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离别时给陵容篦了发。

    她谆谆教导,心不能乱,要稳,要不动声色,要百忍成钢。

    想想太后从前,如何忍得夏氏、忍得舒太妃和玉厄夫人。

    既然有了谋划,就不要被别人打乱了阵脚。

    陵容笑着让芳若安心,“姑姑且去,陵容会亲自接您回来。”

    才过了春日的姹紫嫣红,百花竞放。

    宓秀宫又传来了惊天的好消息。

    端贵妃有孕了。

    每个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当是自己听错了,或是说的人说错了。

    毕竟人人都知道端贵妃被曾经的华妃灌了红花,再不能生育。

    但偏偏,贵妃就是有孕了,何其荒谬。

    陵容在欣妃处和她一起给淑和的衣裳选花色。

    欣妃说,“贵妃娘娘想要一个自己生的孩子快成心魔了。

    好几个太医都把过脉,说她肯定生不下来,还会损伤身体。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听了太医的话,不但不忧愁害怕,反而笑着说,‘本宫知道了’。

    皇上和太后都劝过,贵妃娘娘仍要卧床烧艾。

    从宓秀宫传出的意思,是想能保多久保多久。

    容妹妹你说,她何苦拿自己的命犯险呢?”

    陵容暗自思索,昌贵嫔谨慎,龙胎满了三个月才告知皇上及六宫。

    端贵妃先拿昌贵嫔做了尝试。

    见昌贵嫔的胎像稳固,终于忍不住了吗?

    陵容皱眉道,“那胧月怎么办?贵妃娘娘保胎,谁照看帝姬呢?”

    “皇后有大皇子,恭敬夫人身边有予渭,皇上又不待见襄贵嫔。

    眉庄和淳儿自己都没生养过。

    这么看来也只有你和我。

    怎么,你想要胧月?”

    陵容低头,“姐姐也知道,胧月毕竟是甄姐姐的孩子。”

    欣妃感叹,“你也太重情了些。

    甄家和莞贵人的恩情你到底要报到什么时候去?”

    陵容笑容腼腆,“既然是恩情,自然是该长长久久地放在心上。

    怎好恩情报完就甩过身去,不管不顾。”

    欣妃道,“好吧,若有机会,我帮你敲敲边鼓。”

    陵容谢过欣妃后,在上林苑赏完满苑的绣球、栀子、芍药,才轻松自在地回了长乐宫。

    还未进门,她先看到了停在宫外的君王仪仗。

    陵容略略止步,长吸一口气,笑容不减地进了殿。

    殿中,胧月恹恹地哭泣,乳母哼着歌谣,抱着她来回走动。

    皇上背着手,在看陵容才画好的一幅戏狸奴。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没叫起,“看书、画画、学琴、刺绣、赏花、闲话……容儿不用侍奉朕后,反倒自得其乐了。”

    陵容语气轻柔疏离,“臣妾一个闲人,若不会自得其乐,如何度过这漫漫长日?”

    茶水浇下,狸奴身上的颜料被打湿。

    黄、黑两色交融后,那幅画模糊成一片。

    皇上手中顾大家的山水折扇轻摇,浓郁的龙涎香气由近至远。

    胧月终于来到陵容身下养育。

    予泓对于突然出现的妹妹还有几分懵懂。

    为了不让他误以为母妃们更喜爱妹妹,陵容故意吩咐他好好照顾胧月,别被人抢了去。

    堆在他面前的东西,他不喜欢。

    但如果是会被抢走的,那就一定是宝贝。

    胧月恋母,晚上睡前总要哭累了才睡。

    小小的予泓站在珠帘下,揉着困意朦胧的眼睛,“母妃,妹妹是不是要你哄她?”

    陵容将两个孩子都抱到自己的床上,一首接着一首唱江南轻缓的歌谣。

    夏夜闷热,蝉鸣嘶嘶。瓮中融化的冰块,间或落入水中,发出叮咚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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