄入的毒品会给人体带来大量外来的吗啡。
如此过量的摄入又给大脑造成不可逆的冲击，导致人的身体不再自行分泌内啡肽。
对于普通人来说，由于内啡肽的存在，他们往往感知不到自身的运动带来的摩擦感：
内脏的碰撞，血液的流动……
人们之所以能忽略这种小而微妙的感觉，正是因为人体分泌的内啡肽麻醉了知觉。
而具有毒瘾的人失去了内啡肽之后，就会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活动带来的疼痛感和瘙痒感。
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吸毒的人，会觉得自己身上无时不刻有东西在爬，最终难受得沦落到复吸的缘故。
细细想来，那种滋味简直就和被活生生丢进蚂蚁坑里虫噬没什么两样。
“怎么样，救死扶伤的感觉不错吧？”
由于身高不够，萨巴雍只能用手肘顶了顶男人的腰。
四舍五入，这可是马希莫转职成奶妈的首秀。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再加上安洁莉卡的入队，更是双喜临门。
要不要回去之后干脆给他们煮红豆饭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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