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永王宴
永王府上，陈公公正忙着指挥婢女上酒菜瓜果。
姜绾随秦舒月她们直接去的花厅，席面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的确是简单的一场小宴，除了主位，只布了三张小案，菜看着俱都是些家常样式，没有精雕细琢的功夫，但飘出来的味道却很不一般，即便是简简单单一道清炒如意菜，也闻着有鸡汤的醇香，私底下做足了功夫。
姜绾还是头一次来永王府，路上就看着府里并有什么奢华的布置，一切皆从简单朴实无华，花园里也没有冬日用暖房催开的花，倒是顺应时节，枯枝落叶残雪，看着萧索肃穆。
当时看着永王府中如此朴素她是全然未料到的，秦舒月在陈家商行时的夸赞竟不是有意恭维，于莹华还特地从旁小声给姜绾解释府中如此寡淡的缘由，“殿下从前就不爱铺张，如今满朝文武皆看着，更是把各处装点都撤了，下人也削减了不少，一切用度就更从简了。”
但此时看着这些“简单”的菜式，她又多了些旁的体会。
再怎么朴实，这也是一位皇子的府邸，内宅里所用之物外人自是看不到，就如同这些菜，看着寻常，私底下却不知有多少人为此做足了功夫。
诸如此般皆提醒着她，永王再怎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低调朴素，他也是皇子，且是大周如今唯一的皇储，他愿意营造出亲近与随和，也绝不会当真是敦厚老实的性子。
“姜姑娘，想什么？”
还没开席，于莹华在一旁陪着姜绾，见她出神，不禁发问。“没什么，还另有两个席位，不知请的是谁？”
姜绾收回飘远的心绪，目光落在空着的席位上。
于莹华道：“今日还请了成将军和陈公子。”
“我们回得早，他们还未得到，不过眼下时辰快到了，看，陈公公亲自去迎人了，你自坐会儿就开席了。”
正说着，永王入席，于莹华和秦舒月自去永王左右落座，却只不见方锦青前来，姜绾坐定，身边来了两个婢女，一替她斟酒，一替她布菜，她刚说不必伺候，婢女起身站在她身后，陈公公引着两人入了席。
陈邵君和成骏雄看到姜绾，都有些微惊讶，陈邵君选了靠近姜绾的位置，把永王下手的尊位留给了成骏雄，坐定后，他探身过来问她。“怎么来了永王府？我让苍杌白日去过山居酒楼，说你熬了夜还歇着，现下可好些了？”
姜绾随意点点头，目光落在入席的永王身上。
她有阵子没有见过永王，如今老皇帝明面上只剩这么一个儿子，还听陈邵君说永王登基在即，此刻见着真人，果然看起来红光满面，气度与以往大不相同。
永王入座后，让陈公公把伺候的人请走大半，又把桌案撤走，换成一张八仙大桌。
“几位都是本王的至交，早便吩咐过准备一桌饭菜即可，陈公公你怎么还是把席案摆成这样，没得生分了。”
永王想要亲近些，成骏雄和陈邵君却连呼不可，尊卑有序，不能乱了君臣之仪。
但最后都没有拧得过永王，永王亲自安排位置挨个让坐下，又给他们倒酒，陈邵君和成骏雄哪里还能坐得住，永王却命人把他二人扶着坐下。
“两位于本王皆有相扶之恩，若没有将军和子容，本王不知还要吃多少苦头。”
永王称成骏雄依旧是将军，称陈邵君倒是直接唤了他的字，亲近之意溢于言表，成骏雄略微有些惊讶，迅速瞄了眼身边的陈家后生。
永王还在抒怀，“本王不怕吃苦，但若没有二位，吃再多苦头也未必能有今日，父皇身体抱恙，欲携娴妃娘娘同去永福寺常住养身，已定下十日后禅位于本王，诏书已拟好，明日上朝便会昭告群臣，二位，还请容许本王敬三杯。”
诏书拟定未宣，永王得了消息就命人备了今日之席，成骏雄也是有些动容的，和陈邵君一起恭贺永王。
永王敬过成骏雄和陈邵君，又走到姜绾面前。“姜姑娘，多次相助本王铭记于心，时至今日才请你到府上来，实乃本王有愧，孟兄遭此厄难，皆因本王而起，本王愧对于孟兄，愧对于你。往后余生，只要本王活着一日，便会替孟兄看顾姑娘一日。”
“大周天下，任你选择居处，本王为你搭府建苑，府中用人开销也皆从本王用度中拨下，倘若清净日子过够了，也可到太医院来，院使之位姜姑娘也是当得的。”
永王举杯看着姜绾，姜绾也同样看着他，给她建府邸、留官职？她此时却不大敢全信他所言。
若是没有孟家那桩事，她倒是无所谓，但此时她却清醒地知道，不能贸然相信永王是一派真心别无他意，尤其是拨人给她用这事，是绝不能答应的，她还不想身边都是永王的眼线。
“今日种种，是殿下自身福泽深厚，与我关系不大，殿下不必如此。”姜绾接过永王递来的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饮下，但好处却是都没收，“我尚有手脚，若是那日真动弹不得了，再来和殿下讨这活米虫的待遇。”
她在永王面前一向我我我的，从没改过口，今日也一样，陈公公站在永王身后憋不住咳了几次，不停用眼神暗示姜绾，她也只当没看见，永王却如往常一样不介意，倒是被她活米虫的话引得大笑起来。
“本王原本还担心你难抑心中哀恸，原想准了子容出城的请求，让他也好好带你游历一番，纾解纾解，今日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姜姑娘未困囿于故人相隔本王甚是欣慰。”
“既如此，姜姑娘和子容在涼京多留些时日如何？空闲时也进府中来陪陪舒月，她自怀了本王骨肉，十日倒是有六日身子不舒坦，太医来看过也不见好转，若是姜姑娘留在涼京，可来府中稍住几日，就当为本王解此难题了，宿老面前成将军可要为本王作证，本王真是没法子了，不是硬拽着姜姑娘大材小用。”
成骏雄快速扫了姜绾一眼，打起哈哈来，“殿下如此说，今晚张太医可还能安睡？连夜也要起来翻医书了。”
陈邵君站在永王身后，闻言则脸色微变，姜绾瞥他一眼，正要顺着成将军的话回绝此事，永王略微转身询问陈邵君，“子容觉得如何？”
“你安心替本王办事，姜姑娘本王来照看，还能不如外头的酒楼照看得好？”
“过几日待金缕玉衣做成，成将军和宿老便要送孟兄归返家乡，朝中要务繁多，本王不能随行同去，子容和姜姑娘陪着本王，本王心中也能安定不少。”
姜绾也没想到永王突然话锋转变就要留人，且不知是不是她心中存了秘密，话里话外听着倒有大半试探之意。只是，试探她和成骏雄情有可原，试探陈邵君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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