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真正的打算
成将军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外的街道上。
姜绾上了马车，陈邵君随后，两人在成骏雄对面坐下。
“路七，往墨河走。”
“是，将军。”
马车缓慢驶着，姜绾等着成骏雄先开口，过了半盏茶功夫，对面的老将军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撑着额头揉了一把，顺带抹了把眼睛，疲倦道：“从这儿去墨河，约莫半炷香功夫不到，时间不多，我来说小绾你来听吧。”
“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到了地方，你可以再问我。”
姜绾眼前是成骏雄斑白的两鬓，老将军显然为了此事愁了不少日子，她平静地道了一声好，便果然没再发问，直到成骏雄把前因后果讲完。
成骏雄所言与她从尉文灵处得知的大体上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细微之处，只在于孟迟起初的确并不知情，一开始他独自来涼京，也当真只是为了阻止孟荣安襄助南王谋反的。
此举太过危险，一个不慎便会受到莫大牵连，所以他没有告诉姜绾实情。
等到了涼京之后，孟迟却在孟荣安的乐坊里发现了更惊人的秘密，那便是他的身世。
随后他找到成骏雄和宿老，把探到的惊人秘密和盘托出，当时孟荣安意欲控制孟迟作为最后的筹码，倘若南王事败，进可以借孟迟的名号扯一张大旗东山再起，退可以直接把他交给得胜的永王，换一条生路。
为着阻拦孟荣安并将此事压下，以免另起争端至天下生灵涂炭，成骏雄和宿老便帮着孟迟走了两条路，一条是他假意迎合孟荣安，借此留在乐坊收集更多信息，传给城外的永王，一条则是宿老开始准备假死的药，待事态稳定之后便让孟迟假死脱身，此事便从此被深埋地下，哪怕以后永王有个机缘巧合发现了什么，人也已经“死”了。
“小绾，孟迟他没有争夺的心思，他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如何脱身。我知道这件事他从头到尾瞒了你，令你生受了一回折磨，但当时一切都难以预料，除此外，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这事做下之前，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中途会不会有意外的变故，他实在不敢将你牵涉进来，我和宿老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为此就是真的被降罪砍了头，也不打紧，但你不一样……”
成骏雄说着说着，却发现在姜绾脸上看不到一点惊讶的神情，她整个都极为平静，好似在听的不是孟迟的事，而是什么不相关之人的故事，他停了下来没再往下说，抬手在姜绾面前晃了晃，“小绾，你——”
“你没事吧？”他满目担忧，宽慰姜绾，“此事的确太过惊人，你一时难以消化也是有的。”
“唉……要说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孟家那个国师死了之后，你们早就已经一同离开涼京，过你们的逍遥日子去了。”
姜绾目光重新聚焦在成骏雄脸上，却没有接这个话茬，她问道：“成将军，你说他是为了不拖累我才出此下策，那么眼下您与我说这些，以及宿老让范一程来与我讨药，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人呢，醒了吗？”
没有能延续下去的药，若再让孟迟继续“睡着”，恐怕最后真死了也未可知。
成骏雄语塞，他有些汗颜，姜绾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太多，他从她的表现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转而目光投降了陈邵君。
陈邵君也正看着姜绾的反应，与他先前猜测的差不多，他苦笑朝成骏雄摇头道：“将军莫要看我，我也是才知道，并未来得及把事情告诉她。”
姜绾眼风横向陈邵君，他果然知道，所以，阮灵溪真招了，那么永王今日的种种反应，都能说得过去了。
陈邵君被姜绾扫了一眼，只觉着自己再不开口，跳进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小绾，你怀疑我之前，也当听听我说的吧。”
“你说。”
“我的的确确今日凌晨才知此事，阮灵溪把手里掌握的有关她旧主的秘密撂了。是我和小安审的人，我们都没想到会事关孟家长辈，得知此消息后，我便把小安记录的口供烧了，小安此时还让苍杌派了人看着呢。”
“永王那……我没把孟兄的事交上去，小安我也会负责说通，让他闭嘴。殿下现今并不知道陛下留在岳州的孩子就是孟兄或是与孟家有关，拖着不让船只发回，乃另有缘由。”
陈邵君刚说到此处，姜绾尚还在思索，成骏雄立即来了精神，“哦？陈公子此言可是知晓内情？”
“可否告知在下，如若得君相助，我与弘毅都会记陈家这份好意的。”
姜绾回看成骏雄，怎感觉他如今和永王生分不少，陈邵君能知道的事，成骏雄竟然不知。
她顺着成骏雄的目光也转看向了陈邵君，“你方才说的，可是说完了？”
“尚未。”陈邵君也看着姜绾，她脸上那种淡漠的神情还在，岂不就是觉着他说得还不够多？
“成将军，殿下在查办茶楼的时候，得到陛下曾有孩子遗落民间的传言，已派人前往岳州探查，此事你们还需多加小心，最好能在岳州让此事有个结果。”
陈邵君暗示的提醒，成骏雄听了只默然不语，但眼眸沉了下来已在计较，陈邵君见状转而看着姜绾继续说他们的事。
“除了孟兄的事，还有便是你今日恼的那事。”他没有迟疑，拿出了证据放到姜绾手里，“这是今日天亮之后，工部左侍郎李大人托人送来给我的。”
陈邵君解释得很认真，怕她不信，再三强调，“这的确是我今日一早才拿到手的，之后便让苍杌去山居酒楼请你了，你不能前来，殿下又着人来叫，要上王府去一趟，我便想着回来再与你商议此事。”
一卷书信递到了姜绾手中，她打开来看，里面除了寒暄，言及的便是朝堂近来上有关她的言论。
陈邵君在旁道：“原是让李大人帮忙留意可有人对商行不满，意外得知了这些，你看了也不必着急上火，殿下并没有全然听信。”
姜绾看得认真，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才还回去，“没有全然，便是也有部分，是不是？”
书信中所记录的大部分言论不满在于她傲慢，说她目无君上言行无状且无礼；另有小部分是因她和已故国师孟荣安家门有关联，建议严惩以儆效尤；额外还有一小撮人，警惕的是传闻她手中掌握有火药的制作方子，上疏必须将她扣押，交出方子并遣送至北境苦寒之地，令她终身不得离开堰北以免有朝一日大周因她生灵涂炭。
姜绾沉默片刻，冷然笑道：“分开来看都能解释得清，连在一起可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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