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狗脸的兽 > 第21章 怪老头与班长
    第二天,秦乐和小意(和建棋同桌的男孩)没来上学。建棋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上课时,班主任的脸色凝重,秦乐的父母脸色难受眼神焦急地守在门外,班主任先跟他们面色凝重地交谈,这让建棋感觉到出了事。后来班主任终于站在教室里严肃地问大家:“大家昨天放学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秦乐和小意?”之后,一阵嘀咕声从教室角落里开始旋起,后面感染了整个教室。同学们都交头附耳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一个洪亮的声音冲出喧闹声:“他们两个昨天说要到鬼屋冒险。”大家纷纷去看说话者,他就是班长。

    “在那个鬼屋?在哪里?”班主任急迫地问。还没等到班长开口,有几个男生蚊子似的哼哼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附和着说:“嗯,是的。他们昨天就说他们要去冒险,还邀我们去。幸好我们没去。”

    “嗯。”另外几个男生发出赞同的声音。可建棋心正在沉重着,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参与,况且他很清楚,他说了也是于事无补。班主任向家长以及学校去反映情况了,尾随班主任离去的是教室里又一波低低的讨论声。你的视线在教室里扫视一遍,你就能看见许多种表情了:有的皱眉害怕、提心吊胆,有的眉开眼笑不当回事只当做可以八卦的新闻,以供娱乐,还有的沉默不语,比如建棋。

    班主任半天都没有回来,教室里的喧闹声半天才逐渐消退,学生们已经不能从这新闻里摄取什么新鲜感了,或者是他们的同情心已经被消费完了。

    下午,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传来学校,传来建棋的教室:已经出动警察去那里找了。但是第二波消息,没人料到,它是由班主任亲口对建棋他们说的。全班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出声,不是因为班主任微微发红的眼睛还能透出令人窒息的威严,而是那句冰冷的噩耗:“秦乐死了,小意失踪了……”全班同学屏息沉默着,许多只睁大的惊骇的眼睛朝向许多只失去焦点的迷茫的眼睛,没有人敢发出内心里乱蹿的疑问声和惊讶声。

    班主任后来又对他们说了最近的情况:警察在“鬼屋”附近发现了秦乐和其他两名少年的尸体,随后在鬼屋里搜寻,可没有发现小意的踪影,目前警察已经立案侦查了。目前来说班主任知道的,也只有这点。

    这件事在学校里引发了骚动,种种推测和爆料在人群的耳朵之间流窜着。“你听说了吗?最近死的那几个学生,经过尸体解剖,发现是半兽人干的……”建棋听着背后表情神秘的同学悄声嘀咕,心里很是复杂。

    他往前直走,渐渐摆脱了这些琐碎声音的烦扰,可心里面隐隐的担心却逐渐占据了大脑,排挤掉了其他乱七八糟的思绪,使他眉毛上出现微微的蹙痕。一直往前走,路过报刊亭。亭子的墙面上用小夹子夹着一摞报纸,恰好最外面的那张,赫然露出一行粗体的大标题:《震惊!半兽人残害四名学生》。这标题使建棋一心向前的心犹豫了一会儿,驻足停留,望着那张报纸,稚嫩的目光一行行地慢慢往下移动。

    他看完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可与之前不同的是改抬头为低首,步子也缓慢起来。因为他要借助慢吞吞的步子所营造的缓慢的节奏去犹豫一些事情、一丝思绪、一些决断。他这样漫无目的的踱步持续了十几秒,离开小报刊亭走到家纺店的橱窗前。他低着头的影子投在透明的泛着朦胧反光的玻璃上面,眉头的突然耸立证明了他此刻下定了某种决心。玻璃上的影子迅速撤开,再次看见建棋时,他已经在马路的途中。

    他从书包口袋里取出一顶灰色的太阳帽,毅然往另一个方向走。更改了路线的他,在一个站台上停了下来,往路上张望着,决定更改另一个线路的公交车。

    “你……”有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少而蓬松的五十来岁的老头睁着惊讶的眼睛,并用右手的食指指向建棋,这让建棋觉得有些奇怪,眼睛里看见他一步步靠近自己,心中渗出恐惧感。

    不过建棋并没有躲闪,大概是他心里产生的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想搞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吧。老头越靠越近,脸上浮出古怪的表情,皮肤上黑黝黝的混合着污垢,衣服洗濯得严重掉色,变成了灰白的了。你可以在左肩上寻见一个补丁,也可以在裤脚上发现一个破洞。本来衣服就破旧,可他偏偏乱糟糟地把上衣掖在裤腰里,外套是歪歪斜斜地穿着的,两边的前襟歪斜的角度还那么大,看上去就好像那件宽大的外套本身是倾斜的。他的衣冠不整使建棋把他同乞丐联想在一起。

    可是隔近了看,老头眼睑干枯的眼睛里发散出微弱却睿智的光芒。轻微颤抖、轻微收缩的上下眼皮包裹着的灼热而饱含水分的似乎湿润的眸子,显得慈祥。他嘴上的花白胡须在颤抖着,问着建棋:“你……从哪里而来,你……”古怪的人,古怪的话使建棋心中产生了恐慌,连连退后几步,企图摆脱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建棋发出怯弱的声音。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老头的声音越来越急,声音也变高了,这引得旁边几个候车的人向他们俩注目。建棋忍受不了老头古怪的那么针对他的行为,开始转身往后跑。

    可因为跑而生出的耳边的轻风里有一串沉重而蹒跚的脚步声向他走来。这个声音使他眼前浮现出那个老头努力迈动一只微跛的脚的画面,解释了声音里的蹒跚、沉重。他为了确定一下,往后一回头,看见后面果然是那个老头在追他:微跛着左脚,一提一提地拽起裤子上的皱褶。虽然跛脚严重影响老头的速度,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追着。为了摆脱怪老头,建棋加快了奔跑速度,一口气跑了好几百米。

    可他不放心,生怕老头瞄准目标、坚持不懈地追上来。借着眼前有一个巷子——这是卖杂货和水果的巷子,人多而且拥挤——正好利于他躲避。他转进巷子里去,立即有一股阴凉降临在他身上。往上抬头,上面用油纸布遮住了天空。透光率低,只有在油纸与油纸的交接处(高低不平,接合不严谨)才会有明亮的光流露下来,照在地上,形成一条条光带子。

    他把整条巷子走穿了,站在巷口上,阳光重新眷顾在他身上。刚出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秒使他印象混乱,辨别不清方向。当他看到对面的标志建筑电影院,才明白他要去的地方该怎么走。他缓缓走下去。

    他经过的地方,伫立着一间奶茶店:外表用精致的老红色条形瓷砖砌成,门是透明的推拉式的玻璃门。通过良好的透明度,得以一窥里面的情形。

    你可以用好奇的目光去寻觅散落在里面的吸引人的小细节,比如圆形的嵌着许多金色小细点的紫色小桌。四面围绕着的椅子不是木制的,亦不是银白色铝制的,而是一股股纠缠在一起藤状物(不知是否是真的树藤,可从它们外形的标准程度来估量,多半是仿的,可也不失高雅)做成的靠背椅。或者你的视线远离中心,游弋偏右的墙跟处,在无光庇护的阴暗处默默地蹲着一架粉红色的走可爱路线的钢琴。

    琴盖没有打开,莫非是不允许顾客随意弹奏?在不大的奶茶店里,隔着一截距离摆放着的巨大叶子的盆栽是塑料的。隔着玻璃门一段距离的左边窗户里朝建棋发出怪异笑容的是他的班长。居然是最后才被建棋发现,建棋的心脏忽然抖动了一下,作为他粗心的代价。 “你在这里干什么?”建棋问。

    班长没有急于回答,因为隔着厚玻璃,他举起手示意了一下,马上就朝门口走去。他慌忙的步子牵引着建棋的视线,于是班长推开门出来,微笑着的脸正好落在了建棋直视的视线里。当然建棋的直视里还看到其他的东西:班长也背着书包——他也还没回到家;手中还握着一杯奶茶——建棋刚才的问题有点像废话。

    “你到这里干嘛?”班长反问建棋,因为这里并不是他回家所必须经过的路线。

    “随便走走而已。”建棋漫不经心地说,边说边调整身体方向继续往前走着。班长也跟着他一起走,说:“听说……”可他的话只出口一半,就面临着建棋突然加速往前小跑的局面。他立马转变为焦急的表情,顺便掐断了这句话,改用仰脸朝前喊一声:“诶,等等我。”他跟着跑上去。

    “你别跟着我,我有事去。”建棋头也不回地说。他俩一前一后穿过马路,建棋在马路中一度由于中断小跑差点被追上,可是车辆经过后,建棋继续加速,班长又被拉开了一截。

    在一段右边有红色砖头砌成的围墙的地方,班长熬不过长时间的奔跑给肺带来的压力,弓下腰双手撑在膝盖,抬头,用夹杂着浑浊喘气声的声音大喊:“你跑什么?”心里有一股不理解渐渐在疲惫的脸颊上化成了一丝脾气,他蹙着眉,隐隐有点横眉的神情在抬起的脸上沉浮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了。当他把手中冷掉的奶茶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后,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他的脸颊上,这次他换上了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撒娇似的说:“大哥,别跑了行不行?累死我了。”建棋听了,收住了脚步,转身对背后牢骚满腹的班长无奈地说:“我有事去的,你就别跟着我了。”

    “什么事啊?”班长问。一边问,一边向建棋走来。

    “秘密。”建棋说。

    “什么秘密?”

    “既然说是秘密,我怎么会告诉你?你自个儿快回家去吧!”建棋对班长说。

    不料班长却发出了笑容调皮似的说:“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我不回家都行。”

    “嗯……”建棋一时语塞,因为他没有料到班长会这么说,一时没有思索出可以反驳的话,于是叹了口气,转身边走边唉声叹气地说:“你赢了,但是我真的有事,你就别跟着我了。”他在前面自顾自地慢悠悠地走着。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滚过地面,接着又慢了下来。他知道班长已在身后。不光是脚步声的逼近,渐渐有体温侵袭他的脖颈是另一个可供建棋感知班长的到来的证据。班长的声音在他颈后产生,这样近的距离,耳朵里接受到的声音比平常多了一些颤音:“你办你的事,我又不打扰你。我关键是现在不想回家,反正家里又没人。”

    “你知道我是到哪儿去的吗?”建棋正色地说。

    班长沉默地摇摇头,眼睛里透出一缕微风似的懵懂似的光。建棋见此情况,就毅然决然地一把拽住班长的衣服,把他拉到墙边,使他后背抵在墙上,压低嗓音对他说:“我要去秦乐他们去过的鬼屋。”他说完这句话后,方才松开班长的衣服,残留在衣服上的还有代表建棋力量的皱褶,迟迟不肯散开。

    “你……”班长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发出焦虑似的光芒,眸子灼灼的。

    “害怕了吧,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建棋严肃地说,“很危险的,懂吗?”

    “你刚才把我衣服扣子拽掉了,你要赔的。”班长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衣服拽坏了?”

    “就是刚才,你看,”班长指给建棋看:果然有一颗扣子掉了,“我这衣服可是很贵的,你想想怎么办吧?你瞧瞧你,说句悄悄话,也要这么大的动作耍酷,是不是电影看多了。这下闯祸了吧。还把我推到墙上,我又不是女的,你还想强吻吗?虽然我天天刷牙,不口臭,但是……你口不口臭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我可是纯洁的孩子,这事传出去可不好……”

    建棋震惊地张着嘴巴,舌头僵硬了似的,半天才从嗓子里艰难地摩擦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赔钱的事吧,”班长不疾不徐地说,“你说赔多少合适?”他调皮地笑了笑。

    “我……我可没钱。”本来建棋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还斗志昂扬地想反驳一下,可是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气馁地泄了气。

    “那就告诉我你去那儿干嘛?”

    建棋表情复杂,眼睛里浮出失落;欲动未动的下颔上有迟疑着的惊讶。先在脸上瞬间发出这些复杂的表情,最后带着沉沉的思绪垂下头来,在脸颊上残留下一丝悲伤。“你看报纸了吗?”建棋忽然说。班长听了之后,竟然从书包旁边网状的小袋子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在建棋面前一层层把折叠起来的部分展开。一张纵横着折痕的报纸展现在建棋面前。“是这张吗?”班长问。建棋再次在报纸上看到了《震惊!半兽人残害四名学生》令他心惊的黑色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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