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落雪看着屋里几个人觉得有趣极了,她在日本家中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生活气息。
父亲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母亲也从来都是对父亲唯命是从,小心谨慎。家里的气氛虽然不是紧张,但却不缺少严肃。
小时候她问过母亲,为什么自己爸爸不像邻居玩伴的爸爸那样和蔼可亲,总会在家里发出大笑的声音。
妈妈告诉她,“你的爸爸吃了很多的苦,一时间还没有从苦难中走出来,我们要用我们的爱来让爸爸再次感受到温暖。”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一件违逆爸爸的事情。哪怕爸爸在干活时不小心伤到了她的脸颊,她都没有哭泣。
她被爸爸手中的一颗铁钉划到了下颌,当时伤口很深,血流了很多。她看到了爸爸眼中的心疼和愧疚。她笑了,她知道爸爸还是深爱着她的。
事后虽然及时得到了救助,但是一些痕迹还是无法消除。她没有怪爸爸,因为从那以后爸爸变了,变的爱说话,变的开始关心自己。
但是家里还是始终缺少那种欢乐的气息,尽管她知道爸爸妈妈爱她就像她爱他们一样。
她也想像胡唐月一样,搂着长辈撒娇,把生气挂在脸上,肆无忌惮的想笑就笑想说就说,哪怕最后被长辈斥责。
张三看着胡唐月一副很厌恶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无聊。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被人瞧不起很正常,这样争斗真没意思。
和胡细书招呼了一声,就走出了房间。耳边传来屋内的欢声笑语,张三此时突然有些想家了。
回到自己住处,打开《勒三针疗法》。这里才是他的心念之地。抛开脑中杂念,张三专心阅读。
整本书籍不厚,图文并茂。到了晚上张三已经把全书通读一遍。书里的针法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顾名思义,这种疗法的核心在于一个“三”字。书中提到三者生也,三生万物,有生生不息之意。
张三对这套针法的治神九字诀很有兴趣,定、察、安、聚、入、合、和、实、养。
从针刺治疗之前的定神、察神,到问诊中的安神。从进针时医者的聚神、入神于针,到医患双方的合神,从以和神气,到补泄后留针实神及养神,强调治神。
张三觉得里面有很多理念和自己所学回春针有相通之处。完全可以相互借鉴,取长补短。
只是其中很多细节还需要推敲,对勒三针的理念还要吃的更深一些才行。尤其是补泄手法。
书中提到大补大泻,小补小泻,导气同精。三进一退为补,一进三退为泻。慢入快出为补,快入慢出为泻。
这一切让张三丰富了见识,对针灸之术的认识也更深一步,对以神御气使气至病所这种传说中的境界也更加向往。
此次天津之行收获的这两本书,从理论到实践临床足够张三消化一段时间。他相信自己针灸技术的进步指日可待。
第二天胡复景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胡细书敲响了他的房门。整整一天张三几乎足不出户,胡细书也好奇张三在屋里做些什么。
张三把两本书籍交给胡复景。这让胡细书有些意外,“都看完了?”看张三点头,忍不住考教了几句。
结果是张三应对自如。胡细书也佩服这小家伙的记忆力,心里有些羡慕杨木头在凤凰捡到了一个宝贝。
张三趁此机会向胡细书提出了对针灸以神御气的一些不解之处。胡细书摆摆手,“下针有时如脉诊,很多时候是意动。完全是个人的感知主导。”
“我的感受不能代替的你感受,就像你手握50度水温的杯子可能会觉得温度刚好,而对我来说这个温度就会觉得烫手。”
“针灸治疗如果你想进步,只有通过不断临床才有可能。闭门造车只学理论,那就只能是研究理论,而且这种理论也只能算是空中楼阁。”
胡细书说着还抬头看了一眼胡复景。胡复景已经习惯父亲的这种敲打,无非就是厚着脸皮认了就是,没有操作难度。
张三点头表示受教。胡细书问他,“这次除了来看我这老头子,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
“本来没什么事了,这不是您又安排我给小海治疗嘛。”张三直言相告。
“嘿。”胡细书一声冷笑,“快别提你的治疗了,本来是个把月就能治好的病,现在被你治的三个月能恢复健康就算不错了。”
张三如遭雷击,“我的治疗是错误的?”他实在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病理医理都没有问题,觉慧大师的医理自己分析的也是完全正确啊。
而且小海吃药后也有了药理反应。之前你不是还在说药力引出了患者自身正气吗?张三心里着实纳闷。
胡细书看张三表情急忙改口,“治疗没错的,医理方向我认为也是正确的。”张三双眼直直瞪着他。
胡细书对这种目光已经免疫,开口解释,“是药量的问题,你只记得一句话,中医不传之秘在于量。”
说完安静等待张三消化这些话。胡复景面有得色,这也是他的课题之一。他认为这是父亲对他的一种认可。
张三细细琢磨这句话,却是没有头绪,脑中有许多个猜测不时涌现。屋里瞬间安静无比。
胡细书不想让张三过于纠结这个问题,断然开口,“现在想这个是不会有结果的,还是要从实践中寻找答案。”
看张三看着自己,胡细书继续,“你复景哥在北京和人一起捣鼓了一个中医馆,最近缺人手,你去帮几天忙。”
张三看看胡复景,“我手上有病人,短时间应该没时间。”他不太想去北京,杨老安排事情已经做完,他有些想回家了。
“那孩子以后的治疗我接手了,你去帮你复景哥的忙。明天你和他们一起走。”胡细书斩钉截铁做了决定,不容置疑。
张三无奈至极。胡复景看他有些沮丧,开始下场诱惑,“天继,你不是喜欢看医学类的书籍吗?你跟我走,我给你个书库让你看个够。”
张三表示不信。胡细书为儿子背书,“一个中医药大学的图书馆,你想看多少书那还不是随你?”
张三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想着如果明天一起走,又要再见胡唐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
可是再想到一个白色身影,心里又开始隐隐期待。他好像看到院子中水缸里枯萎了的荷花茎叶被风带着轻轻摆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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