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里是没有星星的。
也许深渊还有一点星辰的影子，但是虚空之中，徒剩虚无。
鲜红的丝线，在这里交错纵横，肆无忌惮地增长。
命运的红线，被称之为“命丝”。
“你违规了。”
“啊，是吗？我什么时候违规啦？”
命丝窸窸窣窣的游动，穿起一片血红的囚笼。
没有声音了。
命丝忽地绷紧，一条接一条从最外层根根断裂。
里层的命丝瞬间散开，一只只纯白的蝴蝶飞散。
蝴蝶盘旋，打着转，翩迁起舞于虚空。
边缘锋利的齿轮好似无穷无尽，蜂拥而至。
蝴蝶拍打翅膀，旋转着，从末端开始变回命丝。
命丝缠绕，白发从中蜕变而出。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从来空洞。
“你自己的化身管不好，可不能怪我。”
命丝在祂身后扶摇直上，结成一只巨大的竖眼。
每一根命丝都仿佛贯穿了天地，像一柄柄锐利无比的长刀闪烁着森森冷光。
鲜红的色泽里，透露出“法则”之感。
命丝拼成的躯壳轻盈却呆板，正如凡人的生命在神明眼中的样子。
“万物命运构成我这一副身体，那我称我为万物，有何不可？”
命丝飞散。
钟鸣阵阵，巨大的镂空表盘从另一个维度挤出。
表盘以深黑色为底，金色镶边，外圈刻着类似数字的符文，中间嵌着不同颜色的圆环和一个星座盘，有五根黑色的指针。乍看之下华贵神秘，细看却总有种诡异的不协调之感。
太阳在这表盘的映衬下都像一块小小的阴影。
表盘周围环绕着无数形态各异的齿轮，卫星一般遵循某种规律绕着它运行。
命丝缠成的竖眼与表盘对峙，命运的本体被层层包裹起来，在茧中默不作声。
天命与天意，最是莫测。
时间在虚空是没有意义的，就算世事变迁，虚空也永远黯淡无光，也永远被封闭在外层地狱。
“哼，你那化身可是有搞大事的意思。你还有心情管我？”稚嫩的声音从厚茧里传出。
“祂去清理共同的仇敌。”
“所以你是一点都不打算管？”
表盘沉重地挪动，离开了命丝包围的虚空。
“虚空之王，不是你。”
命运嗤笑一声，罕见的没有反驳。
祂摊开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命丝编成了一支普通羽毛笔，红色的墨水正欲下坠。
还有……多久？
清醒世界时间17:32。
“说吧。”rl直视面前的神明，没有丝毫胆怯。
之前塔维尔说有求于他，那现在也该说了。
说实话，rl心里是没底的。
实力差距太大，祂要是强行让他去做什么也反抗不了。
大意了……祂也不是活跃在这个地区的神明，怎么就睡在这呢？
小白神情戒备。从看到塔维尔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放松过警惕。
这似乎是一种本能。
塔维尔却说：“别急。你就没有其他好奇的吗？”
rl背靠石砖，摇摇头，说：“我只想赶快远离你。”
他说的句句出自真心。他和他的兄弟之间积怨已久，再待下去他会做出什么他自己都不敢保证。
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嘛。
“唉，小戈蒙居然如此不待见我，还真是……”
“打住。如果你想要我的态度正常一些，最好还是把很久以前的事解释清楚哦。”rl脸上带着笑，但是眼底一丝笑意都看不出。
皮笑肉不笑。
“好。那我就直说了。不知道我们亲爱的怪盗先生有没有兴趣接这一个委托？”塔维尔笑的灿烂，“帮我盗走睡神的圣典。”
不容拒绝的语气，隐隐透出的威胁。
久违了……
rl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金色竖瞳。
“如果我拒绝呢？”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危机感了。
黯黑的眼睛，有向金色转变的趋势。
低笑声。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
神明的指尖停在耳坠光滑的表面，另一只手按上人类的肩膀。
“我那仇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如果祂知道是你把我放出来的，会做什么？”祂伏在rl的耳边，循循善诱：“好好想想。报酬……可是你的命啊！”
rl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压抑已久的疯狂彻底暴露。
命？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与其如此……不如说，两个疯子在这里谈论命，有意思吗？
“一个睡神，也未必有能力威胁到我啊。要加注吗，我的兄长？”rl将神明的手指一根根从肩膀上扳开，拍了拍肩膀，笑道：“这点报酬，我可动不了心。”
塔维尔不为所动，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双手背在身后，看向某个地方，问：“如果再加一条命呢？”
rl顺着祂的目光看去，小白面无表情，每一个部件都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拳头猛然捏紧。
两只相仿的金瞳对上，彼此都知道对方的答案。
“看到你还是这么的不要脸，我就放心了。”rl率先移开视线，转过身的一霎那脸上笑容全无，目光冰冷。
熟悉他的人或许能猜到，他动了杀心。
rl很少会有杀人的心思，大部分威胁也不过嘴上说说。
他之前要去找第四分局的那帮人也是因为这个。谁知道塔维尔会对几个凡人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如果神不许他活，不许他们活，他就逆神而行；如果天不许他活，不许他们活，他就逆天而行。
rl沉默一阵，问：“几点了？”
小白回答：“十七时四十一分。”
她知道刚才的对话，意味着什么。
先生，很讨厌被威胁。
先生，不喜欢被控制。
尽管她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为了她接受这个委托，但她好像知道了自己对先生很重要。
先生，会觉得什么东西重要吗？
不论如何，先生接下了委托。
那就站在先生身边。
一如既往。
万一先生是为了自己身处险境呢？
她不知道。她无法模拟出这个情景。
唯一肯定的是，她依旧会在先生身边。
rl摸摸她的头，脸上又浮现笑容，说：“别想太多。”
小白点点头。
塔维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另一场好戏，要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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