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我在古代投资皇帝 > 第91章 人如草芥
    夙府之中,书房静谧清幽。

    窗前竹影摇曳,与室内宁静形成鲜明对照。

    夙鸢端坐于紫檀案桌前,仔细审阅着一张张账单。

    李忻葵在旁道:“东家,玉琼楼的‘共主库’中,所积银钱已然充裕,足以满足初期所需。”

    夙鸢微微点头:“甚好。建玉琼楼时,务须不惜金银,力臻精美绝伦。但在定价上,仍需显得亲民,方可吸引四方宾客。此外,若有人对店中任何物件心生喜爱,即便寻常凳椅,也需告知他们,我楼皆可按需出售,并可安排专人送至其府邸。”

    李忻葵应道:“是,东家。”

    夙鸢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共主”名单之上。

    名单上,尽是瑞安城中声名赫赫的贵人。她的指尖轻轻滑过,最终停留在“郁照泓”三字之上:“这郁照泓,可是郁丞相膝下那位未入朝堂的公子?”

    李忻葵:“正是,他虽出身名门,却志不在朝堂,倒也算一桩奇事。”

    “怕也是我的缘分了。”

    “东家,您的意思是……”

    “玉琼楼开业在即,这些客人自当一一款待。”夙鸢眉毛一挑,抬目看着她,“日子就定在七月初一,但需要分流。与朝廷有关联者,我自有安排,届时再行宴请。此次,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人。”

    她的指尖停在在“郁照泓”三字。

    李忻葵连忙应声道:“是,东家。”

    夙鸢唇角微扬,想起一事:“对了,楚家那边,近况如何了?”

    “说是今日就要离开瑞安,他们倒是识时务,趁着家业未完全败落之际,离开瑞安,尚可保留几分颜面。”李忻葵抿唇而笑,眼波盈盈地望着她,“还是东家高明,短短六七日,便令楚家无立足之地。”

    “楚家本就如江河日下,你去替我送他们一程。”

    “需要我带什么话吗?”

    夙鸢露出一个笑容:“就告诉他们——承让了。”

    李忻葵跟着一笑:“是,东家。”

    就在此时,管家张黎昕匆匆赶来,急声道:“小姐,不好了,苏婉蓉不见了!”

    夙鸢瞥了李忻葵一眼,示意她先离开,李忻葵立刻会意,悄然退去。

    待李忻葵走后,夙鸢才转向张黎昕,问道:“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张黎昕道:“今晨,她送南儿去书院读书后,便杳无踪迹。老奴已派人四处寻找,书院的人说她送完南儿便回去了,但至今仍未找到她的下落。她会不会去了丞相府上?”

    “她若去丞相府告御状,也算是个出路。只怕……她已落入他人之手。”夙鸢心生窒闷,“若真是如此,那背后之人……”

    她起身,在房中踱步,心中忧虑重重。

    突然,南风慌慌张张地闯入,面色惨白,道:“小姐,苏婉蓉……她,她回来了。”

    夙鸢见南风神色异常,忙问:“为何如此惊慌?”

    南风颤抖着声音道:“她的遗体……被弃于府门前。”

    夙鸢一怔,立刻冲出房门。

    此刻,府外行人寥寥,唯余风过叶梢之声。

    苏婉蓉被发现时,身躯被捆绑严实,鞭痕累累,不下数十道,想来她生前受尽虐待,最后胸口的刀痕,乃最致命伤口。

    张黎昕沉声叹道:“这瑞安城竟比云州更为猖獗,公然行凶,视人命如草芥,实乃天理难容!”

    夙鸢亦是叹了口气:“是啊……”

    南风道:“此事是否应当禀报七皇子殿下?”

    夙鸢沉思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她目光远眺,仿佛穿透这繁华尘世,望向遥远边际。那澄澈天空与洁白云朵之间,纯净无暇,然而空气中却仿佛仍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腥气……

    “小姐?”

    “只要往上爬,每个人皆如棋盘上的棋子,或她,或我,皆难逃命运的摆布。”夙鸢缓缓收回凝视苏婉蓉的目光,“厚葬吧。”

    “是。”

    实际上,恰如夙鸢所料,李元狐并未急于插手龙山县事务,他静待数日,待璘王府整顿妥当,方才经由密道邀请郁伯言前来会面。

    那日,李元狐在书房饮茶。

    桌案上,两盏玉瓷茶盏相对放置,一盏已被他轻抿数口,另一盏则空空如也。

    密道中微风轻拂,仿佛伴有步履之声。

    刘北辰探头张望:“殿下,丞相到了。”

    郁伯言虽年近古稀,却神采奕奕,仿若苍松挺立,须眉间不见岁月痕迹。

    他面庞沉静,环扫四周后,慨叹道:“老夫此生未曾料到,竟能踏足此地。”

    李元狐起身,骤然长揖倒地。

    郁伯言:“殿下此乃何意?”

    李元狐:“郁老大人辅佐我兄长多年,还请大人念及昔日旧情,告知我兄长和我母妃当年究竟是如何被杀?”

    郁伯言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殿下可知,在我朝,皇子与其母不可同存?”

    李元狐:“我知晓。此乃规矩。可我记得父皇登基后,这规矩已更改,我母妃诞下了我与璘王兄,婉贵妃诞下了李寒霖、李寒舟。”

    “如今的圣上早已非当年的他,故而两位贵妃娘娘皆已离世。”郁伯言深深地看了李元狐一眼,“朝廷的规矩就是朝廷的规矩,更何况,一个人锋芒过甚,便是亲生父亲也难以相容。”

    刘北辰一闻此言,心中一紧:“您是指当今……”

    他看着郁伯言,忙道:“当年,璘王殿下过世时,我曾找过你,你为何未曾提及此事?”

    郁伯言轻叹一声:“老夫当年若直言相告,你岂不是要拔剑直入皇宫,大开杀戒?老夫怕的是,你一时冲动,反而害了自己。”

    刘北辰愤怒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案上,声音颤抖:“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唯有他,也唯有他,才能轻易杀害贵妃娘娘,陷害璘王殿下,甚至妄图铲除……”

    他瞥了一眼李元狐。

    李元狐却垂着眸,安静地品着茶。

    郁伯言扫了他一眼,微眯起双眼:“殿下似乎不信。”

    “信,但也不信。”

    “哦?何意?”

    “信,是因为他身为一国之君,确实有此能力。不信,是因为我好奇,你与皇长兄往来如此密切,在此事后,为何你这位三朝丞相,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郁伯言:“……”

    他走到李元狐面前,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他轻抿一口,赞道:“比起当年璘王府的茶,确实要好上许多。”

    李元狐淡道:“那是自然,我这人并不似皇长兄那般勤俭。”

    郁伯言看了他一眼:“当年老臣与璘王殿下之交,朝堂之上无人知晓。正因如此,老臣才得以保全。”

    李元狐却没有说话。

    他那眸光像是流动的深渊,却能将人窥得一清二楚。

    郁伯言微微叹息,直言不讳道:“眼下朝中六部大权尽在怀王殿下手中,他即将入主东宫。殿下您此时才回来,有些迟了。”

    他端起茶盏,准备啜饮一口。

    “可我,终究还是回来了。我既活着回到瑞安,那么接下来,你觉得我意为何?”

    李元狐望着他,那笑意之中,似藏着无数锋利刀刃,闪烁着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郁伯言一声不发,幽暗之中竟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恕老臣直言,陛下召您回来的那道圣旨,虽叫人费解。但如今,你若要与怀王殿下相争,手中并无足够的筹码。”

    李元狐:“不错,我既无显赫外戚之助,又未获封亲王之尊,更在朝中三省六部之内,没有半点人脉。”

    他深深地看了郁伯言一眼:“但你今日还是来了。”

    郁伯言:“……”

    他叹了口气,苍老的眼眸中似闪过一丝波澜,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郁伯言淡道:“老臣年事已高,无意再卷入这朝堂纷争。明年春天,便打算向陛下请辞,告老还乡。”

    可李元狐嘴角微勾,忽然笑道:“老狐狸,你倒是想得挺美。”

    郁伯言刚想举杯饮茶,又被李元狐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手抖,几滴茶水洒落在桌面上。

    他无奈地看了李元狐一眼,只见李元狐唇边泛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继续道:“郁老大人,你派遣你的得意门生前往龙山县,明为赴任,实则意在解决边境的纷争。作为三朝元老,我实在难以相信,你会对朝廷的安危置若罔闻。”

    “然而,怀王殿下并未有显著的过失,而殿下您,也尚未展现出特别的功绩。在老臣看来,两位殿下并无高下之分。”

    “不,他包庇了龙山县的罪状。”

    “……”

    郁伯言轻声笑道:“没曾想到,七殿下竟然对龙山县之事如此了然于心。”

    “我了然于心的,又何止是区区一个县罢了。”李元狐收敛起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凛然之气尽露无遗。

    然则,四周光线黯淡。

    即便郁伯言胸膛下的心跳声起伏不定,也只是平静地回应了一声:“那么,殿下若能在巫溪围猎中展露实力,我们再谈也不迟。”

    李元狐忽地微微眯起双眸:“你怎知道我会参加巫溪围猎?”

    “瑞安城中,没有秘密,您说呢?”

    郁伯言亦为他添上了茶水。

    那茶盏小巧玲珑,茶水在其中旋涡微起,又归于平静。

    李元狐那一双幽眸犹如隐隐透着薄霜般的意蕴:“……是啊,瑞安城没有秘密。”

    烛火摇曳。

    月色悠悠。

    仿若泛起一层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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