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衣着华贵些的老人颤颤巍巍举起手：“仙人啊，我百两求进仙人福地，老朽年事已高，本应入土，但孙儿顽劣老朽放心不下，只求沾了仙气延寿两日，看他成材啊！”
老人老泪纵横，小乞丐心中一颤，欺骗的负罪感袭来让他心口一闷。
这老人是刚来的，小乞丐看着他从轿子上下来，用那不太利索的腿脚摇摇晃晃，在几名家丁保护下挪到他面前。
众人听到老人的话也噤若寒蝉，小乞丐不认得这老人，但是不代表没人认得。有些聪明人已经拉着朋友悄悄退去了，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似乎放弃了沾仙气的机会。
但也有没退下的，在老人说出身份时也散了。
老人说：“仙人，老朽姓李，大儿子是天人街首屈一指的商贾，小儿子是京城的举人，媳妇也是名门之后，与仙人或许有缘呐。”
姓李，商贾，举人。
这是那个李家！那个折断了秦朝右手并且威逼附近所有大夫不许给其医治的李家，那个让所有村民见到秦朝就辱骂，不骂就要打折腿的李家！
小乞丐怒火中烧，看向老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带上一丝杀意。
那李老爷浑然不觉，继续道：“仙人若是愿意教授仙术，老朽愿以万金求取，把仙人画像请回家日夜跪拜。”
在他说话期间，殿外已从万人空巷变得杳无人烟，只有那李家的人。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手中还拿着木棍。
这李老爷不傻，真正厉害的仙人是不屑于来这破地方的，只有落魄的修士才会用这低劣的方式求取钱财。
而李老爷要的也不是什么为了孙儿延寿，是仙术。
他年事已高，却还有诸多遗憾，金银财宝娇妻美妾他放不下，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到。
“我看你是做梦想屁吃！”小乞丐也不装了，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挑衅着看着李老爷，撤去了自己的幻术“你仔细看看老子是谁！”
李老爷见他无理正要发作，眯起老眼却见小乞丐充满杀意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乍见是小乞丐，瞬间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他哆嗦着指着小乞丐：“你，你！”
“怎么，见到你老子害怕了？”小乞丐哈哈大笑，“李瑞那龟孙子现在可还能行事？”
“上，上啊！打死他，打死他这个畜生！”李老爷没有了一开始的龙种老态，他一声令下，把那五个家丁一个个往前推，“打死他！打死他！”
小乞丐看着那几人手中的木棍，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就这样动起手，老子还真没怕过谁。”
“更何况，”他看向冲过来的家丁，冷笑，“老子现在是修士！”
威压散处，那些家丁便纷纷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那李老爷连滚带爬跑到轿子边，发现那几个轿夫早跑的一个都不剩了。他腿一软。
小乞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轿子边的李老爷：“老东西，有想过你会有这一天吗？”
李老爷冷汗淋漓，不敢看他。
“我当年……我当年不过是在你们家门口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被你孙子痛打了一顿。”小乞丐胸口剧烈起伏，“那时候我七岁，下着雨，你们在屋里喝酒吃肉，我在雨里吐血！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是嫌弃赶我走就好，为什么要那样打我？”
李老爷浑身颤抖，小乞丐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我命大，没死成。但是也快要死了，讨的钱被老乞丐抢走，打架也打不了了，若不是她给了我一串糖葫芦，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后来我都不想再找你们麻烦了，”小乞丐叹了口气，“可是你们就是不放过我们。你们打死了人不准别的先生给他家人写状书，扔了一两银子就想把事了了。”
“秦哥当时也是身无分文，可是他一分没要就帮人家写了状子，帮他们递到官府。然后你们就折了他的手。你们不知道秦哥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写字的手吗？”小乞丐吼道。
他一拳砸在李老爷脸上，不顾李老爷的惨叫声，怒道：“骨头断了，连筋都断了！彻底废了！”
“因为你们这些恶霸乡绅，没有大夫敢给他治！行，没了右手，他就用左手写，咬着笔写，照样写的好字。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讨生活——因为你们，没有人敢雇他抄书写字！甚至，”小乞丐的眼眶红了，“甚至他帮助的那些人都因为你们的恐吓骂他！”
“你这畜生……”李老爷见他疯狂的模样，意识到懦弱解决不了问题，横竖都是死不如硬气一回，于是他不顾形势嘲讽道，“你们这种畜生，就是活该，活该！哈哈哈——”
小乞丐又是一拳：“你们骨子里比我们还要难看！”
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来是几个地痞偷偷摸摸来这里打探情况。
看到他们，李老爷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又燃起几分希望——这些地痞最擅长打架，有的甚至还沾过人命，比他带出来的家丁厉害百倍。于是他大喊起来：“各位助我，百两——”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小乞丐面色阴沉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问问其他乞丐地痞，这几条街谁不知道我旋归？”
“老子之所以能活到这么大，除了几分运气之外，最重要是因为没有人打得过我。”
“这几年跟着秦哥修身养性，你们就忘了老子的名号了？”
“旋归！”那些地痞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听过这个名号，他们老大和这个旋归打过架，断了一条腿还差点废了。这旋归虽然经常带着伤，但是狠，所以不管眼前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愿意招惹。
“原来是您老人家，我们只是路过，路过……”其中一人笑着，和其他地痞后退几步，逃了。
小乞丐冷笑，玩味地看向脸色发青的李老爷：
“当年我趁姓李的逛子的时候把他废了，今天，我也可以把你杀了。毕竟，”小乞丐有些得意，又有些可怜地看着他，“那时候你们就抓不到我，更不用说现在。”
他正要用力，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一阵眩晕，经脉一阵刺痛：“这就是仙书上说的灵力透支吗？”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掐死这老东西！
但是他发现他使不上力。这和以往打架断胳膊断腿不同。这是断命！
“旋归，你在做什么？”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小乞丐惊喜地回头，“秦哥你怎……终于结束了，你修炼到哪儿了？我是水木双灵根，现在是凝气二层！”
秦朝闻言嘴角抽搐，不知所言，最后只得拍拍小乞丐肩膀赞道：“善。”
小乞丐看秦朝脸色不对，问：“秦哥，你这三天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三天？”
“对啊。”
秦朝瞳孔震颤。在他的观念里仅仅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三天了！难不成，他睡过去了？
或许吧……
“没出岔子，倒是你，你在做什么？”秦朝把目光移向半死不活的李老爷，试图把话题从他修炼的问题上转走。
“哦，他来找麻烦，我揍了他。”小乞丐兴致缺缺，“正好看看自己多厉害，没想到他手下这么不经打。”他向那几个昏死过去的家丁努嘴。
秦朝不置可否道：“可我看，你适才想杀了他。”
小乞丐一愣，颇为心虚：“其实我……”
秦朝挑眉。
“他怎么欺负我们的你也知道，你别告诉我古人又云了什么让你放下吧？”小乞丐不甘道，“去他妈的古人。”
他看秦朝沉思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急，终于在秦朝正要开口的瞬间道：
“我就是想让他付出代价！”
“杀他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不论古人云了什么我……嗯？你说什么？秦哥你你你你你！”
秦朝无辜地眨眨眼睛：“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吧？”秦朝的表情让小乞丐毛骨悚然——这和秦朝出主意让他躺马车前大喊“我受伤了，给我汤药费。”之前如出一辙！
悠悠转醒的李老爷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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