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声音的来历。
声音再次响起，多了几分戏谑：“果然是个愣头青。小子，如果想活命，就不要动弹！等我们办完事，自然放你回去。”
办事？
就是冲着方仲泽来的人。
“你们要做什么？”秦朝问。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你能活多久是你自己决定的，如果你非要找死，我们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聒噪，”秦朝冷笑，“且不说方公子是问恩人，就算我老老实实待着，你们当真会放过我吗？”
“那是自然——”
“给我滚出来！”随着一声厉喝，八根闪闪发光的丝线凭空出现，连接不同的地方。秦朝用力一扯，八个衣着各异的人被拽了出来。
这八人脸上惊疑不定，其中正有声音的主人——一个雍容华贵的富商打扮的老人。他的头顶带着华贵的冠冕，却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好像是没有剃干净的骨头，经过腐烂溢出臭气。
一根丝线从秦朝的手中连接到老者的头颅。老者眉头紧锁：“追因索？你是什么人！”
秦朝嘴角上扬：“取你性命的人！”
“取我性命？也要看你的本事！”老者暴喝一声，几人头顶的丝线尽数断裂，秦朝手心一麻。不过他没有因此慌张，我再次默念法诀，丝线再次出现。
这几人张牙舞爪地向秦朝扑来：“小子，你今日命丧于此！”
“抽灵！”秦朝轻念。
刹那间，汩汩灵气从七人身体涌出。
“快斩断细线！”老者大喊一声，释放威压。只是这次的丝线没有上次那么好斩断，其中两人硬生生被秦朝抽干了灵气，连血肉都干瘪下来。
“你竟然也是邪修！”老者看到那两具干瘪的尸体，眼中闪过决然，“老二，去报告少爷！”说罢一张传送符飞出，其中一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血灵术！”老者口中高喊，手里变化晃出残影，剩余四人身体骤然爆开，滚烫的鲜血糊了雪衣客一身，“杀！”老者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那符文扭曲着，像清明时烧的纸钱的余烬一般，爬动在他黝黑皮肤的血红蚁虫。
与此同时，秦朝脸上的鲜血也爬动起来，慢慢往下渗，钻进他的皮肤。
秦朝还沉浸在“邪修”的负罪感二字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他顾不上什么邪修，只想用抽灵去化解身上的邪物。可不知为何这次他的抽灵完全不起作用。
“哈哈哈，这是邪气，你等死吧！”老者胜券在握，哈哈大笑，“方仲泽让你当护卫真是他这辈子干的最蠢的事！”
秦朝心中一团乱麻，他想到仙书中有化解邪气的办法，可是他还没有学！他遇到事情一向是现学现卖，现在身体无法动弹，根本没有办法拿出仙书。
听到前一句，秦朝恍然大悟，只觉得输得心服口服；可听到后一句，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
又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这么无能！
他就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他只不过是一个自命不凡不肯接受现实的平庸之辈。人生十七载，一事无成。
他几乎落泪——他是一个连改变都不敢的人啊……
他的袖口处，一朵黑色的云逐渐形成。
“哈哈哈哈哈——”老者的声音传来，“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不过如此！”
他哀叹道：“早知如此，我也懒得用血灵术对付你。”他一掌拍出，秦朝伸手抵挡，还是被拍出数米。秦朝倒在地上，迷茫地想：“我应该怎么办？”
他不想死。
但他没有办法。
他的生活早已没有目标，他浑浑噩噩，只知道要活着。他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心中的道扑朔迷离。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没有道心乃是大忌。而秦朝正巧就是一个没有道心的修士。
老者的狞笑声再次传来：“等下把你和方仲泽的尸体炼化成傀儡献给少爷，他一定会奖赏我的！”
道心……
怎么样才能有道心呢？
他有什么想要追求想要保护的人或物吗？
“‘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受人之恩，必要倾情偿还。’这是夫子教我的道理。如果非要我找一个道心的话，那就报恩吧。”
秦朝是个凉薄的人。
但他却用“报恩”来当做道心。
虽然是假的，但熬过这次足够了。而且，骗骗自己，或许就成真的了呢？
秦朝一个鲤鱼打挺，凝聚而成的灵剑飞出。他感受着身上的邪气，他们以血液为媒介往下钻进他的皮肤，并像瘟疫一样同化他的血液。
如果不能遏制，他将很快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傀儡。
秦朝将灵气逼入身体。
好，你想让我的血液中流淌邪气，那我就用灵气吞噬掉邪气和血液，看到底是我吞噬得快，还是你侵染得快！
老者不屑地一笑，灵剑应声而碎。
他正欲嘲讽，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符文大半数黯淡下来，消失不见。他再次掐诀，感应到秦朝身上的情况后大惊失色：“你，你居然炼化你自己！你知不知道这样你的血液都是毒药，你的肉身迟早会分崩离析的！”
秦朝向老者冲去，凝出一把刀，一刀又一刀砍出：“我不是废物！”
“我没说你是啊！”老者掐住他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插进他的脖颈，可随后他像烫手一样——他的指甲被秦朝的鲜血融化了。
老者大惊失色，一柄小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向秦朝心口刺去，却被无形的东西包裹。
如果他能看见魂魄，就能看到雪衣客的魂魄正用手握住了小剑。在小剑的不断深入下，秦朝的魂魄之力消散，不过他先前已经抽取了很多灵气，这一点不过九牛一毛。
“我也不是一事无成！”
“谁说你一事无成了？”
“我要保护方兄，报答他的恩情！
“这就是我的道心！
“我要保护我的恩人！”
他不断重复这句话，不断重复。以后就为这个修道，就为这个活下去，就为这个……如此，也算全了曾经的一份道。
秦朝被自己的魂魄包裹着，老者的进攻逐渐变为防守。
老者眸中露出一抹狠色。
他大吼一声：“爆！”
下一刻，秦朝只觉血管暴起，即将爆裂开来——那是未被吞噬的邪气最后的一次反扑，也是老者的底牌、血灵术的精髓。
炼制而成的血傀儡只要还有一丝邪气，便会听从主人的话爆开。
“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得逞。”秦朝喃喃，“我才不会当你的傀儡……反正我的肉身不中用了……”
血灵术。
不就是炼化吗？不就是吞噬吗？他也会！
老者一连退后数米，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从这个疯疯癫癫的小子手中逃脱，并且即将击杀这个小子。然而秦朝痴痴呆呆的神情让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这小子为什么没有——”
老者的身躯如烟花绽放，碎块中已经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有不可置信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
秦朝如释重负。他踉跄几步，走路的姿势有些古怪。他干脆不走，闭上眼睛缓了半晌才回过神。
在最后一刻，他如愿化解了那缕邪气……也成功让自己成为了一具傀儡——只属于他自己的傀儡。
但有意思的是，他变成傀儡的一刹那，老者竟然遭到了反噬。
这已然不是血灵术的结果。
“或许……这是一个新的法术……”秦朝想。
“贤弟，你怎么在这里？”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34_134746/77177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