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丫鬟秋光,因曾替沈绮出头打人,又跟着夫妇俩去了省城。这次归乡,有位城边的小商人,知道是谢家夫人跟前得脸的丫鬟,见过世面,有意求娶为妻。秋光爹娘上门求恩典,沈绮问过她的意思,点了头,同样赏了二十两银子,当做嫁妆。

    谢家的丫鬟们听说,秋光是替二奶奶出过气,才得此好归宿,羡慕极了。

    玉锦也回了一次娘家。

    她成婚后头胎生了一个女儿,整日唉声叹气,怨恨自己没能生个儿子过继给哥哥家。

    她夫君听了就生气。

    “先不说咱们女儿也很好,就算是个儿子,也是我家的孩儿,怎么能给人家?咱家又不是养活不起!”

    玉锦自来倨傲,婚后眼见夫家分明家道空虚,当年是硬撑着大户人家的架子,巴结到自己这门婚事,越发泼辣起来。

    “你家这几个子儿,是够孩儿吃的。可若是跟我娘家比比,提鞋都不配!”

    她家夫君越发大怒,指着鼻子骂她分明沾了大房家堂哥的光,还在这充老大!那玉锦也是分毫不让,就算我只是堂妹,也比你这个堂妹夫强!

    两口子整日吵得鸡飞狗跳,倒是热热闹闹过日子。

    谢家后宅里,自从前年夫妻离家后,便交给云姨娘打理,由老太太坐镇,孙雪意帮忙,再加上走了一对儿小夫妻和两个年轻姑娘,竟比沈绮管家时更清静些。

    合家吃饭时,沈绮发现饭厅撤了大桌,分成两排小桌,老太太居首,二叔二婶一席、谢聿铭夫妻一席,云姨娘母子一席,爹爹谢晏独自一席。

    各人坐定,自有丫鬟们在一边儿各自端菜盛汤,互不搅扰,大家连家常寒暄话儿都不必多说。

    谢聿铎携妻带女归家后,老太太吩咐下人在谢晏下首再设一席,叫一家三口儿坐在一起。

    沈绮心中暗赞。

    这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不仅少了许多仇敌同桌对面吃饭的尴尬,也少了为人儿媳、孙媳被所谓的长辈,用孝道刁难着奉饭布菜的机会。

    一顿饭下来,众人吃得鸦雀无声。

    只有小明儿,不肯在爹娘怀里安生坐着,迈着小胖腿儿,先走到爷爷跟前,伸出小手儿,抓了一枚果子,又晃悠到曾祖母的桌上,挨个察看盘子里的菜色。

    等细细看完一遍,她又晃着腿儿,摆着两只小胳膊,在饭厅中间的空地上走来走去。

    一不小心,手里的果子掉了,骨碌碌地滚远了,她啪嗒嗒迈着小腿去追,眼看走得急,脚步又不稳,马上要摔个嘴啃泥。

    谢聿铎早就看见,迈腿过去,大手一拎,揪着红锦小袄,把小红团儿拎回到自家座位上。

    被爹爹抓回来的娇娇女儿,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掉了的果子,眼看捡不回来了,马上就委委屈屈要哭。

    谢晏早就叫丫鬟把自己桌上那一整碟的果子,都端过去放在她跟前,这才止住了一场天大的委屈。

    小明儿得了爷爷的馈赠,终于安生坐在爹爹怀中,伸手抓着一枚果子,探着身子,先去喂娘亲。

    沈绮就着她的小手,佯装咬了一口。

    “娘尝过了,明儿自己吃吧。”

    这娇娇女还有点儿没用尽的孝心,又举着果子,递到爹爹嘴边。

    谢聿铎低下头,一张口,咬掉了大半个。

    小明儿眼见方才还硕大浑圆的果子,一下子只剩下小半个,杏眼圆睁,粉唇微颤,眼看又要掉下滚滚珍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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