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语站在贺任沅垒起的石凳上, 居高临下道:“你饿着肚子下山,提不稳茶宝, 连崽带篮一起咕噜噜滚下山怎么办。你不吃, 我可就要强行喂你了。”
比起被老婆强行搅成糊糊喂,贺任沅选择自食其力。
“我吃。”
他仍然走到那个石头后面蹲下,跟偷吃主人家食物的长工一样, 警惕地留意风向, 免得被小少爷闻到食物的香气。
白清语弯腰摸了摸茶宝的脑袋,“宝宝, 山上岩石缝隙的水好喝吧?微量元素多, 有营养, 喝了骨骼强壮, 叶子香香。”
白小茶晃晃叶子回应爸爸。
贺任沅背靠着巨石, 边听边笑, 他老婆虽然育儿两眼一抹黑,但却是植物学专家呢!
日头从东边缓慢移到西边,但他们没看到日落, 黄昏时云层加厚, 太阳被遮住了, 显得风更加地大。
大茶树根系坚韧, 迎霜傲雪,小茶树根系不稳,颤颤巍巍。
白小茶的叶子被吹得翻过面, 贺任沅忍不住站在风口, 脱掉外套, 蹲下来, 用一米九的身高和张开的外套替儿子挡住了大风。
有爸爸在, 一处小小的角落,风静止了下来,白小茶稳稳地栽在碎石里,不再被刮得摇头晃脑。
白清语估摸着差不多了,变回人,站在贺任沅身边,对茶宝道:“宝宝也变回来吧。”
贺任沅:“他能听懂?”
白清语:“哦,是说给你听的,我们神仙有其他交流方式。”
贺任沅:“……”
白小茶噗地一下变成小宝宝,贺任沅连忙用外套把他包住,抱了起来,仔细端详:“老婆,茶宝好像长大了一点。”
“有么?”白清语低头看看,感觉没什么变化,“你的幻觉。”
贺任沅坚信:“光合作用会固碳。”
白清语:“那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了,茶宝长得很慢的,不要动不动就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怀疑他发育迟缓、学习障碍……”
“行…”
白清语:“那我们下山吧。”
回到邓伯家里,祝一擎疑惑地看着这一家三口:“你们去哪了?出门整整一天?”
贺任沅面不改色:“去市医院打疫苗。”
祝一擎哪里知道儿童疫苗接种时间,毫不怀疑,立刻就心疼起侄子了:“打针肯定哭了吧,我可怜的大侄子,你贺爹带你打针,你爹坏。”
贺任沅:“这么心疼你抱一会儿。”
祝一擎又退避三舍,连连摆手:“我不敢我不敢,等我侄子能走了我再抱。”
贺任沅用标准的姿势抱着孩子,发出一声嘲笑:“你对侄子的爱不过如此。”
祝一擎愤怒:“我不是怕我抱不好被你打死。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贺任沅:“出了月子再说。”
虽然茶神现在就能带崽满山跑了,但是按照人类的规矩,月子里最好要养一养。
而且,他也明白了,白清语坚持来武夷山生下茶宝,定然是因为这里水土更适合茶宝。
祝一擎:“那我得先回南城了,我有生意要谈。”
贺任沅:“什么生意?”
祝一擎:“稳赚不赔的生意。”
贺任沅看在祝一擎大老远跑来看茶宝的份上,破天荒道:“回头把合同传过来我看看。”
祝一擎:“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满月礼要回南城办吧,交给我办。”
贺任沅:“不了,满月礼在邓伯家简单操办,不请客人,周岁宴再大办。”
茶宝满月的时候估计还只能喝露水,来宾大吃大喝山珍海味,这场面别说茶宝了,贺任沅都受不了,想给他们喝西北风。
贺任沅从祝一擎包的两万红包里抽出两百块钱:“自己去外面吃点,我就不给你饯别了。”
祝一擎高高兴兴开着泥头劳斯莱斯走了。
贺任沅转身进屋跟邓伯要古书。
邓伯怀疑他的目的:“你小子想研究怎么欺负茶神?”
贺任沅:“不是。”
邓伯:“那你看渣男事迹干嘛?”那要是给他灵感了怎么办?
贺任沅对邓伯的警惕心服口服,道:“那您给我念念周边渣男受到的惩罚,警告警告我。”
有道理!
邓伯爬上床,拉开床上的横柜抽屉,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在灯下艰难地辨认,每句话读两遍。
贺任沅比任何一次开庭听证都全神贯注,拿了纸笔,记下所有关键词。
“若是你负了茶神,我可不讲究什么法律。”邓伯警告。
贺任沅:“谢谢邓伯,我都记在心里了,请您养好身子,监督我几十年。”
贺任沅拿了笔记回去推敲,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他记得自己在厨房削苹果,不小心甩了一滴血在茶神脚背上,白清语那时说他好像要恢复记忆了。
血可以,但一滴血不够撞开白清语的记忆大门。
贺任沅怀疑这是一个滴定实验,在滴的血量达到临界值后,茶神才会变色。
屋外传来塑料膜摩擦的声音,贺任沅出门看见邓伯正往院子里铺一张68的地膜。
贺任沅过去帮忙:“邓伯,这是干什么?”
邓伯:“给茶宝收集露水啊。”
贺任沅手指一僵,他儿子的口粮是这么来的?
一晚上能收集多少?吃同样的饭,别人家的孩子长五斤肉,茶宝可能只长一斤肉,他吃进去的东西凭空蒸发一样,是不是没吃够?
贺任沅心念电转,连夜下单一台过滤器和试管,然后派发任务:邀请村民收集未打农药的山上的露水,一毫升二十块钱。
一毫升差不多有二十滴水,他需要收集晶莹剔透的露珠,每人上限收集三毫升,禁止用普通水冒充露水。
大清早,邓伯守着过滤器,接收露水,不经意地透露:“我们这台机器一台一千万呢,能过滤识别露水跟普通水,造假被识别明天就不要来了。”
祝一擎的红包现金正好拿来派发。
白清语抱臂盯着露水,好贵哦,贺任沅真能花钱。
他挑出了两个以次充好的试管,对方灰溜溜地跑了。
这一早一共收集了三百毫升,兑了神境里的水,一共一升。
贺任沅把奶瓶装满,递给茶宝。
白小茶咕噜咕噜喝着露水,一口气干掉了二百五十毫升。
白清语:“宝宝,你好能喝,喝完这些就喝雨水吧。”
贺任沅:“我有钱让他喝顿顿喝露水。”
白清语:“喝雨水也是一样的。你要是乱花钱,那我干脆每晚抱着茶宝去山上住,直接对着天喝,也不用花钱。”
贺任沅一想到老婆孩子大晚上在山上吹风,心理接受不了。
白清语:“你不是讲究科学吗?你能说出雨水和露水的成份区别吗?”
贺任沅:“你现在跟我讲科学……”不是你不讲理的时候了。
白清语:“你让茶宝喝一顿雨水就知道了,没有区别。”
第二天就下起了雨,院子里摆着一堆锅碗瓢盆接雨,最终汇集了一大缸,放在神境里。
白清语装了一奶瓶雨水。
茶宝也是一口气喝完,似乎没有察觉到区别。
贺任沅:“……”崽啊,你怎么就不挑食呢。
茶宝满月之后,贺任沅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回南城,白清语还住在乡下,为了孩子健康成长,贺任沅只能周末来回,把老婆孩子留在森林覆盖率最高的地方。
因着是“异地恋”,贺任沅没有立即尝试恢复白清语的记忆,免得白清语跟他一样受相思之苦。
天气渐渐入夏,白清语和茶宝都穿上了短袖。
周五晚,一吃完晚饭,白清语就抱起小崽子,冲邓伯道:“我去散步!”
邓伯恨铁不成钢地打开电视机,散步,散步,七点出去散步到九点半。
老天爷咧,贺任沅最早九点半才会到,这么早出去干嘛!
茶神抱着幼崽在村口徘徊,路过的乡亲都要夸一声“宝宝好可爱”。
“这周比上周更可爱。”
白清语最喜欢听这一句了,证明贺任沅每周都没白来,虽然他看着没区别。
白清语在路灯下照照小崽子的脸蛋,依然十分圆润,不喝奶也有奶膘,露出来的手腕和脚腕都跟莲藕宝宝似的。
这么完美,贺任沅一定没话说了。
两束近光灯驱散黑暗,汽车精准地九点半停在老地方。
贺任沅下车,抱过小崽子:“等久了吗?”
白清语抬眸:“我又不是笨蛋,知道你九点半过来,我当然是刚来。”
一个大妈路过,“哟,清语又等了两小时了。”
白清语面色涨红:“我只是抱茶宝出来打打露水。”
贺任沅眼含笑意:“嗯,我知道。”幸好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他宁可长住武夷山也不让白清语等。
迎面也有一对小夫妻推着婴儿车散步,小孩子总是住空调房不好,因此夏天晚上散步的人很多。
“后天宝宝就满四月了,开荤仪式你爸妈来不来?”
“来啊,他俩早就念着了。”
小夫妻一边对话一边走远。
贺任沅若有所思,期待地看着茶神:茶宝也快满四月了,都会坐起来自己扶着奶瓶喝水了。
白清语:“那给茶宝也整一个开素仪式吧。”
开素仪式,邓伯和贺任沅都很注重,比公司剪彩重视一百倍。
他俩打了豆浆、花生汤、核桃露、红豆米糊、玉米汁……五谷丰登,围着茶宝摆了几十碗。
白小茶坐在中间,距离每碗都有一点距离,但却是距离食物最近的一次,他闻了闻,抬头眼巴巴看着爸爸。
白清语放开他。
贺任沅和邓伯正想挨个端着让茶宝闻一闻,沾着勺子舔一口。
白小茶看着爸爸和爷爷墨迹地挑选勺子,一个要翡翠勺子,一个要用木勺,茶宝的第一顿饭什么勺子很重要。
“唔!”本来坐着的白小茶急得双手按在地上往前探身,还是吃不到,他一下子突然学会了爬,手脚并用爬了两下,来到一盆各种谷物剩下混合的米糊面前,低头舔了一口。
味蕾开启,五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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