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羽和谢清河死了,一起死在了东巷,且死因不明。
封御清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这个消息。
这太奇怪了。
为什么?
是有人刻意为之害死了他们,又或者——其实是殉情?
诡异难言的预感在心头浮起,封御清的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两个字来。
在冬猎时封御清就看出过端倪,他们比起姐弟来说太过亲密,就连那场封御夜曾去参加过的比武招亲也是同样怪异。
这世上真会有因为舍不得弟弟而不出嫁的姐姐吗?
何况谢烬羽是被收养的。
不过,封御清对探寻这其中的真相不感兴趣,她在意的只有两点。
谢夫人交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以及,她是否应该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封御煊。
回到寝殿,封御清遣退了宫人,关好门窗,才小心翼翼地将覆盖在那物品之上的布条一层层揭开。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看上去多么珍贵的东西,那是一个陈旧破损的竹蜻蜓,翅膀已然断裂,尽管瞧上去有许多修补痕迹,不过现如今应当是飞不起来了。
封御清愣住了,直到看到竹柄上刻着的她的名字,尘封已久的记忆才开始复苏。
那是皇兄送给她的。
封御清至今还记得,封御君在椒风殿中用小刀在那竹柄之上,一笔一划刻下她名字的瞬间。
那竹蜻蜓自破损便被她随意放在了兰林殿中,她起初找不到时,还以为是已经丢失了,没想到会辗转落到谢烬羽的手中。
不必想也知道,定又是封御煊拿去借花献佛了。
真埋汰,这种破烂也好意思拿去送人。
封御清仰头倒在榻上,试图将脑海中的所有东西清空。
可是做不到,她终究还是失眠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踏出寝殿之前,封御清还在犹豫要怎样向封御煊说明情况。
天气阴沉,目之所至只有倾盆的大雨。
她的脸色极其难看,以至于跟在她身旁的采苓也跟着忧虑起来,“要不改日再去兰林殿吧,殿下?”
封御清只是摇头,她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封御煊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密集的雨点将伞打得止不住地颤抖,兰林殿外,封御煊撑着伞冲封御清抬手挥了挥,“这样大的雨也要来看望母妃?”
“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封御煊饶有兴致地笑着。
封御清却笑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向他,“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封御煊。”
“这是什么意思?”封御煊问。
“意思是,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一定得好好听着才行。”
——
花枝已经被暴雨摧折地不成样子,顾兰贞坐在约定好的碎雪亭中,等待着他的客人的到来。
许久,厚重潮湿的雨幕中才总算出现个人影,顾兰贞眯起眼睛,透过那朦胧氤氲的水汽去看,不出意外,果真瞧见了那眉梢眼角都透着疏离的人。
不过雨下的太大,那人的半边肩膀都被淋湿了,竟比平日多出些人气来。
“真难得,还能瞧见你这么狼狈的时候。”顾兰贞伸着懒腰往他身旁走,顺手替他拍了下肩膀上的水渍。
沈冶盯着被他拍过的肩膀看了一会儿,终究没说什么,随他上了马车。
“为了打探那人的踪迹,我昨夜可是一宿没睡。”顾兰贞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辛苦。”沈冶道。
“跟着你成日赚些辛苦钱啊……不过你运气还真不错,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羽都的。”顾兰贞絮絮叨叨,“说起来,你怎么肯定你想要的东西一定在她手中?早被哪位主顾买走了也说不定。”
沈冶没回答他的话,大概是嫌他太吵,干脆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哈……像这样什么也不说,就会让人办事的人,你还是头一个。”顾兰贞撩了下被水汽打湿的头发,“先说好,就算拿不到东西,也得付全款给我才行。”
“说。”沈冶转过头来。
顾兰贞笑了下,伸出两根手指来,“两千两,一分不少。”
沈冶没有答话,伸出手,将他的一根手指压了下去。
“什么意思?你只给一千两?”
“一百两。”沈冶道。
“喂,别开玩笑了。”顾兰贞“啧”了声,“我的人力就值一百?”
“是根本不值一百。”沈冶幽幽道。
顾兰贞轻嗤,“那我可不管,总之事已经办了,你不给我就当你是欠债不还。”
“随你。”沈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再搭理他。
到达目的地花费的时间很长,他们所要拜访之人,便是这号称当今世上第一琢玉大师的工匠——杨夫人。
她终其一生都在钻研玉石雕刻,现今居住在羽都北部的山脚下,与世隔绝。
沈冶前世时曾见过杨夫人一面,因此这次也一眼便认出了坐在屋檐下小憩之人。
她身披一袭素净的衣裙,色泽淡雅,长发盘成精致的发鬓,正阖着眼。
沈冶抬手拦住了还要抬脚的顾兰贞,示意不再向前,随后便与顾兰贞一同撑着伞等在院外,等待杨夫人醒来。
大雨连绵不绝,杨夫人却睡得正熟,直到屋里走出一只白猫,“喵呜”叫着跳到了她的膝上,她才堪堪转醒。
“啊,有客人。”杨夫人一抬眼便看见了院外的二人,她微微笑着在那猫儿的脑袋上揉了揉,随后起身。
她撑起一旁的油纸伞,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宛若空谷幽兰踏着清风而来。
她盯着那分明一脚就可以迈过的,用竹子制成的篱笆的矮门看了会儿,随后笑了,替面前两位俊俏有礼的少年郎将门打开。
“兰贞拜见夫人!”顾兰贞立即笑着拱手打了招呼,“夫人近来可好?”
“若你不来打扰,大抵会更好些。”杨夫人露出和蔼的微笑,“你父亲可好?”
“他老人家可比我过得安逸多了。”顾兰贞答道。
“是吗?”杨夫人淡淡地笑,看向沈冶,“这位是——”
见她总算注意到自己,沈冶立即从容不迫地躬身行礼,“杨夫人,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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