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勋化悲愤为食欲,  通过美食把对卫以衔的不满都吃进了肚子里。

    从私房菜馆走出去后,她又恢复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性子,  问:“时与,  我们回学校吗?”

    商时迁下意识看了眼卫以衔,见她没有再次干涉,便点了点头:“回。”

    卫以衔这时候才开口:“我下午还有事,  就不送你们回去了。”

    陈一勋忙说:“没关系的,  我们坐地铁回去就好。”

    “我安排了另一辆车送你们。”卫以衔提醒商时迁:“别忘了戴口罩。”

    说完,先一步上车离去。

    陈一勋见商时迁真的老实把帽子口罩戴上,  她不解地问:“你真打算听她的啊?这天气戴口罩不闷吗?”

    商时迁替卫以衔解释:“最近不是有什么很可怕的流感病毒嘛,  她也是为了我好。”

    她避开了流感高发的那几年,  体内没有抗体,  万一在这么热的天里得了流感,  那挺遭罪的。

    陈一勋无言以对。

    很快,  司机老马就开着另一辆车过来把她们送回了东城大学。

    她们没有回围棋室,而是径直去了文明街的棋牌馆。

    但到了那儿才发现——棋牌馆关门了!

    经打听得知文明街今早收到整改通知,街道办、城管,  还有工商局都轮流来了一趟,  那阵仗,  仿佛有大人物不日就要莅临视察。

    周围的网吧、游戏厅,  以及楼上的棋牌馆都是重点排查的地方。

    偏偏这些地方都存在一些隐患,因此暂时关门整改了。

    陈一勋:“……难怪我觉得今天的文明街这么文明。”

    不仅垃圾清理得非常干净,一楼的商户也不敢把东西摆到外面来,  那些横在人行道的车子更是停放得整整齐齐,  连外卖员都不敢逆行乱窜了。

    商时迁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租房……”

    向她们透露消息的水果店老板说:“社区警务室和出租屋服务管理站的人都来了,  以后肯定会加强核查租房人员的信息。”

    陈一勋十分同情商时迁:“你运气也忒差了。”

    商时迁:……

    她笑了笑:“没关系,  我现在暂时还有住的地方。”

    陈一勋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现在给卫以衔上课能赚不少生活费,  所以也不是非得来这儿下彩。而且文明街的整改对经常出入这里的你们而言,安全得到了保障,这不是好事么?”

    陈一勋总觉得她在发光:“你这情绪也太稳定了。”

    “你下午要去做兼职,先回去休息半小时,养精蓄锐吧。”

    “我走了那你怎么进学校?你不去围棋室下棋了吗?”

    “我也休息半天吧,大脑需要适当地放空一下。”

    二人分别后,商时迁准备用身上的现金去坐公交车,司机老马忽然从一家奶茶店跑出来喊她:“商小姐。”

    商时迁感到意外:“马叔,你还没回去?”

    老马干笑:“卫总说你的手机被她保管了,担心你到时候联系不上我,就让我一直在这边等着。”

    商时迁愣了愣,旋即又觉得这的确是卫以衔做得出来的安排。

    “商小姐要去哪儿?”

    “回天豪景苑吧。”

    回去的路上,商时迁有件事琢磨了很久都没琢磨清楚,她决定问系统:“小黑统子,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卫以衔昨天到文明街接我,今天文明街就整改了。”

    系统自助服务启动回应:【后台没有收录该问题的答案。】

    商时迁说:“你别装休眠,平日攒这么多能量,还用能量不足这个借口逃避我的问题就过分了。”

    良久,黑月光系统才在【嘀】的一声提醒中上线:【本系统的能量不是用在陪你聊天上的。】

    “当初是谁说想要更多能量好陪伴我左右的?”

    【……宿主你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当系统的。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我每天起早贪黑,我容易吗?】

    商时迁:……

    这熟悉的话术,小黑统子下一步该不会要说自己付出了多少吧?

    果不其然,系统诉苦说:【这能量啊,就跟人类的工资一样,刚到手就月光了。你说月入过万的工资少吗?对那些两三千的低收入人群来说不少了。可为什么存不了钱呢?就因为支出也多呀!

    ——有房的还房贷,没房的付房租。然后吃饭要钱,逛街要钱。有车的车贷和保养费,没车的通勤费。人情往来、电费、网费,看视频、听音乐都得开十个八个会员……】

    “哦。”

    系统卡了一下,想到她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又说:【……你不积极做任务,每次进账的能量就跟蚊子肉一样少。维持你的身体机能要能量,观测原剧情进度要能量,平日收集情报也要能量,后台运行更是离不开能量。你别看单次能量消耗很少,加起来就多了!】

    系统这么一分析,商时迁顿时觉得它老是休眠也情有可原。

    “哎不对,你不是说之前消耗掉的能量能让我活一个月吗?为什么还需要额外的能量?”

    【月租之外总是会产生额外费用的嘛。】

    商时迁嘴角抽了抽。

    怎么你们系统局也有这么多收费名目?

    被这么一打岔,商时迁就没继续琢磨文明街整改的事了。

    回到天豪景苑,卫以衔不在,大多数女佣也都放假了,别墅显得十分冷清。

    蒲菲菲拿着一个礼盒过来:“商小姐,这是卫总让人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的?”

    “嗯!”

    “该不会是围棋吧?”

    蒲菲菲吃惊:“商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商时迁笑说:“我听见里面的声音了。”

    她打开礼盒。

    果然,里面是一对围棋罐。

    棋罐是用云杉木打造的,里面装着精瓷材质的双面棋子。

    除了棋罐和棋子,还有一块5厚用铁杉木做的棋盘,已经被放置在茶室里。

    商时迁高兴地说:“给卫以衔上课的棋具有了。”

    蒲菲菲看她这么高兴,实在是不忍心给她泼冷水。

    ——卫总不仅藏着一副棋具,棋艺还早已达到可以出去开班授课的水准了。

    虽然不清楚卫总为什么要骗商小姐,但卫总愿意每天多花一小时在这上面,而商小姐也能从中获得收入,她又何必去坏人好事呢!

    …

    与此同时,东城市区某苍蝇面馆。

    孙玮端着一碗面大快朵颐,坐在他对面的肖泺萌问:“师父,您把我叫出来,是找到人了吗?”

    孙玮嗦了根面条,边吃边说:“找到了。”

    “她在哪?”

    孙玮瞅了眼徒弟,面不改色地说:“卫以衔家。”

    “卫——”肖泺萌顿了两秒,“卫以衔?!”

    孙玮吃完面条,一口气喝掉半碗汤,这才一边抽出纸巾擦嘴,一边说:“你知道自己卷进多麻烦的事里面的吧?”

    肖泺萌不吭声,过了会儿才担忧地问:“那师父你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挨了一顿骂。”

    孙玮当初是以查案子为由,通过天网工程追踪商时迁下落的,然后这事就被上面知道了,批评了他几句。

    但是他知道,这是卫以衔对他的敲打。

    他说:“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不仅能自由出入天豪景苑,精神状态还不错,不像是有麻烦的样子。”

    “万一她是受到了胁迫呢?”

    “卫以衔没有派人跟着她,我跟她搭上话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别人,如果她有麻烦,完全可以跟我说。”

    肖泺萌这才放下心来。

    她师父是老警察了,还不至于看不出商时迁的真实处境。

    “而且我们队里不是有个富二代嘛,据他最近透露的东城豪门八卦消息称,卫以衔养了个金丝雀,藏着掖着不让示人。你看,这不就对上了?她只是卫以衔的情人,所以藏着掖着不告诉你真名。”孙玮推测,“这人应该是整容成商时迁模样的。”

    肖泺萌反而觉得不对劲:“卫以衔让自己的情人整容成已故妻子的模样?这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要把一个人整容成跟商时迁一模一样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八年时间,也只有卫以衔有这样的财力。”

    “您要说是商家思女心切才找人整成这样的,我可能会相信。但您说这事是卫以衔干的,我不相信。”

    “随你信不信。好了,我要回去上班了。”孙玮劝她,“这事跟我们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别好奇害死猫。”

    肖泺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卫以衔回来看到商时迁房间的灯是暗的,问蒲菲菲:“商时与睡了?”

    蒲菲菲说:“我猜是没手机玩,商小姐半个小时前就睡了。”

    卫以衔注视着她,目光幽深:“她不是会拐着弯讨要东西的人。”

    “这是我猜的,卫总。”

    卫以衔看出来了,蒲菲菲这是在替商时迁求情呢。

    才相处没几天,就能让给她工作了几年的生活秘书倒戈……这人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卫以衔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既然她睡了,那就明早再给她。”

    蒲菲菲没料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不仅没遭到卫总的批评,还得到了卫总正面的回应?!

    看来商小姐在卫总心中的地位开始不一样了。

    蒲菲菲笑说:“对了,卫总,商小姐还让我劝您今晚就别喝酒了。”

    卫以衔瞥了她一眼:“多事。”

    说完,回楼上洗澡休息了。

    第二天。

    卫以衔吃完早餐,见商时迁仍穿着一身居家睡衣,忍不住敦促她:“要出门了,赶紧把衣服换了。”

    商时迁看着她愣了半秒,说:“啊,你是在等我啊?今天有围甲联赛的开幕式,我要在家看电视,不出门了。”

    不知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就是一声叹息:“东城大学文明街的棋牌馆不知道遭谁举报,关门整改了。东城大学围棋社今天也有活动,要占用围棋室,我找不到地方下棋。”

    卫以衔:……

    她神色淡然,说:“新买的围棋不是到了吗?自己下。”

    商时迁心道:居然没能诈出棋牌馆关门整改的真相,看来这事真的跟卫以衔没关系。

    “行……”商时迁好奇地打量着卫以衔,“你不是说你的休息日不是谁都能占用的?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卫以衔俯视她:“想知道?”

    商时迁笑了笑:“知道你的规矩,我不会随便打听的,你走吧,白白。”

    她转头敲系统:【小黑统子,卫以衔是要去见白月光吗?】

    系统:【……】

    卫以衔:……

    她也想听听,系统是否知道她的行程,就假装换鞋子,坐在玄关默默地关注着。

    半晌,系统一板一眼地说:【系统无法预测女主的行动轨迹。】

    系统还是那个节能状态,商时迁大失所望:【你跪安吧。】

    卫以衔压着将要翘起的唇角出了门。

    上午九点半,东城美院毕业作品展正式开幕。

    受邀的各界代表陆续抵达,一时之间,美院门庭若市,停车场也停满了各种私家车。

    商时待的本科是在东城美院就读的,而作为东城乃至全国都颇有名气的画家,东城美院几乎每年的本科生毕业作品展都会邀请她作为校友代表,出席展览。

    今年也不例外。

    美术馆内,简单布置的临时会场里。

    一头大波浪,一身黑色的皮衣搭配黑色的皮裙,看起来就十分狂野的商时待刚准备落座,却忽然看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脚下一拐,径直在那人身旁大喇喇地坐下。

    卫以衔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美院发的小册子。

    商时待不客气地质问:“喂,不是说你拒绝了美院的邀请吗?为什么会过来?”

    卫以衔说:“这是我的事。”

    商时待被呛得一时无言,只能冷笑了声,手臂交叉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一副不愿意搭理卫以衔的高傲模样。

    然而,哪怕卫以衔只是低调地坐在了角落里,也依旧有不少人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她,过来跟她打招呼。

    助理谢鹛站出来替卫以衔挡掉了大部分交际,但仍有少部分连卫以衔都得给面子的人,令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与之交流。

    商时待冷眼旁观了会儿,发现在这种被频频打扰的情况下,卫以衔手中的册子甚至都没能翻过一页。

    她瞬间觉得窝火,说:“开幕式快开始了。”

    受邀来作品展的人基本都知道有哪些人会出席开幕式,商时待的身份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她说完这话,虽然大家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了。

    卫以衔面不改色地坐下,又拿起宣传册子。

    商时待正要讽刺她不懂艺术,卫以衔却先开了口:“谢谢。”

    商时待一脸嫌弃:“你别恶心我。”

    若是往常,卫以衔早就冷脸了,但眼下竟丝毫没将她的恶言恶语放在心上!?

    商时待没由来得感到一阵恶寒。

    卫以衔忽然看她:“你们学艺术的,脑子里总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人死了,其实是可以复生的呢?”

    商时待莫名想到了商时迁,她心中又酸又涩,没憋住骂了卫以衔一句:“神金!我看你今天纯粹是恶心我的。”

    她气得起身就要走,谢鹛却刚巧有事来找卫以衔。

    两人迎面相撞,谢鹛的笔不小心勾住了商时待的发丝,碰撞拉扯中,商时待被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嘶——你不长眼啊?!”商时待气得大骂谢鹛,会场里半数目光都聚了过来。

    “对不起,商五小姐。”谢鹛连忙道歉。

    商时待恶狠狠地瞪了她跟卫以衔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以衔看着她的背影,递给谢鹛一个眼神。

    谢鹛立刻将笔上的发丝缠绕起来塞进标本袋里,匆匆离开了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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