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草芥听到这名字,立刻就感到熟悉。

    可他一时又想不来在哪听过。

    就在这时,李草芥注意到欺负自己的那四人,就连跪都跪不稳了。

    “刚才那人就是当朝国师?”

    “而且还是大伯的师父……”

    “完了——”

    这几个小子知道这回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大伯武信侯“李从彧”,那可是他们李家子孙里最得老国公真传的。

    他至今不过回府几次,每次必然要拉着子孙操练,已经奠定了他的凶名。

    这要是让武信侯知道,他们竟敢冒犯武信侯的师父,那结果……

    只怕爹娘都保不住!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李草芥。

    他如何都想不到,像自己这样命如草芥的人,为何能入了那种大人物的眼。

    哪怕李灵运再也不来了。

    有今日之事,国公府里再没人敢欺负他。

    ……

    另一边。

    李灵运和管家朝着老爷子的小院走去。

    这一路,管家的心情仍然无法平静。

    他可没忘记,李灵运方才说要将“李草芥”记在他名下。

    这话若是成真了。

    那么将来宁国公的爵位,可能就没别人什么事情了。

    可是李草芥……

    从头到尾,国公府上下都没人想过,要让这样的“小扫把星”袭爵。

    管家心中固然有想法,可他毕竟是下人,不可能代替主家拿主意。

    正是因为拎得清,所以他的位置才没被人取代过。

    ……

    他们到时,李胡刚睡醒不久,正披着外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当李灵运进来的那一刻,李胡还没认出来他。

    直到他径直来到李胡身旁坐下时,李胡正准备问是哪个小兔崽子的胆子这么大,刚起身就看到了这张脸。

    李胡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惊又喜。

    “灵运?”

    李灵运本以为自己是比较平静的,可是他五官的肌肉好像突然变得僵硬,鼻子也酸意十足。

    根本不受控制。

    他想了想,这其中大概也有李思恭的一部分责任。

    在那个家伙的一生里。

    他不足二十岁就进了京,除了当初到信州担任主考时,后面就再没有回过信州。

    三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到西壁。

    最终,一头撞死在天牢里。

    哪怕像李思恭那样的权相,对双亲也是心有愧疚的。

    李灵运本来还想笑话他。

    可是再看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师父在世时,他来过首阳山寻亲,彼时父子共处三日,然后就是二十多年的书信来往。

    这固然不算是断了联系。

    可他作为当事人,可以对旁人说谎,却不能堂而皇之的欺骗自己。

    书信与见面能一样么?

    当年的李胡还是一个年富力强的将军。

    现在,他是真的老了。

    李胡看着李灵运这张没怎么变化的脸庞,还有他这突兀的白发,露出了笑脸。

    “四狗,爹真想你。”

    李灵运握住他的手,笑道:“当年爹要顾着家小,而我也有师尊要奉养,聚少离多。这次我来时与陛下请示过,可以多留一些日子。”

    “那就好,那就好……”

    李胡有些激动了,两只手臂都在颤抖。

    一旁的管家默默退了出去,严令府里人都不许坏了国公爷的兴致。

    今日如果再有不知进退要来献媚的,他不会给任何体面。

    听到这话,许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李家子孙只得悻悻离去。

    ……

    李灵运将带来的茶给他爹泡上。

    在当老头这件事上,李灵运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心得的。

    他泡着茶,一边与李胡说着话,讲起了他这些年在外游历的经历。

    其中就包括自己误入桃源,还有燕云歌舍命救他。

    李胡不时开口:“你对皇帝有恩,他就不应辜负你。还有那燕家女子,为父不清楚你们仙人之事,不过她既然救了你的命,这份人情我们就要记下。”

    “只可惜了,四狗你如今一把年纪,看是没有成家的打算。”

    李胡叹了口气:“不然,这爵位传给你的子孙也好,这样就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情了。”

    李灵运正准备找机会提及这事。

    既然他爹开口,李灵运索性也就借坡下驴了。

    “若是为了国公之位烦恼,我今日来时,倒是见着了一个挺有潜力的小子。”

    李胡闻言,眼前一亮,催促道:“快说说。”

    李灵运的眼光没话说。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送他手底下的李从彧。

    那小子打小离开家里,享受家中的庇护最少,可偏偏就属他最争气。

    坦白来说,李胡当年还担心李从彧会败家。

    结果,这小子自己就挣出来一份家业!

    时至今日,这件事情仍是李胡生平的一大骄傲。

    李灵运张口说出了一个名字:“李草芥。”

    话音刚落,李胡眉头微皱。

    “你是说老四的孙子?”

    按照辈分,李草芥是他的曾孙子,这辈分隔得太远。

    李胡现在就连孙子都认不全,更别提往下一辈了。

    他知道李草芥,不外乎是因为这小子的“扫把星”之名太过响亮。

    李胡是不信鬼神的。

    不然,府里有这样一个扫把星,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人赶出去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

    李草芥生下来之后,四儿子一脉就断了传承,李胡这个当爹的,心里对李草芥也喜欢不起来。

    但这是李灵运亲自张口,李胡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李草芥可有过人之处?”

    “李草芥足够狠。”

    李灵运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他上面没有叔伯与祖父母,而且打小又饱受欺凌。将来若是执掌国公府,旁人在他这里没有情面可言,国公府的规矩就得以贯彻,这样的子嗣是可以保住家业的。”

    李胡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动心了。

    可是李灵运既然率先提到了规矩。

    那么,他直接越过子辈和孙辈,将国公爵位给了李草芥这么一个曾孙,这不是给国公府的爵位传承开了一个坏头么?

    将来袭爵的后代国公,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对一个晚辈的偏爱,就把爵位传过去,这迟早会祸乱家门的!

    毕竟,后人再效仿李胡,却未必能有他这样一言九鼎的统治力。

    李灵运早有打算,解释道:“这爵位当然不能白给他,我打算带回去让徒弟教养几年,等再大些了,爹你把他丢到军中历练。”

    “他如果能活下来,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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